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老相识
行不多时，宏闻和年轻道人，一前一后来到青石板大街上，又沿着大街走过片刻，到了寒玉山庄紧闭的大门前。 山庄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各派弟子混杂在人群中，正不住地向里张望。 年轻道人不再向前挤，而是循着院墙向人少处走去。到了山庄后门无人处，年轻道人这才停步，随即转身朗声说道：“无量个烦！尊驾可真够烦人的！你跟了我许久，也该现身了吧！” 宏闻隐在一棵繁茂的玉树后，闻言“哈哈”笑道：“阿弥陀佛，道长修为了得，老衲佩服！”说着，他闪身来到道人身前。 那道人一见宏闻，惊喜交集，冲口而出：“无量天尊！这位高僧，可是天泉寺地臧阁典座宏闻大师？” 宏闻轻轻点头，问道：“正是贫僧。敢问仙长大名？” 年轻道人赶紧施了一礼，说道：“大师不记得我了吗？小道是丹尘子啊！” 宏闻“啊”了一声，又仔细看了两眼，大笑起来，说道：“难怪看你身形熟悉，原来是丹尘师弟。昔年见你时，周真人曾说，你天生根骨极佳，正是修真的奇才。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功力竟精进如斯，比你诸位师长年轻时，可要厉害太多了！” 丹尘子听后，忙着谦逊一番，两人互道了别来情形。 这年轻道士，人称“天剑道人”，正是混元观掌门周真人的关门弟子，他年纪不过二十几岁，却深得道门玄法真传，随身法宝九真诛灵剑，乃是创世圣品法宝。自出师以来，剑下斩得无数魔教枭雄亡魂，不出几年，便闯下了偌大名头。 御灵峰一役前，他到魔教一炁堂查探消息，被堂主玄三狼郑琊发现，两人缠斗一天一夜，各自都受了重伤，因此，未能参与攻打魔教总坛。 半月前，无忧子传出讯息，丹尘子重伤已愈，便带人来天泉寺参加英雄大会。没想到，刚近羽月城，便被一声巨响惊动，他这才独自一人先行入了城。 两人聊了片刻，丹尘子说道：“师兄，这寒玉山庄有此大变，却不见庄主现身，也不知是何因由？我一路上，听闻此处将有异宝降世，但看来看去，始终不得其法，还请师兄赐教。” 宏闻微微一笑，说道：“灵宝降世一说，已将寺中驻留的诸派弟子引下山。但依我所见，恐怕不是如此。师弟有所不知，连日来，羽月城异象遍生。前日，沈夫人命人上山求药，说是庄里瘟疫横行。昨夜，又有猩红血云压下，如今城中已热的如三伏天般，方才我躲在玉树后，发现树叶又露枯败迹象，怕是凶兆多过吉兆。” 正说着，忽然一道闪电劈下，紧接着倾盆大雨便至，天色随即暗了下来。两人望向天际，只见漫天红云卷起，竟将雨滴也映成了红色，仿佛下起了血雨一般。 不远处有人大叫道：“快跑啊，天上下起了血雨！” 各条大街顿时沸腾起来，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顷刻间全都跑光，只剩下各派弟子，仍旧站在寒玉山庄外，一脸兴奋的四处张望。 一僧一道站在雨中，不一会儿，两人衣襟便被染红。 丹尘子皱着眉头，伸手接住雨滴，手上立时变成了红色，又觉得微微有些灼热感，他道：“师兄，这雨不对啊，像是鲜血。” 宏闻点点头，说道：“怪了，这天究竟怎么了？” 又过了片刻，两人脸上也变得红彤彤的，仿佛渗出了鲜血般。 轰隆隆，又是一道闪电过后，血雨忽然停了下来。 丹尘子和宏闻相视一望，都轻轻出了一口气，又抬头望向天际。 这一望，却令两人更觉匪夷所思，只见此时的红云，比方才压得更低，似是一抬手便能摸到。 红云之下，又有无数道红芒滑过，正是先前降下的血雨。可雨滴到了两人头顶，竟消失不见了。 又过片刻，两人头顶处开始腾起红雾，飘飘渺渺间，渐渐连成一片，缓缓竟将羽月城全部遮盖。 丹尘子有些不知所措，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宏闻阴沉着脸，疑道：“难道是天火？这可是天灾啊！”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红云之下，似是飞满了密密麻麻的火鸦，铺满了羽月城上整个天空。随着火鸦翻腾，火舌一卷一卷得，不断向上吞噬燃烧，将那片红云染得更加红艳。 紧接着，这些火鸦飞在了一处，瞬间连成一条条硕大的火龙。火舌席卷，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似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羽月城好似正被一块烧红的铁板覆盖。 