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巡庄真是个不错的差使。

    柳明月带着春芝，坐着府中的车架，晃晃悠悠的巡视各大山庄，车内早备了许多好吃的，二人一路吃着就到了山庄里。

    柳家的山庄层次不齐，有的屋舍齐备，有的只是几间土房，景致却好，有山有水。

    柳明月与春芝素来对居住环境要求不高，这件别人认为的苦差事，她二人倒不觉得，只一味开开心心的玩耍。

    柳老夫人早派了两个靠谱的婆子，庄内账务等事都由她们梳理，柳明月只要稍微看两眼便可去自由行动。

    正是农忙时节，水稻瓜果都要采收，庄农们忙着做农活，柳明月和春芝则忙着树上掏鸟窝，河里抓螃蟹，老夫人派来的婆子们在账房拨得算盘珠子都冒烟了。

    “要说这小通房丫鬟，还真是心大，今年庄子收成这么差，她也不上上心。”

    “嗐，她哪会管这些，也只有锦姨娘，没日没夜的cao劳。”

    柳明月哪里能听到这些话，她抓完螃蟹又指挥着庄里的孩子们串rou串，又叫春芝端了炭盆，放上铁板，浇上一些油，再把串好的rou串放到板上一烤，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冒油声，rou香味也扑了出来。

    “来，孩儿们，尝尝这香喷喷的烤rou！”

    “春芝，你去，给账房的mama们送一些。”

    一盘肥滋滋的烤rou，把正在算账的两个婆子刚刚升起来的怨气又香了回去。

    不得不说，柳明月这个小通房丫鬟，出手真是大方，这一路跟着她好吃好喝的，别说是她们俩，就连赶车的小厮们都个个养得满面红光。

    且她又随和，庄里上到庄头，下到孩童，她都能处得跟亲人似的，花样又多，一时泡花茶，一时煮果酒，一时又变着法的做好吃的，不管碰着谁，她都招呼人家过来尝尝，毫无架子。

    十几日的功夫，庄子都巡完了，柳明月还意犹未尽。

    回到柳家，自有两个婆子们去栖鹤园交差，柳明月玩得疲累了，回到听澜院美美的睡了一觉。

    才刚睡醒，便有个丫鬟过来叫她，原来是高清荷听说她回来了，叫她过去一趟。

    柳明月叫丫鬟稍等等，回屋拾掇了好一番，包了一个大包袱带着往绿音阁去了。

    到了绿音阁，高清荷笑着拉她坐下，关心的问她一路行程是不是顺利，听柳明月说一切顺利，又看她面色红润，便放下心来，说到柳承志还未回来，自己一个人无聊得很。

    柳明月早知道她在家养胎无聊，便把带来的包袱打开摊在桌上，里面是各色从庄上带来的好吃好玩的，有奇巧的玩具，有她收集的漂亮石头，有庄上农户自制的茶叶糕饼……

    柳明月从中拿出来一包橘子递给高清荷。

    “这是城南庄子里橘园摘来的，还未熟透，酸酸的，夫人尝尝。”

    高清荷自然很是高兴，她有孕以来就爱吃些酸的。

    柳明月又留在绿音阁里，把在庄上碰到的趣事都说给高清荷听，高清荷听到她说起抓螃蟹、煮酒品茶等事，很是神往。

    “若哪日，我也能去逛逛就好了。”

    一旁的若云提醒道：“夫人，你身子弱，庄里地方粗陋，不宜去。”

    柳明月看高清荷有些失望，道：“夫人若喜欢，我们就在家中感受一下。明日奴婢就来给夫人做烤rou吃，怎么样？”

    “真的吗？”高清荷满心满眼的高兴。

    柳明月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去给高清荷做烤rou了，厨房食材不多，柳明月还是自己上街采购的，烤rou摊子摆好的时候，恰碰到萧老姨娘来给高清荷送新枕头，柳明月也一并捞过来叫她一起吃了，听萧老姨娘说起，近日老夫人每日都早出晚归，甚是辛苦，而锦欢前几日就搬到了织坊居住，不过柳承志倒是快回来了。

    柳明月不懂布庄生意，对他们所忙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回来以后除了写写话本，逛逛街，养养花草，就是每日去绿音阁给高清荷解闷了。

    高清荷有孕一个多月，渐渐有了孕反，总是觉得恶心，晚上睡得也不安稳，高老夫人来探望过一次，柳明月来给高清荷送酸梅干，恰好碰到高老夫人探望完高清荷回去，柳明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这高老夫人虽年华老去，但眉眼间可以看出来年轻时漂亮的影子，只是她不苟言笑，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又过了几日，柳承志从明州回来了，听说他忙完了琐事就去看高清荷了，柳明月想着有人陪高清荷解闷，这日便没再去绿音阁了，谁知快到黄昏时分，高清荷又派了丫鬟来请她过去，柳明月只得过去了。

    原来是柳承志从明州带了海鲜回来，高清荷惦记着柳明月，便叫她一起来用晚膳。

    柳明月到了绿音阁，却见外面站着好几个生面孔，待进去堂中，却见饭桌旁坐着三个人。

    主位的柳承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柳承志右手边坐的是高清荷，而左手边……柳明月看了一眼，这男子似乎比柳承志大一些，很是沉稳自持，五官倒与高清荷有些像。

    柳明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奴婢给家主请安，给夫人请安。”转而又对着那位男子欠身：“高大人万福。”

    高清竹哈哈笑道：“这丫头真有眼力，清荷，你说的果然不错！”

    高清荷先叫柳明月起来，道：“哥哥，明月会的可多了，近来城中时兴的话本，也是出自她手呢。”

    “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高清竹转头看向柳承志，道，“我前日碰到刘掌柜，他还说起这话本在八大分店都卖得很好，京城总店更是一日就赚了三百两银子，连邱少爷都对这话本赞不绝口呢。”

    八大分店？柳明月脑瓜子急速运转，没想到这金玉坊规模这么大，原来杭州这家也只是分店而已啊？那这样的话，柳承志岂不是赚了一大票银子？！

    难怪啊难怪啊！上个月府中下人的月钱拖了好几日，听说刘掌柜来了一趟，第二日这月钱就下来了，原来这都是她的血汗钱啊！

    柳明月看着桌上的海鲜，目光如炬，这大螃蟹，至少有一只蟹腿是她赚的！

    柳承志看着柳明月瞬息万变的脸色，皱眉道：“还看什么，夫人请你来用膳，还不入座？”

    她的身份，自然无法与主子们同桌用膳，早有丫鬟们在旁边摆了张小矮桌供她用膳。

    柳明月一边恨恨的吃着海鲜，一边听他们说话。

    “妹夫，此次明州之行如何？”高清竹道。

    柳承志道：“兄长所言不虚，素来听闻明州的公孙家善制奇门机关巧术，没想到做织布机也如此拿手。”

    “哈哈……”高清竹爽朗一笑，“你们那几个木架子，好几日才织得出一匹布，若不换个好些的机器，如何与陈老爷抢这织造局主事长的位置呢？”

    高清荷问道：“哥哥，听闻前段时间陈家卖的上等绸缎，与我们柳家布庄的织法一模一样，你可曾帮夫君查过？”

    高清竹摇摇头，道：“此事恐怕，还得从你们自己家查起。”

    “哥哥，这话怎么说。”

    “清荷。”柳承志道，“早在好几个月前，我们织坊就陆续有织法图丢失，锦欢早已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