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狭路
征程未完,挺我重振精神走下去的信念支撑再增砝码。 况且尚处人世,总要像前人一样为了完成使命而鞠躬尽瘁,竭尽所能地发掘时间本该赋予的更高价值。 所以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我可以平复苦艾,清心归返庭院,和老人们一起静静等候。 或者,干脆单刀直入,前去某地把霁从他的暗巢里揪出来? “趁他元气大伤,我们废话少说地做个了断罢!” 可是说到底,这股没有计划的恨意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发泄才算正确啊? “行了,省省吧。” 我苦笑中提醒自己。 “像他那种人,想也知道从不会被杂七杂八的事情拖垮精神。” 而且他还有着强大的后台呢,指不定早就恢复如初,并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拟订起剑指我的“猎杀方案”了,我无法保证凭以目前状态必能胜过他。 是故在那之前,最好先找个空地练练手,不仅为缓解无所事事的负罪感,更为提早对自己够不够体量绘出个清楚的认识。最起码都要召出光与缝合线来,看看被雪藏了这么久后它们究竟还剩多少锐气,配不配得上“史上最强”。 赶巧,我已大致摸清隆恩社区的整体路线,完全可以不煞费多少时间便进到之前的“赛场”里。就贮藏物极限贲张的测试而言,那儿在我看来最合适不过——非但足够空旷,即便失控也不怕造成什么影响,而且实地考察意义重大,它对我更好地计算攻击距离以及评估其他的战斗数据亦有很大帮助。 正值此间,我从高坡路上踱步下来。气息平稳,心境空灵,果不其然依靠着出色的方向感找寻到入场的关口。 当时不觉意,只认为这像极了古罗马的斗兽场,没想到如今亲临此处,却发现它其实就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回”字型围楼:外部环合甚广,内部楼排严实,拔地耸然有如旧时城墙;东西南北四面都各有一方容纳得五人撑开双手并排行走的高顶通道,起到日常交通出行的连接作用;正中央即是倉与霁最初交手时互相对撞的场地了,从留下的残垣来看,它曾经应是个兼集市、球场、人造景观带为一体的大型活动区。 作为异生种人的栖居地,在建筑布局上自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显得乱杂也正是情理之中的事。 加上常听老一辈人说起,“回”字型的楼房风水不好,这里似乎总凝结着一股叫人困顿不顺的气氛。 “无所谓无所谓。” 我心想只要快些进去办完正事,然后尽早出来即可,谁料因此匆匆忙忙,走神间便忽略了一道新封的警戒线。 这导致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静谧的楼区内除了自己以外其实还有早已驻扎下的其他人存在…… 待到后知后觉地踏入他们的阵地,我才脊背发凉,心里生出异样。 “地面在震动。” 不多时,楼外的关口处也闪烁起晃眼光亮,伴随交错相生的憧憧人影无数,其中甚至还混夹着类似装甲车履带压过路面所发出的厚重声响。 这阵仗,瞬而触及我恐惧的神经了。 想当初在费伦多作战时,那些不要命的异生种人反抗军也是迈着这样的步子、乘着这样的载具,在尼龙皮革与钢铁火光的激烈碰撞中排山倒海地袭来,直把亚基里先遣部队撕扯成散落一地的血rou碎片。 “难不成是霁?这些都是他的人马?” “不对。老东西说过的特殊清算规则是只允许一对一单挑。” “可这些又是什么人?” 越往下想,我越紧张。 近日仇家太多,管不得他们是什么人了,总之我现在正直愣愣地站在他们形成的包围圈内,倘若再不作出反应,一旦遭遇,我的处境便会非常被动。 试论他们确是冲着我来的。 至于身份,有可能是隶属于什么秘密团体的特殊勤务组,也有可能是无心无脑对主人唯命是从的军备化术式傀儡,往泛了想,说不定还可能是许久不见的复兴会已然渗透进墨城的民间武装力量! 拿枪的拿枪,念咒的念咒。 反正此地荒无人烟,搞出多大的动静也不会惊动到谁。 于是我就成了砧板上的鱼。 在刚开始的那一刻没准可以用光与缝合线清除掉部分袭来的对手,但他们人多势众,四面齐进的战术优势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破坏掉我的节奏。 何况我还未知他们的单体实力。倘若每个人都训练有素,悉数爆发出像倉那般变态的体能,那么等待我的估计就只剩束手就擒了。 “错。但凡这些人不是友好的,他们都完全有当场便将我处决的理由。” 不妨大胆猜想一下明日的晨光铺洒之时,这里会是怎样的景致。 一具干瘪的、死不瞑目的尸体? 一具粉碎的、凌乱支离的骷髅? 相较于如此单薄的结局,更让人无法经受的是模拟受难的过程。
若是颽的爪牙,他们会一贯相承疯子的行径,最好还用上一些酷刑将我折磨致死。 若是术式傀儡,他们会伸出离奇诡异的黑手,带来残忍搅乱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 若是反叛武装,他们会想尽办法要实行抹除,算上使我不值地沦落成失智的傻子。 …… “你们做梦!” 我一边咬紧牙关怒道他们休想得逞,另一边已开始燃爆头脑地审视起周遭地形并加足十万马力逼迫自己在真正暴露于那些假想敌的视野之前想出对策。 可惜环境的限制着实过于严苛——经由倉与霁摧枯拉朽的一战,这里能供人有效躲藏的掩体或是废楼中余留的墙室可谓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甚至地上不及人膝盖高的矮草都死掉八成以上!要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收拢的包围圈中心占据对抗迎击的优势方位,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怎么办?” 决不容许失败的强烈执念在疯狂鞭策我的神经。 天塌地陷似的压力亦趋转化成磅礴蓄势的能量。 “那就破釜沉舟,转守为攻!” 倉君凭虚御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令我不住抬头观望那四轮皓月——紧接着便是清白微光摄入眼眸,冷泉也似的浇灌心田。 记那时,所有的焦躁了无踪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观空之境。 “时间停止了?!”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连忙脚尖点地轻越而起。 然后神奇到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继而发生: 我在飘然地往空中飞去!未达逃逸速度却能摆脱地心引力,仿佛融身进入月光之中! 但也并不能称其“时间停止”。 因为地上的人影实际上还在以它们微乎其微的速度挺进。 “难道是我的思维变快了?可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却又该如何解释?”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超出了平凡世界的次元,登堂来到更高维度的观景台。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最后。 我高过了所有人的头顶,并且稳定悬浮。 眼下情势。 不仅仅是突围成功了。 实诚而言。 我还能利用这个角度,反手便将敌人尽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