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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天下第一楼(6K)

    “国助真是好文采。”

    “哪里哪里。比不上王公的。”

    “国助之才不下千里。”

    “王公谬赞,王公才是王佐之才。”

    只是互相吹捧,也不说什么重点,刘庆纳闷王允喊自己来就是听自己拍他马屁嘛,稍后喝了几觞酒就回府了。

    走的时候是一头雾水。

    “子师,你这样那小子还以为你只是溜须拍马之徒呢”

    “哈哈,年轻人嘛,资历尚浅,还需好好历练。”

    令王允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刘庆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他再也不敢以年纪为由轻视。

    ……

    马车行了一夜,至偃师已是天明。刘庆并未回府,途中改了主意,调转马头径直去了那酒楼。

    还是同往常一样,店里门可罗雀,店家照例无精打采趴在前台桌上。

    刘庆走到李子明跟前,拍手道:“店家,店家,那日我们签的契没忘吧。”

    李子明现在对刘庆是又敬又畏,那天和夫人商量了半天怎么靠上这棵大树,这时见刘庆来了,像是按照夫人给他排的剧本一样,立时就要跪倒在刘庆面前。

    刘庆一把拉住他,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李子明伏在刘庆身边轻声道:“懂得。懂得。我们都懂得。大人只放心,消息不会从我这泄露出去半分。”

    刘庆没想到盘个店出这种蛾子,还未说你就懂了,不是,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就懂了?我都不懂!

    刘庆茫然不解:“你都懂什么了?”

    这话本是正常询问,问的就是他懂什么了,在李子明看来还以为是刘庆在考教他,他麻麻利利跑到柜台取出一大堆账本来,诚恳道:“大人,小店所有的帐都在这了,还有什么?还要什么?大人您尽管吩咐。”

    行啊,我都没说你就自己递账本来了,不是,现在的店家都这么配合的么?刘庆原以为要废半天口舌,实在是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这店家莫不是中了什么邪?

    这时李夫人按照惯例来店里视察李子明是不是在装病不想“出力”。听说这李夫人是个远近闻名的精明人,她总要给自己出点难题吧,刘庆觉得此事不大正常,倒盼着这夫妻能正常一点,不然这店接下来,自己也不放心啊!

    “哎呦!这不是!哎呦!贵客,不,明公临门,棚舍生辉啊。这店明公什么时候接手去?”

    刘庆暗道:莫不是向让我接盘,这两人坐地分钱?

    便问道:“那每月的利润和本金?”

    “本金我们出一半,利润明公看着给。”李夫人像是赶着吃这个亏一样,连忙道。

    那李子明竟也一点异议都无,只站在旁边一个劲点头堆笑。

    这下刘庆又懵了,你们这夫妻搞什么名堂啊?赶着上我这来赔钱是吧,天底下好人也没有这样的吧。

    想到府里周泰等人,刘庆又问:“我那还有几个手下,他们身强体壮的,来做些事应该可以。”

    “没问题,没问题,前日才看见明公手下那几个壮士,真的都是虎背熊腰的猛士啊!我们这就将店里几个不中用的役人辞退。”

    她到我府上来过?前日还看见了周泰他们?算了,也管不了许多,先把这店盘活再说。

    “唉,前日到袁府喝酒喝的想吐,你这店里可有什么吃的么。”

    “袁府?是当今朝上四世三公的袁家吗?”

    “是啊,不然是哪个袁府。”

    两人听完就对视了一眼,本来小心脏就已经深受震撼了,这下更是心里一颤,不由得接着猜测一番了。天底下不论是高皇帝一脉还是光武皇帝一脉,这刘氏的皇亲都是多如牛毛,这一般的皇亲能进袁府喝酒吗?看来我们夫妻还是胆子小了,不敢往大了猜,这人的身份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李子明端来后厨刚蒸煮好的汤,两手托着小心送到刘庆跟前,生怕洒了。见刘庆入口,小心问道:“明公,味道怎么样?”

    刘庆点点头:“味道甚是可以。与我昨日在王公府上的汤水有得一比了。”

    “哦?那个王公呢?”

    “就是那王佐之才王子师啊。”

    李子明又吞了一口口水,自那日在刘庆府上见到孔融后就对刘庆皇亲身份毫无疑问,只当是外出找乐子的皇亲看上自家店了,只是这下刘庆随口接连抛出的几个消息,又让他极受震撼。内心的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烧了,这袁家你可以说是私交甚好,那这太原王家的王子师呢?离洛阳甚远,总不能说是私交吧。那这人的身份到底什么呢?到底有多大呢?

