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毛贼栽赃
收拾了行李,是个长条形的布囊,里面囊括了一些苏彦的生活用品,比如青玉圭就在里面,至于龙泉剑则被一层厚实的黑色绸绫裹得严严实实的,将其绑在背后。 苏彦一身黑色的绸缎束衣套着青衫,里面有金丝软甲。 苏彦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身子,嘴角露出淡笑,好久没有如此装束了,倒是颇为怀念呢。 腰间自然别着“绣冬”、“春雷”两把鎏金匕首。至于其他的,苏彦不想带,因为他想有点念想,不至于那么绝情对自己,日后还得回来。 回头看了一眼屋舍内的布景,简朴清简,这是师傅喜欢的格调,也是苏彦延续的品味。 倒不是自己夸自己多么朴实,只是他一路走来,看的太多了,似乎只有至简符合现在的口味。 暗黄豆粒大的烛火摇曳着,屋内空荡荡的,苏彦的影子长长的拖曳在青石地砖上,孤独寂寥。 “走了。”苏彦轻唤一声,迈步走出屋舍,轻轻的合上不怎么灵光的木门。 吱呀呀的,好似上了年纪的木门,木轴有些烂了。 苏彦刚走出去几步,忽然驻足,看了一眼寂寥的星空,再回头迈步,又将木门打开了,如此敞开他才挂着一丝笑意。 “等我回来。” 转出了篱院,山路尽头,夜色朦胧中有道身影翘首盼望的站在那儿,一直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着屋舍。 苏彦看到了那单薄的身子,几步并走,带着最暖心的笑意,眉眼弯弯。 “哑娘。”轻唤一声。 苏彦抓住面前这个女人的手,那双已经褪去了嫩滑肌肤,变得粗糙如同树皮的手,捏在手中有点冷,有点扎手,但是苏彦紧紧的握住。 女人约莫三十多岁,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盘着后散的头发有点干在风中荡起几根,一双溺爱的眼睛满是水雾,抽出手摩挲着苏彦的脸颊,嘴角不停地抽动,嗅红了鼻头。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只能用眼神,用粗糙的手掌代替。 苏彦抓住那游离在脸颊的手掌,轻声暖笑着说道:“哑娘,彦儿会回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许哭。” “彦儿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可以找雪儿。千万不要难了自己。彦儿不在的时候,你要按时吃药,听大夫的话,知道吗......” 好多好多话,苏彦抵在吼口间,化成了无声的凝望,两人对望,无关月色凄凉。 哑娘抚摸着苏彦,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儿落下。 苏彦轻轻的弯腰低首抹去,而后大男孩气的道:“彦儿会回来的!” 哑娘重重的点头,慈爱的看着苏彦,尽自己的力气去看苏彦。 哑娘,三十三岁,为了苏彦硬生生的从碧家姑娘熬成了现在的沧桑女人。哑娘十岁的时候被师傅收养,恰逢那时师傅从周江边捡到了襁褓中的苏彦。 哑娘从小不会说话,生来有疾,师傅看中了哑娘的柔和性子,将婴儿苏彦和哑娘一起带着生活。 四岁那年,师傅不辞而别。从此哑娘一个人拉扯苏彦,一直到现在的十九年之久。 在哑娘的生活里,她没有那些达官贵人子女的生活待遇,只是劳苦的洗衣做饭打扫,任劳任怨。一个弱小的身子骨挑起了两个人的生活。 哑娘和苏彦相依为命,苏彦当哑娘是娘是jiejie,他们两个是走过了辛酸的生活,饿的时候啃一个窝窝头,哑娘还得把大部分给苏彦。 冷的时候,就挤在一条被子里,彻夜不睡;生病的时候,哑娘冒着寒冷冬日的刀子雨,在这座山上,跋涉绵延数十里的山路,去寻找夜幽的人,挨家挨户的跪着求大夫求药...... 