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里死人了,庆祝一下
有了正确的理论指导,做事情往往就事半功倍。下午的时候,满身尘土、疲惫不堪的金吾卫小队回来了,人人都是双马。 骑曹进了门,马还没停就滚鞍下来,猫着腰一路小跑到众人跟前,报告此行所获得的丰硕成果。 张大人果然领导有方,小公爷果然料事如神,金吾卫在万年县渡口堵到了一只怪模怪样的沙船,不算很大,但吃水却异常的深,而且船身上还竖了一排木板,像是要遮挡什么东西。拦下来之后,果然发现船舱里塞了十匹骏马,因为马匹过于高大,下层船舱里塞不下,船板上被凿了几个窟窿,让马头可以伸出来,怪不得要用木板遮挡。 只可惜贼人太过jian滑,船一停下,埋伏的金吾卫刚冲出来,船上的水手就齐刷刷的跳进了水里。金吾卫都穿着甲胄,下不了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贼人在水里消失,无法将其缉拿归案。 话虽然这么说,骑曹的语气里却没有半点遗憾,无它,该捞的已经捞到了。 金吾卫出发前,孟夜长让他们用小陶罐带了一罐酒精,找到马之后牵了一匹一泼,那马立刻跟化了一样,一股股黑水从身上淌下来,但淌完那片毛却变白了。 骑曹立刻下令停手,扔了酒精,让这些马保持着花色斑斑的样子,也顾不上休息,又赶着这些马从万年县奔了回来。 捉刀人们一拥而上,蘸了酒精就把刷子朝马背上捅,花马果然见酒即白,在酒精的洗刷下,一匹匹毛色洁白无瑕的马显现了出来。 御马回来了! 这是一笔巨大的功劳,十匹御马失而复得,而且刚刚穿过了半个京城,招摇过市的被找回来了。但在jian滑骑曹的cao作下,没人知道这些花斑马就是御马。 无人插手,功劳怎么分配自然由在坐的诸位说了算。 这下只怕连几个误了午饭的马役都能升上三级了,所有人都眉开眼笑,只有毫无疑问当居首功张尚书不动声色,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尚书肚子里也能撑个竹筏子,牛批!孟夜长在心里献上好评。 看到这些险些将自己害到二次死亡的御马,孟夜长就暗骂金吾卫,这些御马这么高大威猛,和你们骑回来的那十匹瘦秧子一比,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同,你们还说没发现异常,分明是一醒就觉察到马被换了,只是想蒙混过关。 狗日的,差点害死你小公爷……孟夜长眉开眼笑的朝着骑曹拱手回拍:“将军出马,一个顶俩,金吾卫果然是百战精英,一出手就挫败了贼人!” 剩下的就是分赃了。 事情是小兵们办下来的,但功劳怎么分则没有小兵说话的份,在场唯一有决定权的是三品官张大人。骑曹暗中将马赶回的举动给了张一维很大的cao作空间,使得参与的小兵们能分到的份额会比正常规则多出来不少。 但他们仍然只能分到很小的一部分,大头需要由刑部、捉刀人、金吾卫和养马监的头头们去勾兑,书院不属于朝廷的部门,不需要功劳,但既然高不攀参与其中,也就需要对书院有所倾斜。张一维在其中嗓门最大,但也不能吃独食。 这就不是小兵们能参与的事情了,太大的功劳他们也背不住,落在每个人头上的已经足够他们小发一笔又不惹来嫉妒。 张一维当场裁定,对此案进行翻案,一帮准死囚们就地去了囚服,一人赏了五十两大银锭,准许他们回家,孟夜长居破案首功,因此拿到了最高赏格二百两。养马监也有大量的冤犯关在牢里,但由于不在现场,需要走了审理流程后再正式释放。 几名马役立即表示要随牢子回监牢,给自己的大人们探监并汇报好消息。此前他们是养马监的底层役工,功过都轮不到他们,因此没什么积极性,但现在多少要提上几级了,这些待遇还需要自家的大人们来落实,自然要勤快一些。 一众囚犯们在养马监大哭一场,洒泪相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骑曹自告奋勇的要安排人手送各人回家,以全今日聚首之义。早上出来巡个城,晚上却背了一件大功回营,金吾卫当然是满心欢喜,原本藏在心里的不快都消失了,甚至还想表示一下。 同样想表示的还有养马监,马役们贴心的为每位囚犯献上骏马一匹,供其回家,只要在大人们被释放之前还回来就可以了。 骑曹还要亲自护送孟夜长。孟夜长看他笑成一朵花的样子,确定他是出于真心,于是欣然应允,正好刚来到这个世界,路还不算太熟。 “孟老弟家学可谓渊源哪,竟能教出你这样的子弟。”骑曹放慢马速,笑呵呵的看着孟夜长笨拙的控马,“不知道令尊从事何职啊,想必是个有大才的人。” “吴参军客气了。” 