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我亦飘零久
那天晚上的星光,就像第一次他们相遇时,繁星满天,时光静默。,。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小暖站在‘花’海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一头金发,笑得温柔,像在外婆的小院第一次见到的那般少年模样。 唐糖看到他惊喜得要命,‘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暖向她展开双臂,深情地低声呼唤着她:“唐糖。” 熟悉的语调,仿佛时光倒流。 唐糖笑着流着泪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他伸手揽过她,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气,带着雨‘露’的味道,刹那间,她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世上最安稳的怀抱。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那个拥抱里传递过来的温度,是一整个庞大安全的星系。 唐糖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泪雨滂沱:“小暖,我们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小暖轻轻将她的脸捧起:“小傻瓜,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而且永远不会离开。不管你看的见还是看不见,我都在,一直在。” 十年的时间,唐糖不再是从前那个糊涂的小姑娘了,她恍然明白了小暖话里的意思,他爱着她,也心甘情愿守护着她,却没办法给她一个未来、一个家…… 但她还是流着泪幸福地笑了。 这样温柔的小暖,就这样轻易抚平了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小暖一只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她纤纤细腰,唐糖忽然感到两脚离地,耳边风声呼呼,她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带着她在天上飞。 她没有一丝害怕,身边的少年一如继往给她安心的感觉。 她低下头。身下是她不曾领略的美景,那流光溢彩的街灯如流星一样划过,她觉得自己离尘世好远,有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 她忽然很想回到地面,要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小暖与她心灵相通一般,带着她缓缓飘下。 他在满天星光下和芬芳的‘花’丛里一语双关地说对她说:“抓住身边的幸福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唐糖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她贪恋地看了几眼少年温暖的笑容,终于含着笑。落着泪松开了一直紧拉着他的手。坚定地转身,快步离开。 不回头,尽管眼泪哗哗的流。 少年一直微笑地站在‘花’海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在远的即将看不见时,他倏忽化作一道清风追了上去,轻轻撩起‘女’孩垂在耳际的秀发…… 唐糖返回旅馆时已过凌晨,出国求学这么久。她第一次想要找个人聊一聊对生活的感悟。 她点开手机联系人那一栏,盯着夏夜的号码看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下了胡雅泉的电话号码。 胡雅泉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显得非常意外:“你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你……该不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吧。”胡雅泉疑神疑鬼。 “我很好,只是想要找个人聊聊。” 胡雅泉在电话那头大概仔细分析了她的语气语调,没有听出任何破绽。放下心来,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讲着讲着就扯到顾昔年还有童话身上。她忽然打住不敢往下说。 这些话题都是唐糖的禁忌,以前只要她不小心说到这些。唐糖立刻甩来一句冷冰冷的话“我要睡了。”终结了聊天。 她有些忐忑不安。 唐糖却问:“怎么不往下说了?” 胡雅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告诉她顾昔年因为当年的抄袭事件文学路彻底毁了,又因杀人未遂案被判了八年徒刑。 他在监狱中终于改过自新,于去年提前出狱,可惜老天没给他悔过的机会,当年被他陷害替他背了黑锅的李勇找到他把他的一条‘腿’给打残废了,他现在沦为乞丐,有人看见他在垃圾桶里翻找吃的,境遇令人唏嘘。 至于童话,既不想好好工作又想有钱‘花’,因此到处偷窃,三番几次被人扭送到警局。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取她的青岛籍高富帅,决定金盆洗手永不再偷时,命运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们在豪华游轮举行的婚礼上有好几个曾经被她偷过的来宾认出她来,新郎一怒之下当场宣布解除婚约,率着一众宾客扬长而去。 