    想到自己还不知刘庆姓名,便问道:“某斗胆敢问大人姓名?”

    刘庆随意答道:“哦。昨日袁公亲自为我取了字,现在号为刘国助,叫我国助兄便可。”

    李子明脑子一热道:“不敢。那刘君您先尝着,我夫妻二人去解个手。”

    解个手?还夫妻二人?不会干什么坏事吧?

    刘庆皱眉道:“可,勿要太久,我还要与你商量经营之事。”

    二人匆匆去了后院。

    李子明慌忙道:“夫人,你说这这刘国助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又是袁家、又是太原王氏、又是袁公赐字。这这这……”

    李夫人也皱着眉道:“是啊,这得多大的身份,那日我两只道是寻常的皇亲,现在看来我夫妻胆子还是太小了,想的不够大胆,应该是身份显赫的皇亲,往大了猜才是。”

    “大了猜?莫不是……”

    “你疯了!?快去,快去,他喊你了。”

    ……

    “明公,你喊我?”

    “哎,不是说了叫我国助兄即可,我又没有什么官身,明公明公叫着怪别扭的。”

    “好,那我可叫了啊。”

    “叫吧。”

    “我可真叫了?!”

    “叫吧。”

    “国……国助兄。”

    “嗯,这样才对。我之前也想了一下,店里所有人力我来调配,所有资金归我来出,我手下都是粗人,你夫妻二人只用帮我打理店里即可,利润三七分成,怎么样?”

    “好好好。”李子明夫妻都未想到自己只是干些活就能分到三成利润,怕刘庆高估了店里赚的钱,便提醒道。

    “国助兄,这店里恐怕赚不到什么钱,到时候你怕是要亏钱在里面的。”

    刘庆自信道:“无妨,我自有办法。那便这样说定了,我明天就带人了,你们也准备准备。”

    回到府上,几人几日都未见刘庆,都凑了过来。

    “主公,那日你与孔公出去,已是几日未见,你都干什么去了。”

    “哦,是子烈啊,我先是去了袁府赴宴,后来去了王子师府上喝酒去了。”

    “主公,真是好生威风,一来洛阳就许多人要宴请主公,哈哈,还好在我未留在皖县,不然哪见到这等风景。”

    “子让,这你就不知了吧。宴会是宴会,不过却不是宴请主公的。”

    “哦?怎么不是,幼平你给我说说呗。”

    见几人聊得起劲,刘庆坐在树下石凳上笑道:“还是我来说罢。这袁家号称大汉第一世家,四世都是三公,现在袁府的袁逢、袁隗都还在位上。还有那王子师,更是太原的大世家,其人号称王佐之才。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让这些人请我啊!”

    陈武听了,问道:“主公这些人都是世家大族,宴会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你们宴上都聊了什么?总不能也和我们这些人似的,只喝酒谈天吧。哈哈。”

    刘庆仰头想了一会,起身叹了一口气道:“非也。谈的都是国家大事。”

    周泰见状问道:“主公为何叹气?”

    “宴上聊得全是诛宦之事。方才叹气是因为,依我看,这天下马上就要不太平咯!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遭殃啊,也不知我刘庆到那时身在何处?能有什么作为?”

    “哦?诛宦?现在宦官可是如日中天之势啊。”

    “如日中天?哼。离死不远了。”

    众人不解:“为何?”

    刘庆解释道:“简单。宦官之势依托天子耳,一旦天子有变,宦官即刻失了权柄。这些人做的太过了,不仅得罪了士人也得罪了武官,所行之政祸国殃民,可以说是得罪了除陛下之外的所有人。”

    刘庆招招手把众人招至跟前,轻声道:“我前几日夜观天下,天子恐怕不久了。”

    几人自西亭就跟着刘庆,都是穷苦人家,并未觉得话里有什么大逆不道,这也是刘庆平日有意无意引导所至,将是私将,要是个个忠君辅国,那自己不是白混了。

    刘庆平日里极有威信,次次预测谋划更是没有不准的,众人皆是深信不疑,只道:“那这大乱岂不是就在眼前。”

    刘庆说道:“是啊。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在这大浪之中又能做什么呢?”

