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忧思而亡
是的，赵武太辛苦了，他每天要忙的政务太多。尽管他作出了实现世界和平的历史性贡献，但他认为自己要处理的问题还是太多太多了。 世界和平的关键是楚国，但是楚国貌似很快要变天。不知今后由公子围为楚王的楚国，还愿意与晋国一起共同撑起世界和平吗？ 还有齐国。齐国永远是一个不服晋国的大国诸侯，那位齐侯的翅膀已经硬了，始终梦想着能光复齐桓公的霸业，也许不久的将来，齐国将打破这世界和平的环境。 关键还是自己的晋国，唉，国君越来越令人担心了。这些年，囯君因为纵欲过度，身体每况愈下。 尽管自己对这位国君很失望，但毕竟是自己要忠于的国君。 赵武一行人经过洛水时，天子周景王派上卿刘定公前来慰问。刘定公由衷赞美赵武为世界和平所作的贡献，尤其是这一次他救了鲁国上卿叔孙豹。 刘定公对赵武说：“元帅，我望着河、洛之水，仿佛又见到了大禹的功绩啊。如果没有禹，我们恐怕都要成了虾鱼了吧！ 如今，我们能够为官协助君王治理国家，靠的都是禹的力量。希望元帅一如既往，发扬禹的美德，壮大禹的功绩，让百姓得到更大的福祉吧。” 赵武一愣，心想你把我比作禹那也太高大上了，于是随口道： “唉，老喽，不中用了。现在的我，苟且度日，朝不保夕，每天唯恐犯下罪过，没有精力思考长远之事了啊。” 史料把这件事记载为刘定公因此而断定赵武所言已经不体恤百姓，思维糊涂，言语无状，活不过今年了。 关于这些史料记载着的预言类的东西，笔者一直是不信的，还是那个观点：被记录下来的，是大量预言中已经被证实了的东西而已。 但赵武今年刚满50岁，这个年龄在春秋时期也确实应算老了。况且，赵武一生忧国忧民，忧思过度，身体状况确实也很差了。 赵武回国后，碰到了一件大事：秦国公子赢针来投。 原来，秦国自秦桓公去世后，即位的秦景公非常忌惮弟弟公子针。 秦桓公在世时，公子针得到的恩宠很多，现在秦景公为国君，公子针害怕被兄长诛杀，便逃到了晋国。 赵武一直很关心秦国，他最担心的便是秦国内部乱起来。秦国内部一乱，矛盾一转稼便可能破坏了自己努力实现的晋秦和平。 于是，赵武第一时间会见了公子针，他要从公子针身上了解秦国的实际情况。 赵武问公子针：“公子估计是要回秦国的吧，您估计何时能回秦？” 公子针叹了一口气道：“唉，我是被迫流亡的人，估计要等到新君即位才有机会了。” 赵武吃了一惊：“难道秦伯此人不怎么样？” 公子针道：“唉，岂止是不怎么样，那简直就是一个无道昏君啊。” 赵武大失所望，喃喃道：“依公子所言，难道，秦国要灭亡了吗？” 公子针张着嘴差点说不出话来。你赵武这是哪里话？自己的秦国怎么可能灭亡？你赵武怎么回事，咒我大秦国？ 心里不乐，嘴上只好答道：“秦国怎么可能灭亡？我说的无非是现在的国君无道而已，咱赢姓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无道昏君而绝嗣！ 凭秦国现在的实力，除非代代昏君败国，否则怎么会灭亡？” 赵武却没感觉到公子针的不悦，自言自语道：“国君无道，天命难道还在秦国吗？” 公子针无语了。赵武突然又问公子针道：“那请问公子，秦伯估计能享寿多久？” 公子针确实无话可说了，他干脆就忽悠一把赵武：“我看，至少还有五年吧。” 谁料赵武却似乎当真了，他叹了口气道：“我都朝不待夕，哪里还能等上五年啊。” 公子针内心是一千头草尼马在狂奔，告辞赵武后，他的下人问与赵无帅谈得如何。 公子针道：“赵武估计命不久矣，说话毫无头绪，颠三倒四。堂堂中军元帅，无半点沉稳冷静。” 这段史料，有人认为是赵武在暮年时通过公子针了解秦国内情，心存了择机讨伐秦国甚至灭了秦国之念。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赵武的远大理想，就是世界和平。对秦国，他可谓是实现了化晋秦百年怨仇，再结晋秦之好，这多么来之不易。 但在当时的列国诸侯中，国君和卿大夫的作用，对于国家的外交政策是决定性的。 就象赵武担心楚国的公子围担任楚王后楚国的政策会变一样，对齐国他也一直担心随着齐景公内心称霸野心的展露而破坏世界和平。 秦国也一样，秦桓公在世时实现了晋秦和平。现在是秦景公了，但据公子针说，秦景公居然又是一个无道昏君！ 一个无道昏君便意味着可能会改变先君的外交政策，一旦晋秦再交恶，那便是对世界和平的破坏！ 赵武是担心啊，正因为如此，赵武希望秦国国君也是一位明君。既然你秦伯是一个昏君，那赵武自然便希望你这个昏君最好是早点去死。 但是，赵武知道自己的状况，他相信自己肯定不可能还有五年阳寿，所以他会失望，他会言之无绪！ 这时，赵武又得报晋平公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国君的事那可是大事，赵武不敢怠慢，立即赴宫探望。 为晋平公治病的是大名鼎鼎的秦国名医医和，这是我国古代最早提出六yin致病的医生，后来他的名字医和也被泛称为名医。 赵武着急地问医和：“情况如何？” 医和道：“无可救药了。国君之病，病如蛊症，惑于女色，导致精气匮乏。” 赵武急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和叹口气道：“必须节欲，远离女色，修身养性。唉，我看国君之病，就算能够好起来，也不会长久。 也许，天命不佑，国君将要丧失大臣了，老天爷不再佑护晋国了，诸侯们要远离而去了。” 赵武听后不悦道：“此言差矣。赵武虽不才，但与大夫们共同辅佐国君，晋国至今仍是诸侯盟主。 且世界弭兵已有八年，国内没有隐患，诸侯亦无二心。怎么可能会天命不佑呢？” 医和严肃道：“元帅请恕我直言。巨木不长在高险之处，松柏不生在潮湿之地。正直的人不辅助偏邪的人，磊落的人不为暗昧迷惑者谋事。 元帅您不能直谏国君，使其不被女色迷惑，从而使国君患上此病，元帅你是有责任的。 再说，你以为自己政绩显赫，实现世界和平也不过八年。八年很长了吗？要长治久安才行啊。” 赵武羞愧难当，自嘲道：“原来，医者也懂国家大事呢？” 医和正色道：“上等的医生治国之病，次等医生治人之病。不瞒元帅，我原本便是一名医官，也是在辅佐国君治理国家呢。” 赵武深施一礼，是啊，上等医生治国之病，次等医生治人之病。 自己本来应该是一个上等医生，但是医和说得对，由于自己性格过于温和，在忠于晋国和国君上，只知道做符合晋国利益的事，满足国君心意的事。 唉，如果自己能够多劝谏国君，就象晏婴劝谏齐侯、自己的祖上赵衰劝谏国君一样，那自己的这一生，便是一位称职的上等医生呐。 但是现在呢？赵武后悔不已，心头再度郁闷。这一次，赵武的心结越积越重，终于一病不起。 公元前541年12月初7，晋国中军元帅、一代名臣赵武因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