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不再沉默
“准备战斗!!!!!” 接连的咆哮震散了程曦的茫然,他回过神来时,只觉得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接涌而来的叫骂声、嘶吼声、兵刃交接声,杂乱,疯狂,混杂起来的声线让人分不清局势和节奏,让人听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是人与人的短兵交接,却又与之前那种抵抗天灾时的战斗不同……空气中蔓延的不是焦热而是血腥……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一声弦响。 程曦感到一阵锐利的风声从耳边刮过,渗透过来的丝丝寒意让他意识到这是一枚羽箭,但早在弓弦崩响之际,一个敏捷的人影在箭矢到来之际已飞身将探员扑倒,当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逃过了一劫。 “没事吧?!”安德烈撑起身子,扇了程曦几巴掌:“愣着干嘛!起来啊!” 迷糊的混乱感在这一轮折腾下烟消云散,新手探员空白的大脑中终于填入了一丝明悟,他至少明白了,一切都不是假的,虽然突然,但一切都不是假的,而且……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怎么办?”这么想着,他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压下略微发颤的声线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你能打架不?”安德烈说着,抽出一把短剑塞到他手中:“能的话就搭把手,不能的话,拿着这个,往营地方向跑!” 程曦愣愣地接过短剑,冰冷的金属器泛着锋利的光芒,晃得他一阵眼花,晃眼间,安德烈已经浑身运起了斗气,随后骑士抬手一挥:“泰利!达尔!你们过来!” 两位年轻的守卫队员闻讯奔来,安德烈一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指着程曦道:“保护学士!”话声未落,只见银芒一闪,迎着破空的风声,他挥刀砍断了一枚飞矢,大喊一声:“走!” 程曦看了骑士一眼,随即跌跌撞撞地往营地方向奔去,两位战士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紧跟不落。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心准备而且完美的伏击,小队的所有行动都被对方捏在手中,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遭到伏击?这些盗贼为什么要和他们过不去? 此时探员的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在灌满紧张的**当中,有一丝空档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吗? 这个想法让他冒出一身冷汗,假如真是这样…… 惨叫从身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维,三人一脚深一脚浅地逃命,看似跑得很远,其实行动却非常缓慢,程曦只听到一身利器入rou的钝响,左手边的一位战士已经嚎叫着捂住肩膀倒了下去,定睛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飞刀正深深扎在其中,血流如注。 假如真是这样……那单独行动无疑是非常不妙的。 新手探员只得内心叫苦,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而就在这霎时间,4名男子从树后斜地里跳了出来,这4人几乎是半裸姿态,只用兽皮围住下身,头发蓬乱,不修边幅,但腰肩上却挎满了长剑短刀,匕首飞刃,可谓是全幅武装。 不用说,这是四名山贼。 “逃兵?”其中一人看着程曦3人咧嘴一笑:“不对,你们什么身份?” 新手探员身边名叫达尔的士兵没有搭话,只怒吼一声便拔剑冲了上去,山贼见状,怪叫一声,也连忙拔刀相向,毫无疑问,年轻战士饱经历练,训练有素,和只会打秋风放冷箭的山贼有本质不同,兵刃交接不过数合,达尔使一个刀花拨开长剑,一剑削掉了对方的拇指头。 山贼惨嚎一声,长剑脱手,连退几步,不慎被树枝绊倒,狼狈倒地,其余众贼见势不妙,顿时一拥而上,达尔毫不畏惧,挥剑以一敌三,不过两合,他卖出一个空档,让开对方长剑后,转身削掉了敌人的下巴。 达尔固然勇武无畏,甚至敌众我寡之下还能先杀一敌,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斩杀敌人的同时,四面八方而来的刀刃也无情地切割了他的身体,一柄宽刃利剑利落地砍掉了他持剑的手,然后在战士暴怒的吼叫当中,长刃贯穿了他的喉咙。 鲜血飞溅,程曦吓傻了,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战友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却无能为力,他握剑的手在颤抖,他的腿在颤抖,他的心在颤抖,不知觉间,他胸前的幻痛如同鬼魅一般冒出,如火如荼。 这不是和冰冷的机械作战,不是无聊的文字游戏……这是真正的血rou战场…… 对了,文字游戏!他很擅长这个!他曾经用言语制服了一只天灾般的巨兽!他曾经用言语拯救了一个村庄!只要用言语,只要用言语…… “等一下!你们是什么人?”他慌乱地开口:“有话好说!我们无冤无仇,你们这么做一定有苦衷……” “哟,动嘴皮子的家伙。”一贼闻言笑道:“就是他了吧,‘喜欢动口的’说的就是他吧?” “看来是了,嘿,头功是我们的啦。” 他们不听我说话。 程曦绝望地想,他们不听我说话! “为什么不听我说话?为什么不肯好好停下来谈谈?”程曦哀嚎:“条件什么的总是可以谈的吧!” “抱歉。”山贼哈哈一笑,晃晃手中的刀刃逼了上来:“比起聊天我更喜欢砍人……啊!!!” 话音未落,贼人猛然倒地,一柄短剑没入其背,名叫泰利的战士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肩,喘着气站在其身后。 “走啊!”士兵高喊:“快走!” 剩余两贼大吃一惊,他们的刀刃上渗有毒液,被飞刃击伤的泰利理应已战斗不能,此时却忽然暴击击杀一名队友,这着实让他们心生警惕,连忙挥刀发难,那位被削掉拇指的山贼也用左手抄起刀剑冲了上去。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通常会认为对方携带了解毒药物,但是程曦看着战士那苍白的面庞和摇晃的身姿,他很明白,年轻的守卫队员只是凭着意志站了起来而已。 仅仅靠着意志! 新手探员忽然感觉自己变得渺小,卑微,低贱,不足挂齿。 他有什么资格让这些人用生命来保护自己? 只因为他用作弊一般的高等科技阴了牛头人一把?只因为他用这科技消灭了压在这些人心上5年多的传送门?只因为他显示过自己貌似可以让人心生尊敬的魔法和学识? 踏上这片土地以来,他可曾有挥过一剑,流过一血? 没有!他是个被队友庇护着的弱小存在,从一开始就躲在熊文和安娜的后面,甚至连昆莎都不如!他就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样享受着别人给予自己的恩惠,躺在舒适的棉被中嗷嗷待哺!看着战友默默受伤,默默死去,除了哀叹以外什么都没法干! 他目睹着两个贼人按倒泰利,利剑不断砍下,鲜血不断迸溅,他感觉自己是个人渣! “住手啊!!!” 内心不知从何处汹涌而出的情绪,引发出一种莫名的愤慨,夹杂着悲伤、痛苦的心情给他僵硬的身子灌注了力量,程曦怒吼一声,拔腿蹦起…… 但不是转身就跑! 他挥舞着短剑,向着满脸愕然的山贼,纵身扑上! “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