他们离开没几个小时,忽然天气预报发布了海洋红‘色’预警,说半夜会有超强台风来袭,叫沿海居民做好防范。 那个新郎还算有人‘性’,把这条信息转发给仍待在游轮上不肯离去的童话,童话以此为要挟,他必须承诺娶她,她才肯下船。 那个高富帅在电话里好说歹说,童话就是耍赖地坚持己见。 最终高富帅挂断了电话,而童话还在游轮上苦苦等待。 到了半夜,台风如约而至,吹翻了游轮,童话坠入大海,尸骨无存。 一条生命就这么结束,唐糖心里多少有些堵得慌:“童话就这么死了,那个新郎要负全责,他已经预见到危险,却见死不救!” “对于土豪来说死个人算不了什么,只需掏钱就可摆平。童话的父母现在可是靠着她的死亡赔偿金吃香的喝辣的尽情享受人生,全然没有丧‘女’之痛。” 两个人一直聊到东方渐白,聊到无话可说,就连时间都疲倦了。 就在唐糖准备说“安安”的时候,胡雅泉忽然幽幽地说:“夏夜将要来美国深造。” 唐糖怔了怔,挂断了电话,倒头睡去。 在梦里她梦见从大桥上一跃而下的mama背上长出了天使的翅膀,飞到她的面前,她还是那天离开时年轻美丽的样子,她含笑对她说:“要好好握住眼前的幸福。”然后便飞走了,飞到白云深处看不见了。 在梦里唐糖听见有人温柔地呼唤着她。 她回过头去,‘春’天就那么不可思议地到了,柳树瞬间长出绿绿的芽儿。到处百‘花’齐放。 她站在东湖岸边看见阳光恣意,水‘波’温柔,有一个少年从远处踏着零落的‘花’瓣而来。 唐糖心跳如擂鼓,紧张莫名地注视着那位隽秀‘挺’拔的少年。 少年渐渐走近,看得清模样。 在梦中,她也终于笑弯了眼,她心中的那个他在那一刻刷新成他。 这是最美满的结局。 唐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她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一件自从来到美国就从未穿过的呢子大衣里飘出一张信笺。浅蓝的信笺散发出脉脉的薄荷味道,她信赖的气味。 她捡起来看,是夏夜在她出国前写给她的。 她一字一句地看进心里: 唐糖。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们可能已经天各一方了。 我对你的心我想你是了然的,只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小暖说,他与你初相见就已喜欢上你。我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与你初遇的时候你是健康的,美丽的。 而我与你第一次见面你已被病魔和‘药’物的副作用折磨得没有光彩。就连小小的身体也因为内分泌失衡‘肥’嘟嘟的一点也不好看。 说实话,你‘乱’糟糟的短发,喜欢哭泣,又总是因为傻呆呆地听不懂别人在跟你说什么时怯怯的样子都不是我对‘女’孩子幻想的模样。可我偏偏喜欢上了你,别的‘女’孩子再好我也不想要,对我来说最美好的事就是如今看在阳光下奔跑的你和当初惊鸿一瞥遇见你。 你就这样突然闯进我的视线里。而后毫不费力地占据我的心。 那一天,夕阳西斜时。我遇见了因为丧母哭得一塌子糊涂的小小的你,自此相思轻缱绻,我愿被时光所沉淀。 你身上有股光华,哪怕在少年时最尴尬的处境里也不曾被消磨殆尽。你也不畏艰辛困苦,不会气馁,天大的难题摆在你面前,你也会一步一步往上爬,相信只要坚持的话,总有一天,就算珠穆朗玛峰你也可以爬上去。 你努力的时候,眼里的光耀眼而‘迷’人,如磁石一样将我牢牢吸引。 你离我那么近,我却拥抱不了你。 可我却是心甘情愿爱着你,爱到眼里只有你,爱到我看不见别人。 我清晨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夜晚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同样也是你。纵然飞蛾扑火我毫不吝啬。 可是,路途颠簸你看不见我,路途颠簸,你看不见我…… 而我,愿意在原地等着你,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直到相思成灰。 唐糖看着看着就笑了,她是真的想像不到那么高冷的夏夜居然能写出这么‘rou’麻的情书,但眼泪却无缘无故滚落了下来,滴落在信纸上,沙沙作响,像是谁的呼唤。 她又哭又笑,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有一个人愿意等着你,一直等着你,真好。 她终于拨通了那个她总是犹豫不决的号码。 号码的主人似乎在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一刻,电话很快接通,里面是夏夜惊喜过度而颤抖的声音:“唐糖!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炎炎夏日,坐在窗边烈日里的唐糖听着那久违熟悉的声音,肩膀竟渐渐开始发抖。 他的电话号码一直没变,旧的号码,旧的回忆,一直都为她保留着。 “你好吗?”她努力克制住哽咽问。 “不好。你不在身边的每一天都不好。” “听说你要来美国?” “嗯,我不想再在原地等你,我要去找你。” 唐糖不禁笑了,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敢做敢当的少年。 “如果你按照原计划来美国,而我能在你登机的那一刻拦住你,我们……就在一起。” 一下子要她接受他她心理还是有障碍的,所以她把一切‘交’给天意,如果天意要让她们在一起,那就一辈子在一起吧。 “真的吗?!”夏夜难以置信:“我是后天的飞机,你能赶回国阻止我吧,你会尽力吧?” “我现在就去买机票。”她刚站起身看见了小暖猫咪,它正端坐在地上仰望着她。 