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请求
翌日，楚湘出门时果然没有看见神策军一丝一毫的影子，马厩里那些英姿飒爽、长鬓飞扬的战马们都不见了，只剩下无精打采的几匹老马，百无聊赖地吃着草，爱答不理地翻白眼。 楚湘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心里彷佛有些空落落的。 回程的路上，因多了楚温温和楚唯礼二人，楚湘不得不将父亲让了出去，和楚温温大眼瞪小眼地坐在一辆马车上。 楚温温病还未愈，楚唯礼本想多在客栈休息几天再启程，可奈何小越将军发话了——严令他们一家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都城送药，不得耽误。楚唯礼哪敢抗命，拼着女儿的一条命，也得灰溜溜收拾行李上车。 怪谁呢？非要千里迢迢地来凑热闹，现在可好了，热闹没凑上、生意没做成，倒是拖了个半疯半傻的女儿被人撵回家去。 看着正有气无力靠在车窗旁，再没有心思同她争吵的楚温温，楚湘心里别提多欢畅了，心中夸赞越溪可算做了一件好事。 临进家门时，楚唯昭把女儿拽到自己的车上，眉头紧锁地问她：“等会儿回了家，若是你祖母问起我们去朔城都见到了什么、发什么什么事，你如何说？” 楚湘略略思索片刻，答道：“若是祖母问起，我自然要如实说——我们到了朔城，找空实不太顺利，但幸好路上遇到了小越将军，他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来日若有机会，我楚家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楚父又问：“若是她问起大房来朔城一事，你又如何回答？” 楚湘淡淡道：“大伯父和堂姐私自从家中跑出来，祖母已然震怒，父亲难道以为我们遮遮掩掩，他俩就能逃过祖母的责问？” 楚唯昭有些发愁，他本不欲再与大房结仇，心想若帮他们掩过此事，想来楚家两房之间也能暂时偃旗息鼓几天，但女儿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事瞒不过的啊…… 楚雁洄站在车外，叫了声：“二叔、三妹。” 楚湘忙起身将帘子掀了起来，见他立在外面，似是有话要说。 “我知二叔心中有所权衡，雁洄想告知二叔，我父亲惹的祸，理应受罚，再说祖母眼明心亮，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若祖母问起，二叔你就将我父亲所做之事一一禀告即可，无需容情。” 楚湘知道楚雁洄一向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明白，怪不得是祖母养大的孩子。 “但是三妹，”楚雁洄语气有些微微迟疑，“温温的事情……大哥可否请求你……” 楚湘忙打断楚雁洄，“大哥！说什么请不请求做什么。你放心，堂姐的事情我会替她圆一些的，毕竟都是女孩子家，我知道若如实相告，她定处境艰难。” 楚雁洄感激地对楚湘点点头，心中又一次感念：若他与楚湘是一家人就好了，他定将这个懂事、聪慧的meimei宠上天去。 楚家这位老太太，是个心狠的，一向杀伐决断，若被她得知楚温温被歹人半夜劫去，她定会严惩不贷，说不好，会为了家族名声，勒令楚温温出家，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那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楚湘再讨厌这个堂姐也不忍如此。 果然，马车刚刚停在楚家门前，便见到楚老太太、大夫人与楚夫人，并一众仆从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楚湘手快地掀起帘子走下车，乖顺的脸上漾着十二分笑意，轻亮地换了声：“祖母，我们回来了！” 楚老太太笑意慈祥，如银的鬓发上一只青黄玉螭龙梳，古朴又高贵。双手扶起给她见礼的孙女，直道：“我的乖孙女，你怎么这样瘦了……定是出门在外吃不习惯，祖母已叫人备下了一桌好菜等着你呢，都是你爱吃的。” 楚湘心道，您一天三顿吃那军中厨师做的菜，也要面黄肌瘦、面如菜色。她一边乖巧地挽着祖母的手，一边对楚夫人眨眨眼，楚夫人被古灵精怪的女儿逗得掩袖，嘴角挽起温柔的微笑。 而后面的楚温温就惨了，弱柳扶风般地被两名迎上来的婢女扶下了车，脚步虚浮的站都站不稳。大夫人一见这情形，不由得一声哀嚎：“哎呦我的儿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楚唯礼本就垂头掩面，心想着不言不语地领着女儿进门算了，谁知被自己夫人这么一嚎，楚家上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饶是老夫人本打算不在进门时给他们难堪，结果也被这大夫人一嗓子惊得眉头皱起，眼中含起不悦之色。 老夫人正欲开口责问，楚湘却机灵地拽了拽祖母的手，唤道：“祖母，您猜阿湘给您带了礼物回来？” 楚老夫人心知楚湘有意帮他们，便成全了她，笑道：“祖母猜啊，阿湘嘴馋爱吃，肯定是带了些好吃的回来。” “祖母！”楚湘嗔怪着羞道：“我哪里就嘴馋爱吃啦？我这不是想孝顺祖母，让您一饱口服嘛！”说着，回头对楚父和楚雁洄眨眨眼，“爹、大哥，等下就将我们带来的朔城糕点拿给祖母尝尝吧。” 楚父与楚雁洄皆笑着点头，楚湘又道：“祖母，虽说这糕点是阿湘挑的，但去集市时驾车的是爹爹，付钱的是大哥，我可不敢独自贪这功劳呢！” 楚老夫人被孙女逗得喜笑颜开，拍着她的手背道：“是是，祖母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见祖母暂时不再追究大房，楚湘偷偷送了口气，也算没有辜负大哥的嘱托。 谁知楚温温在后面瞧着，心中更加嫉恨，眼中似要喷出怒火！同样是楚家儿孙，自己却从没得到过祖母一句赞赏。楚湘那小蹄子能说会道，每每惯会哄人开心，实在可恨。 饭桌上，一家人把酒言欢，楚唯礼也殷勤地偕妻女给老祖宗敬了几杯酒，楚老夫人一一饮下。 宴罢，老夫人叫仆从清理桌子，和蔼地问楚唯昭：“你们此去朔城，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