骑曹名叫吴当风,对于他的刺探口风,孟夜长并没有放在心上,被打探背景说明老子有前途,只是方法这么拙劣,一看就不是擅长干这种事的,直接了当的应付一下就得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只有一个爷爷还在,在将作监干着匠户。” “哦,是老哥我冒昧了。”吴当风面容一肃,“我看孟老弟断案如神,以后前途当不可限量,足以告慰先人了。” 说得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孟夜长连连摆手,语气诚恳的说道:“吴参军谬赞了,今天只不过是运气好,马上要掉脑袋了,情急之下逼出来一些急智,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哈哈,承蒙孟老弟的好运气,让我也跟着沾光。”吴当风笑得极为欢畅,“能蹭上一点御马案的功劳,老哥想必也能弄块校尉的牌子挂上了。” “恭喜吴校尉!”孟夜长立即改口。 “哎,军职倒还是其次的,关键是有了这份赏赐,也可以找人为我洗髓,在武道上更进一步了。”吴当风叹了一口气,“武人修炼不易,每晋升一阶都要填进去海量资源,我年近四十,至今还卡在八品猎人境界,实在羞愧呀。” 一说起这个,孟夜长就来了兴趣,这个世界的力量规则和前世完全不一样,前世是造枪造炮造导弹,这里虽然生产力不发达,但居然连瞬间移动这种BUG都搞出来了,着实令人奇怪,马上要求吴当风多说两句。
吴当风在修炼领域无疑是个可怜的底层,不只境界低,而且见识短,只知道修士有书生、武夫、佛门、道门、方士、巫师、妖精等等分类,其中佛门又有禅师和武僧、道门又有炼丹士和符箓师各两个体系,加起来一共九大修炼体系,每个体系有九品境界。 其它的吴当风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连每个境界的名称他都说不全,以他所在的武夫体系,他就只知道九品境界叫武夫,八品境界叫猎人,眼下他潜心冲击的则是七品侠客境,再往上叫什么,他也是两眼一摸黑。 好乱啊,人鬼蛇狐大决斗……孟夜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的名字。 两个别有用心的人一路闲扯,不知不觉就穿过了半个京城。 “到了。”孟夜长勒马在一栋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前停下,无尽的记忆涌了上来。 本主在这个世界的家庭虽然残缺,但也十分和睦,爷爷孟老嗨很是怜爱两个孩子,一把年纪还在将作监里抡大锤,赚来的钱除了养家,都用在了两个孩子的前程上,将孙子孟夜长托人送进了捉刀人组织,有了一碗饭吃,孙女孟想想则送进学堂读书,为此受到不少邻居嘲笑,女娃读书,赔本买卖,那是大户人家钱花不完了才会干的事,但孟老嗨不为所动。 回想起本主不是很聪慧,在捉刀人里办事总是出纰漏,惹来上级一顿训斥,每次挨了训回家,爷爷总会拿出不多的余钱,买上一块rou,打上一壶高粱酒,做一碗好吃的红烧rou来宽慰自己,孟夜长鼻子就有些发堵,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rou香。 亲情总是动人的,哪怕穿越了时空。 吴当风察觉到了孟夜长的踌躇,只当他是大难之后近家情怯,笑道:“孟兄弟,不如我去替你叫门,你这次立下大功,该当有个报喜人,不如老哥来当,这杯喜酒不要便宜了外人。” 孟夜长点了点头,倒不是真想扬个脸面,而是确实有些胆怯。自己被五马分尸的判决想必已经传回家了,小妹年纪尚幼,不知道有没有伤心,爷爷岁数大了,肯定是痛不欲生,这会儿多半已经惊怒攻心一病不起了,甚至已经有了好歹也不是不可能……孟夜长羞愧难当,实在是缺少面对的勇气。 吴当风下了马,走上去一推门,扯着嗓子高声唱礼:“金吾卫上门了,家里有人吗……” 他的声音突然停止,像是被眼前的什么东西堵回了喉咙里一样。 孟夜长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门一推开赶忙朝里面打量。 就看见院子里升着一堆火,上面架着半只羊,已经被烤出了油,嗤啦的滴进火堆里,rou香四溢。火堆旁还放着一大坛子酒,看坛身招贴正是便宜坊最好的女儿红。一个老汉雄踞当中,正在左右开弓,一手搂着烤好的半爿羊大嚼,一手端着酒碗往嘴里送,喝得满面红光,畅快至极。 孟夜长心态当时就垮了。 孟老嗨,你是在给我办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