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老匹夫
午夜时分，“唰唰——”齐整整的步伐在唐国公府外准时响起。即便满天的月色已经被阴云覆盖，螣蛇卫们依旧认真的开始换防。 唐国公府位于巍峨高耸的皇城北边，与世家豪门的府宅隔着一条街道。这里大多是望族所在，而身份最为尊贵的自然是唐国公府所在。 昏暗的清冷街道在螣蛇卫换防之后，重新归于沉寂。朱门之上，匾额高悬，苍劲有力的‘唐国公府’四字由先皇所书。府门外，一排排石狮巍然而立，怒目圆瞪令人望而生畏。 可就是震慑天下的‘唐国公府’，如今却像是被人看守。螣蛇卫们一个个肃穆而立，分分秒秒都不曾挪步。 当年名震天下的‘老匹夫’，如今赋闲在家，天策神朝，已经有大多数子民忘记了这位御前救驾，斩杀妖王妖将，覆灭敌国百万兵马的唐国公。 唐国公府内，亭台楼阁错落，却好像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导致色彩凋落，显得有些破败沧桑。原本成群的奴仆和夜间守卫，已经早就消失一空。 但就是这么一座破落的国公府，却蕴藏着强劲的武风，令人乍舌。 在内院深处的一个房间内，两名样貌相似的中年男子四目相对，神情有些怪异。 陆处洪，威远大将军，如今卸职在家。 陆处荒定北大将军，如今同样和大哥一般，卸职在家。 十数年前，因为唐国公灭天宗一言，导致两个手握权柄的大将军被夺了军权。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而是压着一口气在国公府闲暇修炼，以待将来。 偏偏就是这么两位见惯了风雨，经历了无数生死的大将军，此时都皱着眉角，脸上难掩一股郁气。 他们目光交错之后，随即重新落在了房间中的一具棺椁之上。这具棺椁是由普通的黄杨木打造，上面甚至还沾染着许多黄土。 “大哥，你确定这是老三的棺椁？”陆处荒站在棺椁般，轻声问道。 陆处洪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心腹之人从云州给起了出来。至于里面是不是老三，我不敢确定！” “那肯定不是了，以老三的性子，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他向来追求华丽，断不可能用这么寒酸的棺椁来委屈了自己吧！” 听到二弟的话，陆处洪同样是叹气道：“我也不信啊！根据得到的消息，老三是在云州当了个小小的伍长。最后意外，死在了燕云余孽的手上！” “我呸！” 陆处荒听到这话，不屑道：“老三会去叶神纪手下当个小兵？当初这位燕云侯，可是被老三一口吐沫吐到脸上都忍着不敢发作。你要是说老三去燕云揍了叶神纪，我相信。但说他默默无名的死在燕云，我不信！” 如果陆九渊在这，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自己亲手为父亲打造的棺椁。 不过现在，他的两位叔叔可根本不信自己才华横溢的三弟死了。 当年的神朝第一天策郎，大理寺少卿。 他是第一个从天策武院破出，转入天策书院，并且修炼一身精纯浩荡的浩然正气！ 他是第一个以贵胄之姿，迎娶花魁做正妻的。而且这名花魁，还是当年魔道第一，帝魔宗的圣女。 他是第一个贵族破门子，在铜雀台豪言与陆家断绝一切关系。 如此的人物，被自己的父亲亲自废掉修为。他居然能重新修炼到气海境？或者说，他只能重新修炼到气海境？ 他的两位哥哥，是断然不信的。 “如果老三当时还活着，怎么可能忍着不打上封魔殿搭救弟妹？以他的性子，可不是隐忍之人啊！”陆处荒将手轻轻拂在黄杨木边上，沉声道：“我不信！” 陆处洪同样不信，但却揣摩道：“咱们的侄子已经进了朱雀武院，而且天资纵横，夺下武冠也不是没有可能。老三为了他，甘愿平凡也说不定。” “大哥，你高看老三了。以他的性子，呵呵，直接开棺看个究竟吧！” 陆处荒皱着眉头，“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棺椁。 “你开吧！” 陆处荒听到这话，唰的一下将手收回道：“还是大哥来吧！” 陆处洪摇摇头，说道：“我将棺椁弄回来，咱们既然都不信，自然该你开啊！” “长者尊，弟谦让。大哥你是国公世子，理当你开……” 就在两人推诿着不敢开棺辨别时，一阵骂骂咧咧在房中响起：“我怎么生了这么两个孬种。要是老三在，你们哪个死了，他要是不信，当场就把你们的棺椁轰成渣信不信！” 