他们被人打过、骂过,甚至羞辱过,一次几个大汉仗着酒劲欲对哑娘行不轨之事。 那时候的苏彦拖着高烧的身子,拿起柴刀,满眼的血红,将那几人全都砍死了...... 如此年幼的孩子,第一次杀人,遍地的鲜血,纯真的瞳孔里满是畏惧胆颤。 夜幽的徐帮主却在那时出现,领走了苏彦。但是,倔强的苏彦每天都要回到这里,他想每日确认哑娘过得好不好。 ...... 长人萧瑟路,慢慢关山行。 苏彦走了,扬起手挥着云彩,他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更何况还是一名刺客,这种本来就处于暗中的职业。 他要去征途,去拼搏,这一次不能带上哑娘了,他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至少在这,那家伙答应过自己,哑娘会很好的生活下去。 哑娘捂着嘴,满眼婆娑强带着笑意,看着那远去渐渐隐入夜色的身影,以往的每一天她都带着笑意看着那日渐从几丈身高蜕变成七尺男儿的背影。 夜深了,苏彦踏在官道上,不曾回首,看着那渐入眼帘的雁荡城。 高高的城墙显出岁月的斑驳气息,城门大开着,两队城兵把守,个个虎目瞪眼,一看便是精良的士兵。 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缤纷的店铺、商摊尘立在街道两旁。 这就是雁荡城,即使已经是夜晚,依旧过着白日的生活,这是属于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的夜生活,酒色飘香,华贵绒立的公子哥三五成群的与那些容颜姣好的女子攀谈,不时有些肢体的碰触,女子也是娇羞的嗔一句。 苏彦自打进了城,就一直怵在城门口,四处张望着,倒也没人在意,毕竟这里地处要关,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去了,把现在一身如此装束的苏彦扔进人群里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三年不见,还是没变。”苏彦感叹了一句,提了提背囊跨步,轻车熟路的沿着街道走向城池里头。 女儿红酒楼! 只有那处百年老店才能如此令苏彦流连忘返,第一目标就是那,喝上几壶上好的陈年女儿红,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苏彦倒也不急,慢慢的走着,慢慢的看着,吆喝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明晃晃的红的,黄的,白的灯笼挂了一条街,醉人眼帘。 “喂!小子。” 突然的清脆唤声,苏彦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瘦小的人儿,斜靠着一根木柱边,正是他昂着头盯看着苏彦,不时瞟了几眼,容貌很清秀,腰很细,让人心生错乱之意。 苏彦狐疑的看了看四周,微微伸脖子,睁大眼确认是不是在喊自己。 那人很干脆,身着黑色的束衣显得贴身,怀里抱着一块黄布绣着虎头,包裹的鼓鼓囊囊的东西。那人又看了几眼他处,似乎确认着什么。 “这个送你了。”那人直接扬手将黄布包裹的东西抛过来,也不担心苏彦能否接住。 苏彦伸手头顶一把接住,好像是上等的匣子。抱在手里看了几眼,还在疑惑准备询问。 忽然远处sao乱。 “抓贼啦!抓贼啦!” 浩浩荡荡数十人手持棍棒的青布衫家丁,个个凶神恶煞的拨开人群引起sao乱,奔向这边。 苏彦瞬息间就明白了,再回首看去,只看到那木柱旁的人鬼魅的一笑,而后黑色布条遮面,双臂一展,脚尖一点地,登时腾空。 “谢啦!”那人轻喊一句,眉眼一眨,而后迅速的上房顶,几个纵跃闪灭,消失在夜色中。 可是,也许风大了些,或者那人仓促了些,黑色遮面布条飘飘撒的落下来,刚好被苏彦一把接住,一股幽香醉人。 