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筑城晋阳

    晋阳是赵氏封邑，即今天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一带。一开始，赵鞅派家臣尹铎为晋阳邑宰，负责管理晋阳。

    尹铎，据说是少昊的后裔，据考证是今天山西省临汾市翼城县南梁镇东尹村人。这是一位极具长远眼光的牛人，他在治理晋阳的任上干得非常出色，是赵鞅最得力的家臣之一。

    晋阳本就是取自北狄部落，相比中原那些成熟的大城邑，晋阳一开始是非常落后的，连城墙都不完整。

    唯一可御敌的仅仅是当时中行氏打下晋阳后，为抵御北狄武装反攻而修建的一圈围墙而已，根本不象一个真正的城邑。

    尹铎受命担任晋阳邑宰的第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修建晋阳城，赵鞅亲自带着他巡视了一遍晋阳城。

    “元帅，您打算将晋阳建成一座什么样的城邑呢？”尹铎问赵鞅。

    “固若金汤，以避祸害。”赵鞅斩钉截铁道。‘

    赵鞅指着那些残破不堪的城墙，对尹铎道：“这些城墙，都是由中行氏修建的。鞅最看不惯中行氏、范氏，将这些都拆除了吧。”

    过了几个月，赵鞅亲自巡视晋阳，突然发现，他曾经要求拆除的这些城墙非但没有拆掉，反而增高加固了！

    赵鞅登时就怒了，这些源于中行氏家族的城墙，自己早有命令，必须拆除，现在你尹铎公然抗命不遵？！

    “让他拆了吧，什么时候拆除了这些城墙，什么时候鞅才进城！”赵鞅怒不可遏。

    众人都被赵鞅的雷霆震怒给吓坏了，家臣周舍对赵鞅道：“元帅息怒。臣认为尹铎所为，并无过错。臣听尹铎曾经讲过，放松警惕，乃祸之所源。思乐而善，思忧而惧，人之道也。

    既然元帅要他修建一座固若金汤的晋阳城，那必须要将建筑重点放在城防上。城防之首，当然是城墙。只有足够高、足够坚固的城墙，方可以抵御外敌入侵。

    原来的城墙，虽然残破，但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在原来的城墙基础上予以加高加固，尹铎也是遵循了修筑晋阳的基本原理。

    如果把这些城墙当成内墙，再在外面重修更高更坚固的外墙，形成双城墙城防建筑，那晋阳便真正的固若金汤。”

    赵鞅恍然大悟，立即进城，重赏尹铎。

    为尹铎说话的是周舍，是赵鞅一位非常信任的家臣，最主要的特点便是敢于直言不讳。史料记载了他应聘赵氏家臣的故事。

    听说有个叫周舍的来应聘家臣，求贤若渴的赵鞅当然很高兴。但他也想考察一下此人，吩咐下去，先冷落此人几天。

    周舍在赵府门口等了三天三夜，在此之前，他早就研究分析过晋国六卿了。他知道，晋国的将来，必定是赵鞅这样的人才能撑起一片天地。

    所以尽管一开始被冷落，但良臣择木而栖，既然自己选择了赵鞅，那就不要被眼前的挫折给击败了。

    周舍继续等着，赵鞅暗自赞赏：此人至少有着极强的毅力。

    于是召见周舍，问道：“请问先生，您有什么可以教导我的？”

    意思很简单：你小子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吧。这是那个时代人才应聘面试的开场白。

    周舍恭敬道：“臣其实没什么本事，但自信是一个行事正直、敢于直谏的人。臣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拿着笔墨和木牍跟随在元帅左右。

    但凡元帅犯了错，臣便记录下来，并及时向元帅指出。无论对与错，最终由元帅决定。

    如果臣每天能够坚持做到，那日积月累，相信能够为元帅提出的意见和建议便很可观了，也相信一定会对元帅有所裨益。”

    赵鞅愣了一愣，随即大喜。

    是啊，自己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家族中，位高权重，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表现出顺从的样子。甚至自己明明犯了错，也不敢有人直接提出。

    就算是董安于这样自己极度信任的人，也是要拐弯抹角给自己提意见。

    那就录用吧。从此，周舍便寸步不移跟在赵鞅身边，及时向赵鞅提出意见建议，帮助赵鞅避免一些过错，成为赵鞅最信任的家臣之一。

    史料记载，周舍去世后，赵鞅已经是晋国中军元帅，而且赵氏家族也已经一跃而成为晋国最强大的家族。

    有一次赵鞅与家臣们一起饮酒，酒至尽兴时，赵鞅却突然落泪而哭。

    众人都很紧张，都站起来小心问道：“不知元帅为何难过？是不是属下们犯了过错，令元帅伤心失望了？如果有，请元帅处罚。”

    赵鞅摆摆手道：“不是大家的原因，大家都很好，没有过错，而是志自己的原因，志是想起了周舍啊。

    周舍在时，曾经对志说过，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百人俯首，不及一人直谏。商纣王因塞听而亡，周武王因纳谏而昌。

    但是，自从周舍离开志以后，志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人当面指出志的过错。徒闻唯唯，不闻周舍之鄂鄂，因此难过。”

    “徒闻唯唯，不闻周舍之鄂鄂”，后来演变为“众人之唯唯，不若一人之谔谔”，形容再多的人唯唯诺诺，不如听到一个人的真知灼见。

    志，是赵鞅后来为自己改的名，专用于赵鞅的自称。这是插曲，我们再回到晋阳筑城这事。

    受到重赏的尹铎却仍旧忧心冲冲，他对赵鞅道：“元帅，请让董安于来帮助我吧，他精于计算，擅长建筑。有他在，一定可以将晋阳建成您所需要的坚固堡垒。”

    尹铎提出了要求，赵鞅欣然答应。

    董安于仔细研究了晋阳后，对赵鞅道：“元帅，您的眼光真乃常人所不及啊。晋阳，南依晋水，西靠瓮山，北靠龙山，实乃咱赵氏立族之根。

    既然元帅要修筑晋阳，臣亦知元帅之用意。请一定要答应臣，但凡修筑晋阳所需用度，必须全力保障。如此，那臣一定给元帅奉献一座伟大的晋阳城！”

    什么意思？这么大一个工程建设项目，交给咱老董去干，那就得保障资金来源。咱老董要么不承包工程，既然承包下来了，必须是要建出一个高质量来，绝对不能是豆腐渣工程。

    其实，对董安于来讲，他不但要建一个高质量的晋阳，还要建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超标准晋阳。

    董安于将自己的意图都对赵鞅讲了，赵鞅犹豫了一会，很快便定下调子：全力保障，倾赵氏家族全部人力物力财力予以保障！

    这代表几个意思？这代表赵氏家族把希望都放到了这个开始重建的晋阳城，要将晋阳作为今后赵氏家族的中心，这便意味着，未来的晋阳是一个最坚固的军事堡垒兼经济中心。

    这需要多少财力？赵氏家族又不是你赵鞅一个人的，要大家出钱出人，不实行几乎独裁性质的集权，怎么行？

    这便是赵鞅要做一个天梦的背景！

    在董安于的策划和扁鹊的配合下，赵鞅的这个天梦做得相当完美。现在，赵氏家族所有的人都视赵鞅为天神级别的领袖人物了。

    那赵鞅想要做什么，谁还敢有半点意见？

    赵鞅就这样统一了赵氏家族的思想，汇集了赵氏家族的财力，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为了晋阳，贡献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