天空深处，强烈的灼热感，开始传递开来。热浪袭过，不远处的大街上，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片刻间，不知有多少人已被灼伤。 宏闻叫道：“不好！果然是天火大灾！快走！”他一拉丹尘子，向前一跃，便翻过了院墙。两人甫一落地，却见远处一片金光闪动。 丹尘子叫道：“前方有古怪！” 宏闻早已看得分明，说道：“先前山庄一声爆炸，金芒便随之暴起。咱们快去！”说着，两人又急向前奔出。 金光冒起之处，正是玉园。 此时，九转寒玉阵各处巷道均已被毁，玉园地面陷落，到处皆是坑洞。两人进到园中，看到满目疮痍的景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正四处观瞧间，远处一深坑处，一道身影忽从坑里跃出，向前便跑。 “谁？”宏闻爆喝一声，立即向前追去。可这道身影迅若闪电，未等宏闻追到坑边，早已隐入了玉树丛中，消失不见。 “宏闻大师！”微弱声音传来，宏闻低头一看，只见坑中赫然躺倒三人，说话之人正是庄主沈青。 “沈庄主？是你？”宏闻一惊，随即跳入坑中，忙将沈青搀起。 “快请宏济大师！天火降下，唯有他能阻挡！”沈青说完，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便晕了过去，任凭宏闻如何摇晃，再也未能醒来。 咕咕！咕咕！ 一阵蟾鸣在两人耳边炸响，已变作小山般大小的金蟾，突然从不远处的坑洞中缓缓站起。只见它额头两道凸起的眉骨间，一点银白色光芒若隐若现，光华清冷如同寒冬的冷月。而它一双大如拳头的双眼中，却布满了丝丝缕缕的血色，炙热难当恰似三伏的骄阳。 金蟾刚刚站起身，紧接着，便有一团团薄薄的雾气，在大小不一的坑洞中开始蒸腾。这团雾气带着冰冷的寒意，四处蔓延开来，不多时便将整个玉园铺满。而在薄雾中，高大挺拔的玉树，投下的紧密黑影，开始变得影影绰绰。如此渗人的景象，就仿佛到了阴曹地府一般。 薄雾在不住升腾，飘飘洒洒间，已将金蟾全身笼罩住。它眉骨间的银白色光芒，被头顶处的薄雾遮挡，仿佛十五夜晚的毛月亮，开始变得阴森寒冷。而它猩红血眼放出的凌厉红芒，却刺破薄雾激发而出，显得无比狠戾血腥。在飘荡的薄雾和漫天的红云掩映下，这奇异的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金蟾站在坑中，良久都未曾再动，它只是在冷眼凝望着，眼神中透出的，不知是贪婪，还是兴奋。而宏闻和丹尘子，修为高深如斯，竟也被眼前怪物惊呆，一时全都没了言语。 丹尘子怔怔望着金蟾，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惊道：“无量天尊！这是什么东西？” 宏闻单手抱着沈青，眉头早已皱成了“川”字形，他愣了一愣，方才答道：“阿弥陀佛！这好像是，这好像是一只癞蛤蟆吧？” 丹尘子又问道：“师兄，你可曾见过这等妖兽？” 宏闻摇摇头，说道：“难道是应这天火大灾而生？” 两人正在小声猜测，金蟾却突然动了。宏闻和丹尘子见状，赶忙停住不再说话，只小心戒备的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只见金蟾粗壮的前爪抬起，似是想要踏上身前坑沿。但这只粗如水桶的巨足，刚刚抬起不过二尺，却被足前土坡所阻，竟悬在半空再也不能向前，一时显得笨拙无比。 宏闻小声说道：“瞧它的样子，莫不是受了什么伤？”说着，他就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丹尘子赶忙拦住，道：“师兄，不可轻举妄动！先看清楚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 两人正说话间，金蟾那只巨足抬起放下、抬起放下，又已试过了多次。但无论它如何努力，始终不能踏上身前坑沿。 这时，金蟾似是怒了，它鼻孔中猛地喷出两股蓝色浓烟，一股浓烈的甘辛味道扩散开来。紧接着，它口中哼哧之声大作，庞大的身躯晃了两晃，陡然站起身来。 轰！轰！轰！ 巨大的摩擦声响传出，伴着大地急促的震颤，坑洞中爆出了耀眼金光。宏闻和丹尘子，只觉双眼热辣辣的生疼，两人连忙用手挡住双眼。恍惚中，却看到金蟾身旁泥土不住翻动，它庞大的身躯，正向前缓缓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