那人回首间,只是魅惑的一笑,干净清澈的脸庞在月夜下显得出众不染尘埃。 “好厉害的轻功!”苏彦心中慨叹,殊不知此刻自己已经被那一众家丁盯上了。 “抓起来!”为首的大汉不由分说,挥着木棍恶狠狠嚷道。 登时一众家丁挥着碗口粗的木棍照着苏彦打来,吆喝声炸响。 瞬时,这里sao乱起来,男人女人老的少的全都纷纷的逃窜,远离这里。场间只剩下苏彦一人抱着黄布条遮盖的红木匣子,在十几根挥舞砸来的木棍中镇定的立身在那,丝毫不在意似得。 动了! 苏彦右脚尖点地侧身一躲,轻松的躲过了一根砸来的木棍;而后左手一夹木匣子,右手握住木棍端头,一抽力连人带棍甩飞出去,横倒冲来的另外三人。 后背! 两根木棍拦腰砸来! 苏彦双足一蹬地,飘然而跃起数丈,一个后空翻,瞬息间立身在那二人背后。 嗵!嗵! 一眨眼的功夫,那二人莫名被击飞,噗通的滚落在地。苏彦轻轻一甩右手,好似刚才就是一瞬间的出手事情。 快!出手很快,看不清痕迹! 再来!三根木棍夹击当头劈砍而来! 苏彦右脚猛地一踏地面,青石砖咔嚓的碎裂,真个人腾起后空一翻转,头朝下,脚朝上直接踹断了那三根木棍,再右掌一拍地面腾起翻转立身原地,左手依旧夹着那红木匣子。 “呼呼” 不知何时吹起了寒风席间当场,所有的家丁包括从地面爬起来的,一时间全都拿着木棍不敢上前,只是围着苏彦。 苏彦冷眼看着,似乎不打算主动出手。对于这些人,他本可以一击解决,但是他不想无辜连累这些人。 为首的家丁,应该是管事的,站不住了,在最后面,扬指点喝道:“贼人还敢逞凶!束手就擒!” 苏彦冷眼扫去,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管事的一怔吼声道:“大胆毛贼,夜盗护国公府,还敢在此大放厥词!岂有此理!给我拿下!” 一声怒喝,可是并没有人动,似乎他们都怕了。他们都知道对面的不是普通人,应该是江湖人士,他们只是寻常家丁,那里是这些江湖人士的对手。 周围也有不少看热闹的,此刻都细细碎碎的言论着。 “竟然敢去偷护国公府,这看起来清秀的男子怎么会是毛贼呢?” “你们看那夹着的,看来应该没错了。” “江湖人士会了些武功罢了,他还真是胆大,竟然偷护国公府。” 苏彦听在耳里,感情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偷盗事件中,而且还是护国公。不过什么时候雁荡城来了这么一位大人物? 管事的发现手下不听命令,对面的毛贼又无视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了,也不管对方是谁,提起木棍‘咿呀哈’的冲上去。 咔嚓! 高高砸下去的木棍,瞬时间断成两截,那管事的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只看到一道黑影,而后现在自己被人以一把寒冰刺肤的匕首抵在脖颈处。 很快! 吴虎立时冷汗直流打湿了全身的衣服,胸口提着一口寒气,双腿忍不住的抖颤,这一刻他感到了死亡的气息,是从这匕首上传来的,冰寒刺骨! 吴虎作为护国公府的外事管事,平日里是作威作福,在这雁荡城也算是个“人物”,鱼香rou里的是习惯了。为人也是狠角色,但是此刻他却怕了,从头到脚趾甲的打颤...... 他瞪着眼睛惊恐的瞄着脖颈处的银辉匕首,刺眼刺心! “东西还你,记住我可不是毛贼哦。”苏彦贴着吴虎的耳朵轻声笑道,带着嘴角的冷笑。 “朿朿” 苏彦收起“绣冬”于腰间,将左手夹住的红木匣子随手一抛扔给了吴虎,吴虎失神的接住,整个人还是丢魂似得站在寒风里,不敢乱动。 他害怕稍有差池,那刺寒的匕首直接割破自己的脖颈,喷涌鲜血,横尸当场。 而苏彦已经轻巧巧的穿过了一众持棍家丁,沿着寥寥几人的街道走离,右手捏着一块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