    想了一会,又道:“不管了,我现盘下了一个酒楼。欲借此在洛阳先安插下来,估计过几日就要往官府授职,到时见机行事,你们先帮我撑起这酒楼,我到时有大用。切记,制酒之法勿要传给他人,制酒之时也要注意莫被窃去了。”

    众人道:“喏。”

    第二日,刘庆率众人来到那店家。李子明并其夫人已早早候着了,交接过后,刘庆左瞧右看,觉得不甚满意。

    他思索着后世饭店是什么样的,画了一上午草图,午饭都未吃忙找来附近的工匠,一点点把图纸讲解给这些人听,教他们按着图纸施工重新改造这酒楼。

    算了一下要不少钱,李子明来到刘庆身边道:“国助兄,这花费可是太大了,按照您方才说的,建的这么豪华,寻常百姓吃不起,到时候只怕赔本赔的厉害啊。”

    刘庆笑道:“你以为我是挣那穷苦百姓的钱么,百姓能有几个钱,越是豪华,越有豪绅来撑门面,你只放心,到时候管教你赚的盆满钵满。”

    陈武拉过李子明道:“你这店家,教你知道,我主公就未说错过,他说赚便一定会赚,你只管跟着后面做便是了,到时候就偷着乐吧你。”

    偷着乐?只怕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李子明心里不甚相信,但也只能跟着后面监工。

    几日后,酒楼翻新一空,店里比之前更冷清,人更少了,不过门前倒是聚了不少人看热闹。

    “李子明开酒楼赚了这么些钱么,怎么办的如此豪华?”

    “是啊,这谁吃的起啊?怕不是失心疯了。”

    “唉,他不在门前说书了么,我等着听个乐呢,看来是发了什么财了。”

    知道酒楼正真主人的人不超过一双手之数,刘庆亲自书了一幅对联,贴于门上。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倾尽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也有知文的文士道这家店主好文采,不过这都不是这家店的主要顾客人群。

    刘庆把店加盖了三层楼,门是八开雕花的大红木门,左右雕窗都随意开着,大门口摆了三坛大酒缸,皆是空着的,进门的装饰虽然比之前豪华了一些,桌子、坐席都换成了世家里常见的上等货,几桌一隔也都搬上了屏风,一桌配备了一个茶壶和一个小木瓶,也不知瓶里装的什么,不过这都比不上第二层。

    跟着红木木栏锦文细雕楼梯上楼,就到了第二层,一上楼,就是一个大牌子,上书:贵客室,再往前走,是一间一间的隔间,跟后代的包厢很像,每间厢房都装饰华美,桌子是红木镂空精雕百花桌,上面正中放了一个木瓶,瓶里插花,左边有一个侍客桌,不出意料应该是专门配有服侍的侍女,厢房墙壁全是刘庆设计用心装饰的,上面挂的是刘庆专门找洛阳的书法夫子写的赋文和画手画的古画。一切搭配起来,既有古色古香的风味又不失一些活泼的情趣。

    至于第三层楼,除了刘庆和工匠谁也没上去过,都不知道上面什么样。

    这边刘庆吩咐周泰等人把酒倒进门口的大缸里,一时间几个酒缸全满了,芳香顿时四溢,整条街都是酒香。

    李子明按着吩咐喊道:“诸位,我家新制之酒,皆可免费来尝。”

    陈武嗓门大,喊道:“我也是好酒之人,这酒我敢保证与你们之前所喝之酒皆不同!若有人拿来相同之酒,赔钱一百贯。”

    众人这时候都抢着上前尝酒,免费喝酒,尝出来有相同的还赔那么多钱,有这好事,谁不去试啊?

    陈武在旁边维持秩序,几个行事快的酒已经下肚了。

    “嘶!好辣的酒!”

    “是啊,我从未尝过这般的酒!入口辛辣,却忍不住想喝第二杯。”

    后面的人闻言,更想试了,几个有名的酒鬼都道未试过,那是什么味道?

    几晌过后,已有不少人问价了,店家这酒怎么卖的?

    刘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砸了进去,心里也有些忐忑,若是不能成,威望受损啊!见这争前恐后、蜂拥而至的人群,心里也放心了一些,效果应是初步达到了预期,接下来就看宋谦接的人到没到了。

    不一会,两架马车跟着几个侍卫到场,众人一见这架势,不是大官就是贵人,很自觉的让开了。

    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贤侄,什么事这么大架势啊,左请右请的,来来来。”

    迎面走下的除了孔融外,还有一个老头。

    那老头在门前驻足了许久,摸着胡子细细查看,半晌道:“字里行间透着江湖侠气,诗是好诗,字却太差。”

    刘庆赶忙迎上前,将二人请进门,说道:“蔡公。谁不知道你的飞白天下一绝,这字在公眼中自然差劲,若是旁人来看还要叫好呢。”

    蔡邕转头向孔融道:“文举,难怪你如此疼爱这后生,这么能说会道,说的老夫心里高兴。”

    又对刘庆道:“贤侄,这样,今日我看你这亲戚店里少块匾,既然你还瞧得上老夫的字,便给你提上一提。”蔡邕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刘庆通过孔融左请右请自己的用意,哪有酒楼没有匾的?

