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你怎么那么可怜
春天的夜晚很轻，风顺着车子行驶的方向吹去，我仿佛只是一瞬间，便从莫愁湖来到了郁金香路。 此时，路灯只剩下半边还亮着，这是郁金香路的特色，过了夜晚十一点就会灭掉一些路灯以节省资源，但却并不影响我看清这里的风吹草动。 我站在便利店的门口，点上一支烟耐心的等待着，我知道肖艾会来，或早或晚，但一定是在这个夜晚。 想想，我们也就才分别了几个小时而已，马上便可以再次见面，所以我们之间不喜欢说“再见”是对的，因为有时候真的没有觉得分开过。 我站着等累了，又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然后下意识的往肖艾会出现的那个地方看了看，心中疑虑着她为什么还不来，毕竟已经这么晚，哪里还会出现堵车这样恶劣的交通状况。 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我索性躺在了长椅上，看着在天空闪动的繁星，然后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颗，因为遥远所以冷漠的看着在地球上所发生着的一切喜怒哀乐。 我笑了笑，瞬间觉得自己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荣誉感，然后换了个角度又向天空的另一边看去。 …… 肖艾来到我的身边，她低头看着我，我那高高在上的荣誉感立刻破碎，她才像是天空上的月亮，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她，她好像化妆了，又好像没有，但穿着的已经不是几个小时前的那套衣服。 我对她说道：“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我已经睡了，谁知道你会突然约我……既然你约的这么正式，那我总要化个妆吧，选一套得体的衣服吧。” 我细细打量着她，终于找到一点化妆了的痕迹，于是笑了笑对她说道：“这么大方就承认自己化妆了嘛！”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虽然我天生丽质，但化妆了才能打败那些同样天生丽质的……对了，还记得我们很久前在莫愁路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吗？” 我回忆着，因为对那个女人的美貌记忆深刻，顿时便想了起来，然后点头回道：“记得，那天她好像是在一个叫什么莫愁的咖啡店里喝咖啡……对了，还挺着个大肚子！” “嗯。” 我不解的问道：“怎么突然提起那个女人了？” 肖艾不语，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今天的装束比以前明显要成熟了一些，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曾在她面前称赞过那个女人，并与她做了对比，认为她还不够成熟，原来她一直还记得这个事情。 想明白了她的心思，我笑了笑，又说道：“这么久过去了，你还和那个女人较着劲儿呢？” “她是挺漂亮的，但是我可不会和她较劲儿，我只是不喜欢某些人拿我去和另外的女人做对比，因为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是独一无二的，她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也能独一无二的喜欢着自己，心里不能有一点杂念。”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非常坚定，这让感觉到，刚刚她的那番话是永远也不能被改变的观点，代表着她看待爱情的原则。 我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在针对什么，但我对自己不是太有信心，因为我不是一个很纯粹的男人，若是有一点不纯粹，对肖艾这样的女人而言都是亵渎。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肖艾却在这时向我问道：“说吧，你这么晚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我还特地化了个妆，我觉得你要说的肯定是一件很正式的事情，因为你很少主动约我，更别说这么晚了！” “我……” “你什么？” 我憋足了劲儿看着她，终于涨红着脸回道：“我就是希望你能留在南京……”我说到这里便断了下来，因为接不上理由，或者说我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为什么希望我留在南京？……我在这里连家都没有了，你养我吗？” “其实，混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养活了！” “哦，那你意思就是，我留在南京养着你，你跟在我后面吃软饭？” “我……你就别胡说八道了，我一个手脚不缺的男人干嘛要你养？” “你又不养我，也不需要我养，那你干嘛要我留在南京呢？……难不成只是为了每天和你相对，大眼瞪小眼吗？那我可做不到！……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回台北呢，因为对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有时间就陪着我妈逛逛街、聊聊音乐的生活。” 肖艾面色充满鄙夷的看着我，我决定暂时忘记感情里的那些麻烦，也想给自己一点时间，于是我回避着说道：“咖啡店现在开不下去了，所以我想做点别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开一个琴行，你负责教学，我负责做营销企划，大家在一起做事业……我其他不敢保证，但你的温饱和住宿问题，我砸锅卖铁都会帮你解决的……想想，你在台北还要自己解决食宿，那对比之下，南京不是更好么？” 肖艾没有想到我会提出和她一起做事业的要求，以至于面色复杂的看着我，我的心跳在她的目光中越来越越快。我发誓，这应该是我对她提出的最大胆的要求了，因为她如果答应的话，改变的甚至可以说是她一生的生活。 她向我问道：“江桥，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就冲你向我许诺的温饱和有个地方住。” 我有点泄气的回道：“你就当我是脑子一时发热说的话吧。” “是的，你绝对是一时脑子发热，才对我说了这些话，我不喜欢这种状态的你，我要的也不是什么温饱和有地方住带来的安全感……所以我不会答应你。” 我没有言语，心中默默品尝着被拒绝的滋味。我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偶然得到一本武林秘籍，就妄想称霸天下。我又怎么可能仅凭一首“私奔”给自己带来的勇气，就能使肖艾为了我而改变未来的生活呢？ 肖艾这个女人虽然比我小几岁，可是却聪明的很，她在不动声色间已经把所有的话说开了，也让我明白，我们之间到底隔着什么样的障碍。 她介意我和陈艺的那段过去，而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从上一段感情世界里走出来。那么，一个不纯粹的江桥，又怎么重的过她在台北的母亲呢，所以她不愿意留下是在正常不过的选择了！ 我有点犯愣的站着，心里难过和很，却也无话可说。肖艾没有离开，就这么在无边的夜色中陪我站着。 “江桥，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我抬头看着她：“啊，什么？” 肖艾叹息，她过了许久才回道：“台湾我是一定要回的……你让我想想吧，再回到南京生活，对我而言真的太需要勇气了，也不知道该给mama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她为了我能够进公立学校教学的事情，第一次放弃原则去求了自己曾经的老师，我没有立场让她太失望！” 我不知道这些，更加愧疚的说道：“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你的要求不过分，只是迟了一些。你知道吗，在没有回到南京的前几天，我很认真的规划了自己未来的生活，我已经接受了留在台北的这个事实。” 我依旧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而她看着我的眼神有那么一丝不舍，也有那么一点恨意。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走了。” 肖艾转身要走，我心中一阵不能自已的失落，然后下意识的一把拉扯住了她后面的衣服：“等等……” 她又回头看着我，面无表情。 “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把咖啡店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去台北找你。” 在这个夜晚几乎没有笑容的肖艾，终于笑了笑：“……好啊，你去吧。” “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 “地址可以给你，联系方式不想给……你还敢去吗？” “敢去，大不了我就在你给的地址里等你……说不定你出来买东西吃的时候，我就可以趁机逮住你了。” “是吗？那就祝你好运……手伸出来。” 我将手伸到了肖艾的面前，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只眼线笔，然后在我手上留下了她在台北的住址，之后再也没有说什么，一直沿着路灯延伸的方向往郁金香路的路西走去，而我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我仿佛在她的背影里看到了台北的黄昏和在黄昏中支起的各种特色小吃摊，我们就坐在那些小吃摊的帐篷下聊着人生，聊着要开一个什么样的琴行，而在这之后的不久，我们便一起坐上了飞往南京的那个航班！ …… 肖艾已经走了很久，我仍在便利店的门口站着，我回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这让我有点虚脱，有点发不上力，但自己的人生却是真的在今天被刷新过了，我仿佛隔着黑暗残留的壁垒看到了一些明天的轮廓，在那个若隐若现的轮廓里，江桥是敢于付出，敢于追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