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脱劫

    白府门前。一辆马车停下，太医院的魏大人走下了马车，门房的胡子头赶紧迎了上来。

    “魏大人，老爷最近身体不好，请您过来，不能出来迎接您了。”

    “白老爷在哪呢？”魏大人也不在意这个。

    “老爷在花房，我带您过去。”

    说完话，胡子头前边领路，把魏大人带到花房，就守在花房门外。

    “魏大人来了。老朽身体欠安，请您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白老爷子强撑着身体说道。

    “白老哥这话就见外了。您找我来，肯定是有事，有什么需要魏某的地方，您言语。”

    白老爷子和魏大人都坐在花房的椅子上。白老爷子掏出一本折子，递给了魏大人。

    “魏大人，还请您把这封折子帮忙给太后老佛爷递上去！”

    魏大人没接折子，直接着急的说道。

    “白老哥，您糊涂啊，之前我就和你们家大爷说过，能求个是非不分，不予追求就是白家的幸事。您怎么还要往上递折子？这不是跟宫里对着干么？”

    “魏大人的好意，白家一直记得，您先看看折子吧。”

    白老爷又一次递过了折子。

    这次魏大人只能无奈的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遍之后，魏大人是真惊了，折子都掉地上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捡起折子，抖了抖面上的尘土。惊讶的看着白老爷子说道。

    “白老哥，真要把百草堂交给宫里？”

    “魏大人，事到如今，还有别的法子么？”

    白老爷子万般不舍百草厅，可如今白家就像臭狗屎，没有任何人愿意在这时候伸把手。魏大人算是唯一肯登门前来的人了。白老爷子现在万分怀疑，自己经营这么多年的人脉有什么用处。

    魏大人见白老爷子做出如此艰难的决定，也替白家惋惜，百草厅就是白老爷子的命啊！

    “白老哥，既然您心意已决，魏某必定促成此事。”

    “多谢魏大人了，我今儿个就让百草厅关门歇业，统计好宫中往来账目，静候魏大人佳音啦。”白老爷越说越难受。

    “白老哥，你好生休息，魏某这就进宫面见太后老佛爷。”

    魏大人也不愿在此多待，太压抑、太难受了。

    “那老朽就不送魏大人了。”白老爷子招呼外面，得到应答才到。“胡子头，替我送送魏大人。”

    “白老哥，告辞告辞。”魏大人也起身往外走了。

    花房中，白老爷子哪怕万般不舍，也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大儿子的性命，是为了以后家族的延续。现在也只能希望，一切都按景杉的猜测发展吧。

    ……………………

    自从魏大人递折子又过了七天。

    大爷白颖园早在递折子第二天就被刑部的人关到大牢里。百草厅也被九门提督的人封了。大爷被带走的时候，大奶奶哭天抢地的，还是大爷一句话“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才算消停下来。二奶奶连忙让三奶奶、玉芬和景陆陪着大奶奶回去，又给来拿人的差役使了银子，忙乎的够呛。

    这两天几乎都是二奶奶出面照应着刑部这边，白三爷也被安排打听宫中的消息。花了不少银子，才从王喜光嘴里得到点好消息。

    白三爷连忙回家告诉白老爷子。

    “爸，我问了宫里的王喜光，他说：西太后那边看了您上的折子，对于白家这么识大体，很是欣慰。又叫了詹王爷进宫，询问詹王府的意思，詹王爷表示一切全凭老佛爷做主。这事西太后发话，百草厅交给内务府处理，把我大哥太医院的差事革了，更要远远的撵出京城去。”

    白三爷见老爷子长长松了口气，接着说道。

    “爸，我大哥的命算是保住了，可咱们家没了百草厅，以后咱们家可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派人把你大哥接回来。”

    白老爷子明白，等这么多天才有消息，肯定是西太后发了话之后，内务府也是经过一番角逐的，没几天就会有人登门交接百草厅的事。大爷白颖园回来以后，也得赶紧寻个去处。

    白老爷子打发走白三爷，让人叫来了二奶奶和白景杉，把白三爷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景杉，事情真按照你的猜测来了。你大伯的命是保住了，宫里的事情是过去了，可之后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白老爷子直接问白景杉。

    “爷爷，我妈去詹王府看来还是有点成效的，人家没继续揪着不放，投桃报李我们也得回报人家。这个事我心里有数，我来办准保错不了”白景杉先说到。

    “是这么个道理。二奶奶之前也说过，居家过日子，还是以和为贵。”白老爷子叹了口气。“我是真老了，二奶奶，大爷他们走后，这个家我看还是得交给你来管。”

