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悲哀的怪物

    放弃了什么？

    ……

    是可爱的孩子？

    是贤惠的妻子？

    是忠诚的战士？

    又或者……

    是他自己？

    他希望是最后一条，但很可惜，在这个世界里，希望并不会带来任何馈赠。

    就像是严冬的湖面并不只有厚实的冰盖一样，其下所埋藏着的不知名的尸骸皆被遗忘了。

    他曾在在位期间的一次例行的巡视中远远的看见，一只年幼的幼崽指着热域尽头那座永恒矗立着的黑影询问亲族：“那是什么？”

    而陪伴着那只幼崽的怪物却只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一阵，然后带着些难为情地样子训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你在学校好好听课了没！”

    那幼崽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模样至今仍能回想起来…过去发生的事情直到如今都还历历在目，可最不应忘却的记忆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遗忘了。

    这样，最开始他们在守护的又是什么？

    【是怪物，是名为“怪物”的族群。】

    记忆中的妻子曾在他信念动摇时这样说，而憧憬着他的孩子也会将武器呈递上来，就如同他的骑士一样。

    对啊，从一开始便不是荣誉、记忆、以及各类形象上的东西，而是怪物这个族群啊。

    然后，他会从孩子的手中取走长戟，在妻子的注视下穿戴好战袍，踏上那个绞rou机般的战场，最后，浴血归来。

    只不过…后来，没有谁能再带着希望守侯着那个名为“家”的地方了，即便是那个满怀希望的小勇士。

    也再没有谁会带着温柔注视着他出门——或归来了，即便是那位曾对他一再保证过不会再进入战场的温柔妻子。

    【还给我！】

    【追得上就还你咯～～略略略～哈哈哈～～】

    是谁？

    记忆有些模糊了，似乎在更远的、比战争更为遥远的过去里，有谁在他身边开心的笑着，与他的幼子，名为艾斯利尔·逐梦的王子打闹着…记忆中的阳光如同雾霭或纱帘遮蔽了那人的身影，只听声音，似乎也是一个幼小的、活泼的、与他颇为亲密的孩子。

    可他不记得那孩子是谁了……

    总觉得很重要，那应该是不能够被忘记的事情…但每当他想伸手拨开迷雾努力看清那孩子的样貌时，却总有剧烈的疼痛等待着他，就在那纱帘之后。

    而那笑声，亦是飘忽不定了。

    【一定要记得我啊…不…不记得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携带着我的那一份…照顾好大家啊……要不…我可不会原谅你的……】

    从脑海中显现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地，偶尔会参杂着某种杂音。

    到底是谁？

    旧王的直觉告诉他，那在朦胧的世界里听到的话他一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不、至少是在哪里见到过。

    头痛愈发的剧烈了。

    【艾斯利尔，mama有时会很冲动，有时候却又会理智过了头，但请不要埋怨她，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流传着人类之中的话，如果是自喻比我还要聪明的你的话…会想明白也说不定…嘛，虽然我还是不抱希望就是了……】

    比先前要流畅许多的话语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nongnong的情感，但旧王仍然回想不起来任何有关的东西。

    【不过，艾斯利尔，有空的话就多陪一陪爸爸吧，他有时候也挺累的，又要忙工作，还得抽空去照顾他那些小宝贝…喂！不要东张西望的！听我说话啊！笨蛋！】

    艾斯利尔，是幼子的名字，但…说话的又是谁？

    他不记得了。

    就如同那悲哀的地下王国的国民们一样，他，艾斯戈尔·逐梦，丢失了于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