    刘庆心里大喜,推销第二步算是也完成了,他找来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平铺在桌上。道:“劳烦蔡公为我这亲戚提上五个字:天下第一楼。”

    蔡邕愣了一愣,之后笑道:“霸气外露,好!”

    蘸上墨,深吸一口气,提笔狂书,五个大字一气呵成。

    提完擦了擦汗,说道:“国助,这名字恐怕是你起的吧!哈哈,我看也没谁有这个文胆啊!”

    刘庆听了,满面春风,把李子明拉到跟前:“还不谢谢蔡公,蔡公书写的匾额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可是你的福气。”

    李子明刚得知面前提字这人是闻名天下的蔡邕蔡伯喈,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没晕过去已经是之前受了刘庆的刺激,承受能力变强了,那可是只能在梦里见到的文宗,自己竟有这份运气?!支支吾吾道:“谢过蔡公!谢过蔡公!”

    蔡邕笑而不语,只是点头。

    刘庆吩咐几个人把字收起来,找西街的作坊,制成匾额挂上。

    李子明赶忙拉住正在卖酒的夫人就往后院跑。

    李夫人又激动又着急:“子明,干什么呢?正卖酒呢,你不知道,这刘国助倒真有点本事,这一天卖的酒抵我二人半年的了,我收钱收的手都快抽筋了。有什么事快说,前面正缺人呢。”

    “我…我…我有要紧事。”李子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平日最疼爱自己这夫人,听他说手抽筋了,连忙牵住夫人的玉指帮她按手。

    “想什么呢,我知道你今天高兴,这里可不行,青天白日的,又这么多人。”李夫人脸色绯红。

    “夫人,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我刚刚又见了一个大人物!”

    “哦?是谁?”

    “是那蔡公蔡伯喈,那可是天下文宗,梦里才能见到的人物。”

    “他都来了?是来喝酒的么?”

    “哪里,刘国助把他请来的,还为店里提了匾呢!”

    “竟有此事!蔡伯喈这等人物他都请的来?”

    “是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管这夫妻二人怎么猜想,刘庆带着孔融并着蔡邕上楼去了。

    到了三楼,只见偌大的地方只分四个厢房,每个厢房宽敞的估计能容纳几十号人,上面分别写着‘天字间’、‘地字间’、‘玄字间’、‘黄字间’。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雕成的兰花在白石间绽放,青色的纱帘慢慢荡漾,好似亭亭舞女的裙,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里面小隔间竟还有一张柔软的木床。桌子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个细雕的塑像,好像雕的是哪位将军在挥手指挥千军万马。右边漆架上悬着个白玉磬,旁边挂着木剑,桌上一个白玉花瓶,插着满满的桃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墨画,左右挂着副对联,不知是谁的墨迹,其词云: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站在这高达十米的厢房里,任蔡邕活了五十多岁,见识过了皇宫的奢华,也不免赞叹一声:“奢华。”

    把二人请进门,侍女还未挑好,李子明便在一旁充当侍者。

    一盘盘菜上桌,刘庆只觉得菜寡淡无味,厨子手艺太差,这两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谈笑间,蔡邕喝的颇为尽兴,有意无意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国助,前几日听说你在袁府上直言宦官必亡?”

    “嗯,蔡公竟也听说了某一些浅见?”

    “不只是老夫听说了,你口中的宦官可是也听说了。”

    刘庆大惊,怎么就惹上了他们?我那些话竟都传到了宦官耳朵里了?

    只能故作镇定,不说话,强撑着挤出微笑,盼望这两人没看出自己心虚才好。

    蔡邕见刘庆只是微笑,以为其并不在意、毫不畏惧,点点头,赞赏道:“好!好胆气!若是人人如你这般,那宦官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有人闻之如闻虎啊!唉!”

    蔡邕是大儒,人脉广,消息灵通,咂了一口白酒道:“国助,你可能已被宦官记在心里了,过几日授职恐怕有人刁难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咯!”

    “对了,你这酒给我打两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