她笑着说:“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能接受另一个生命进入你的生活吗?” 夏夜愣了一下,坚定不移地说:“我愿意跟你一起抚养他,视如己出。” 唐糖流着泪笑了。 年轻时,我们总会遇到许多耀眼的人,错把好感当喜欢,最后你会发现,你最喜欢最在意的那个。是在你身边陪伴你最久的那个。而你,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投奔他而去。 她收拾好东西。带着小暖猫咪出了‘门’。 在去机场的路上有人放烟‘花’。 唐糖泪眼‘迷’‘蒙’地仰起头,头顶有烟火的声音。 可阳光明媚,烟‘花’的星火像被天空吞噬,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噼啪的余响。 那么美,惊心动魄。却放错了时候。 就像她遇见小暖,在不对的时间,喜欢像盛大的烟火在心里起伏,却怎么也够不到那份美好。只能遗憾地看着他走远。 小暖,如果有来生,在晚上放一次烟火给我看吧。 或许老天也想让唐糖与夏夜在一起。她奔赴他的旅程一路顺风,就连飞机都很难得的准点起飞。 当她扺达天河机场的时候。离夏夜飞机起飞还有五、六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待在这儿等他出现,唐糖觉得太无聊太难熬,于是她决定逛逛。 故地重游,糖糖期待遇到一个仙童般的少年,他手捧纯美的风信子,怀揣着一份深沉的爱恋,等待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虽然她知道不可能,可她仍愿意这样想一想 一直走到饥肠辘辘,唐糖进了一家小吃店,虽然已是下午两点,早就过了卖早餐的时间,但她还是要了一碗热干面,当闻到芝麻酱的香气时她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和小暖还有夏夜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生活中很小的一件事情都能让他们或开心或兴奋或幸福。 吃完午饭,她来到了他们三个人就读过的那所高中。 正值暑假最热的伏天,连高三都暂停了补课,校园很安静,唐糖坐在学校的小亭里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十年时间,不仅仅是短发到长发的变化,旧楼换新楼的变迁,年龄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过渡,也是陪自己整整一段年少时光的人再也寻不回,只能定格在记忆的某段时间,珍藏在心里,从此成为永恒。 而那些并肩走过的岁月,不是想忘就能忘的,那是青‘春’里最特别的图腾,它提醒着你年轻过,爱过,也痛过。 “嘿!有什么好哭的!”唐糖猛地回过头,想要抓住这记忆里熟悉的声音,身后却是空‘荡’‘荡’的,连风的影子也没有。 还有两个小时就是夏夜登机的时间了,唐糖要去“拦下”他。 去机场的路在她记忆里一向很通畅,从学校打的出发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所以两个小时绰绰有余。 可是似乎一切都是天意,一切全是命运,老天不想要唐糖和夏夜在一起,机场路上发生了惨烈的车祸,她乘坐的的士滞留在了路中央。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唐糖坐卧不安,把行李箱‘交’给的土司机托管,只身背着装有贵重物品的背包,抱着小暖下了车,发了疯一样向天河机场狂奔。 当她千辛万苦的扺达时,正好赶上目送夏夜的那班航班起飞,而她除了眼睁睁看着那班航班在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她束手无措,心里怅惘到不知怎么才好的难过着。 忽然想到,夏夜等了她那么久,他怎么可能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他见她没来,他会站在这里等她的。 可是当唐糖满怀希望的把整个候机大厅翻了个个儿,也不见夏夜的身影。 她心痛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央,笑得凄苦,她跟夏夜的缘份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她不再做徒劳的努力,低着头向大厅外走去,而浑然不觉夏夜急匆匆地冲进大厅,与她擦肩而过,他的双眼不曾留意近在咫尺的人,视线远眺,在茫茫人海里焦急地搜索他的心上人。 唐糖从的士司机那里拿回行李箱无‘精’打采地往家里走去,走在临家的路上看到她曾经和小暖夏夜经常光顾的烧烤摊居然还在。 唐糖找了个座位坐下,一切如旧,桌椅全都油腻腻的,唯一不同的是曾经陪伴在她身边的两个少年全都离她而去了。 想到这些,她‘唇’角勾起一个孤寂的笑。 这时传来一首熟悉的歌: 下一整夜的暴雨 让我只想静静抱着你 谈谈我们的过去 看看漫步半生的轨迹 亲爱的如果时光倒退一回 你最想和谁喝两杯不醉不归 那一个人还会是我吗 我们还会不会把野草当作玫瑰 下一整夜的暴雨 让我只想静静抱着你 谈谈我们的过去 看看漫步半生的轨迹 亲爱的谢谢你陪伴安慰 不管是‘春’风得意或绝望颓废 烧烤摊烟雾弥漫,糖糖喝了一口啤酒,冰凉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听着那首熟悉的歌,眼泪突然涌出眼眶。 然后,她听到一个颤抖的,带着试探的声音:“糖糖,是你吗?” 糖糖回头,隔着泪眼,终于等到那个正向她走来的拖着行李箱的伟岸身影。 ——是我。 我亦飘零久。 ...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