伴随着话音，一个高高瘦瘦的老汉出现在棺椁边上。他虽然清瘦，但看去像是浑身充满着一股爆炸性的力量。苍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肩，一对如虎豹般锐利的眼睛从两兄弟身上扫过。 “父亲！” 看到身着青色武衫的老者出现，两兄弟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像是面临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总算有人出来解决了。 老匹夫！ 唐国公！ 来人正是陆机，这个具备传奇色彩的国公爷。 两人的反应自然是逃不过老匹夫的眼神，他眯着双眼打量着黄杨木棺椁，忽然笑道：“让老子来看看，是不是你这个不孝儿！” 轰—— 果决无比的唐国公只是轻轻拍了下棺椁盖子，轰的一声，整个棺椁就飞散开来。 嗡—— “父亲小心！” 其余的棺椁边全部飞散，唯独棺椁盖子突然高高跃起。看到这一幕，陆处洪两兄弟登时周身罡气涌现，将老匹夫护在身后。 “老子还没老到要躲在你们身后。” 老匹夫轻轻摆手，陆处洪两兄弟的罡气就像是遭到了重击，两道身形瞬间被弹开，连退了数步。 看着在空中飞旋的棺盖，老匹夫笑呵呵道：“我的乖儿，你给老子留了什么遗言！” 砰！ 老匹夫说话的同时，口中像是喷出一道神虹，瞬间将棺盖重重的拉扯下来。 “连死人都不放过，想来只有父亲大人你了！”棺盖落地的刹那，背面上书一排大字，口吻似是极为调侃。 紧跟着，字迹迅速消除后开始变幻起来，一道与陆机年轻时极为相似的身影缓缓浮现。 “老三！”陆处洪和陆处荒忍不住出声，他们已经有十数年没见自家的三弟了。 如果陆九渊在这里，只怕要震惊的下巴都掉在地上。因为出现的人，正是他的酒鬼父亲——陆神风。 “如果是叶神纪知道了，他肯定会派重兵把守我的坟墓，然后通知你老人家。至于旁人就算知道了，应该也没人敢去燕云侯的地盘挖我的坟。” “不过我断定，父亲大人你肯定是第一个找到的。大哥和二哥，就算不信，也不敢坏了我的安眠。敢砸开我儿子亲手打造的棺椁，老匹夫是也！哈哈哈……” 棺盖上的男子长发飞舞，笑的极为猖狂。 “老三这个混不吝的东西，居然弄这么大一块息神木来当棺盖！” “哼！” 两兄弟被自家小弟调侃，有些愤怒。纵然只是面对一息留神，也忍不住呵斥几句。 他们是不信陆处玄就这么死了，但棺椁中明明有他的气息，所以不敢贸然打开。谁曾想，这个老三连自己的假坟都要如此奢华，用这么大一块息神木来打造棺盖。 要知道息神木难得，向来是武道人士修炼静心宁神的无上神材。甚至是许多宗门和皇族拿来留下传承，极为重要的东西。偏偏老三，只是用来为假棺椁当棺盖…… “父亲大人，你的孙儿可是早慧的神童哟。应该是他的出现，才让你们彻底找到我的吧！” “怎么样，他有没有和我一样在京都干出一番大事。叶家的**，他去提亲了吗？” 提起自己的儿子，陆处玄姿态极为自豪道：“你们不用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当然，要是真要死了，你这个做爷爷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对吧？” 听到这里，不仅仅是陆处洪他们俩兄弟，就是老匹夫都忍不住眼角爆起青筋。 是啊，你儿子了不得。 是燕云第一人，刚来京都就打昏覆海侯家的孩子。还把平南伯府的世子给打成重伤呢！ …… “不用找儿子我了，我去须弥山当秃驴去了……”陆处玄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废话，最后留下这么一句后，息神木上彻底失去了光彩。 随即“连死人都不放过，想来只有父亲大人你了！”重现浮现，气的老匹夫几欲亲手拍碎息神木。 “父亲，老三他，他该不会去封魔殿救弟妹了吧？”知道父亲动了真火，陆处洪像孩提时咽咽口水问道。 “哼！这个不孝子没那么傻，说不定那个魔女早死了，封魔殿只是七大天宗设下的圈套呢？又或者，那个魔女也和这不孝子一样诈死，两人双宿双飞去了？” 说到这，老匹夫额头青筋跳动粗俗道：“妈.的，没一个孝顺的。” 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这话陆处洪和陆处荒就不爱听了。不过不爱听又能怎么办，这是他们老子说的，没人敢顶嘴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