    “爸，哪有我一个女人当家的道理。”二奶奶连忙表示不敢。

    “老二什么样子，你还不了解，他是管家的那块料么？”

    白老爷也是无奈，给予厚望的大儿子出了事，二儿子为人憨厚，可掌家不行。小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家业交到他手上，准保败光了。

    白老爷子掏出一串钥匙交给二奶奶。

    “钥匙先交到你手上，之后你再慢慢接手家业。”

    接着老爷子又问白景杉。

    “詹王府的事你揽过去了，那你大伯的事，你又是怎么想的。”

    白景杉思索了一会，对着二奶奶说道。

    “妈，你和我爸还是再生几个孩子吧！”

    “说你大伯的事，你说这个干什么。”

    二奶奶哪成想自己的大儿子竟然说这个。

    “爷爷、妈，咱们白家人口是不少，可成材率低。而且我们这辈还都太小了。暂时也帮不上忙。”白景杉不是没有好点子，可手上没人，说这些也没用啊。

    “让你说想法，净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二奶奶听出来大儿子是有想法的。

    “现在的情况，我大伯必须得离开京城了，甚至是离开直隶，那不如去山西、陕西那边。在当地开一家百草厅，依着我们白家的名声一定能站住脚。这也是我当初要留下银子的时候的想法。胡家虽然倒了，但是我们可以学习他家的经验啊。”

    白景杉顿了顿，接着说道。

    “爷爷您别忘了，城外的庄子上，可还有一些适龄的学徒。这些都是白家养大的，对白家的忠诚度还是有的，让我大伯先走。随后把一些百草厅的学徒分出去一部分到我大伯那边，两边再补充一些庄子上的新学徒，以老带新。另外还有我大伯把关，以防万一。”

    “京城的百草厅我们要盘回来，但是我们也不能在一根树上吊死啊。京城是根，外面是枝叶。百草厅为什么不能开遍北方各地？”

    这个时期，连锁店模式，几大商帮早就用在了钱庄当铺上。而且胡家更是在南方开了好多家庆余堂，进军传统中医药领域了。

    白老爷子和二奶奶都被白景杉的想法震惊了。以前白家众人都是盯着宫里，盯着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有想过往外面的世界发展。

    “这能行么？”二奶奶不可思议的问道。

    “胡家在南方已经开了好多庆余堂了。咱们白家是没胡家有钱，可咱白家世代行医，积攒下来的名声，比胡家可强多了。我们白家有白家的优势，正好我大伯要离京，以后不还得在这行里混么？那不如直接出去再开一家百草厅。”

    老爷子听了白景杉的话，精神头都好多了。老爷子最大的心病就是百草厅，现在听说大儿子出京再开一家百草厅，心中的遗憾都少了很多。“老大新开的百草厅，也是白家的百草厅啊！”

    “二奶奶，就按景杉说的办，这个法子我听完了，舒坦，这孩子好大的志气。”白老爷子现在说话中气都足了。

    “行，那爸您休息吧，我们先出去了，等一会大哥回来，我再找大哥说这个事”二奶奶说完话，行了礼就带着白景杉出去了。

    快下午了，大爷白颖园才从刑部大牢被放出来。大爷这一到家，大奶奶又是张罗迈火盆，又是拿树枝抽打身子，弄的大爷神烦。可也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好意。

    大家一起吃了晚饭，老爷子吃完了之后，直接没走。又等了一会，大家也都吃完了。老子也才发话。

    “先把孩子们送回去，玉芬、景怡、景杉留下。”听了老爷子的话，几位奶奶和雅萍姑奶奶正要带着其他几个孩子走。老爷子接着说道。

    “雅萍，你和三奶奶去吧，大奶奶、二奶奶也留下，其他人也都出去。”

    丫鬟下人都出了屋子，现在屋子里剩下的都是白家的重要人物了。

    “老大，你一直在刑部大牢，不知道什么情况。老三，你和你大哥大嫂说一下。”

    白老爷子先看着大爷白颖园，又转头直接吩咐白三爷道。

    白三爷也把宫里的最终结果告诉了自己的大哥和大嫂。大奶奶一听要被赶出京城，就要哭，让大爷一个眼神就给吓回去了。

    “老大，你也听老三说了情况。是我托魏大人上了认罪的折子，并主动把百草厅交给了宫里，才你让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白老爷子直接把这事说出来。

    “爸！”

    大爷激动的站了起来，还要再说话，就被老爷子摆手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百草厅没了还能再开，你折在大牢里，就真的完了。”

    听着白老爷子的话，大奶奶直接捂着嘴哭了，大爷也是心里悲苦。

    白老爷子也缓了缓情绪，差一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白老爷子也后怕。

    “接下来说说对于你们之后的安排。”白老爷子还是有些累。“景杉你说吧。”

    听着白老爷子的话，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在白景杉身上。

    “大伯，京城您是待不下了，我和爷爷研究了之后，觉得您还是去西安最好。”白景杉没等大爷白颖园说话，接着说道。

    “西安有咱们白家的世交沈家，您到西安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再一个重点是，您要在西安另立一个百草厅！”

    “另立百草厅！！”大爷白颖园和三爷白颖宇都惊讶的说道。

    “对，就是在西安另立百草厅，算是百草厅的分号。”白老爷子也肯定的道。

    “爸，我不能用百草厅的名号！”大爷白颖园站起来激动的说道。

    “你能不去西安么？”

    “你不行医，指望什么养活一家子？”

    “你不是我白萌堂的儿子么？”

    “你为什么不能用百草厅的名号，还是你要开个千草厅压我一头啊？”

    大爷白颖园被白老爷子的一堆问题给问住了。

    白景杉赶紧站出来说道。

    “大伯，京城的百草厅，我们迟早盘回来。您去西安开百草厅，不也是白家的产业么！”

    白景杉见大爷白颖园缓过来了，接着说后续的安排。

    “大伯，大奶奶是肯定和您先过去的。可太后让您走，可没说让您全家都走吧。玉芬姐快出嫁了，就别和你们折腾了；大哥还得随着爷爷学习医术，也得留下；景肆也到了要开蒙的年纪了，最好是留下；景陆太小，怕路上折腾。要不等景肆景陆大点再过去。”

    “那就都留下来吧。”大爷白颖园想了想也同意了。

    “别啊，好歹让我带着景陆啊。”大奶奶直接插话了。

    “就你事多。”大爷白颖园说大奶奶都说习惯了。

    “让景陆跟着你们也成。”白老爷子考虑了一下一锤定音。“景杉你接着说。”

    “大伯，你们过去之后，京城这边会支援你们一些百草厅的伙计和另一些学徒。坐堂大夫，您只能在当地找了。”

    白景杉把话都说完了，就退回二奶奶身后了。

    “老大，景杉的话，听明白了吧。”白老爷子看着大爷白颖园。

    “爸，都听明白了。”大爷赶紧回道。

    “西安的店起来了，三成归你们大房，其他都归公中。”白老爷子直接把分成比例说出来了。

    “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大爷白颖园一如既往的恭顺。

    “爸！”三爷白颖宇站起来想说话。

    “你坐下，你要是有本事自己支起来一家百草厅，我也让你分三成。”白老爷子直接不客气的损着自己的小儿子。白三爷知道自己的本事，只能恹恹的坐下。

    “老大，慈济堂你知道吧。”白老爷子还有话要交代大爷白颖园。

    “爸，我知道。”

    “你到了西安，有机会也把这个弄起来，刚才景杉说的新学徒，都是京城这边的慈济堂收养的孩子。他们对于白家充满了感激。以后白家在其他城市在开百草厅，你也要出人出力。”

    “儿子记下了。”大爷白颖园点头道。

    白老爷子说完看了看在座的人。

    “我年龄大了，老大走后，这个家暂时先由二奶奶当，有什么事，你们先找她。”

    “爸，这可不成啊，不是还有我二哥呢么！怎么能让我二嫂当家。”三爷白颖宇直接站起来反对。

    “我可不成。”二爷白颖轩终于说了一句话了。

    “你反对什么？反对无效！”白老爷子直接镇压。“就这么决定了。”

    “我不服！”三爷白颖宇还是大声说道。

    “滚，都滚。”白老爷子直接撵人。

    众人见老爷子骂人了，都行礼往后院走去。

    三爷白颖宇出了屋子，在路上就对二奶奶说道。

    “白文氏，白家还有爷们呢，还轮不到你当这个家。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老三，怎么说话呢？”大爷白颖园直接呵斥三爷白颖宇。

    三爷也没理大爷，直接往自己屋子走了。

    众人相视一眼，都无奈的摇摇头，得还得接着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