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水面波光粼粼
转眼即至的夏天，伴随着热闹的蝉鸣声。 从早到晚，在日夜间永不停歇。 HaLu因其在水星高中的非常规表演中，突破性的风格尝试又收获了一大批粉丝，在网上真正爆红了起来。 他出名了，也被炎上了。 社团祭结束后，HALU酱，作为新生代全能型歌姬，在各种平台上都有了不少热度，也伴生了一些负面新闻。 【对于HALU的真实身份，你们不好奇吗？】 【国中时，我和HALU是同一所学校的呢，不过后来他转学了，就是因为性别的事情呢。】 【姓名我不方便透露，但是据说转学的原因，就是真实性别被暴露出来了。】 【欸？！！怎么会？HALU酱，难道不是女孩子？？】 【嘛，谁知道呢？】 诸如此类的帖子像野火一样烧了起来。 发帖人，很显然，是矢野空曾经国中学校里的某些知情人。 这种事，处理不好，也许会给矢野空的生活以及未来造成巨大打击。 但意外的是，一周以后，这些炎上言论忽然间就不见踪迹了。 并不是矢野空事务所的舆论控制起效，如果话题足够吸引人，负面新闻总可以从某些角落里蔓延出来。 还伴随着初始发帖人的道歉帖： 在这里跟大家忠实地表达我的歉意，也占用了许多公共资源，我刚开始发的，质疑HALU 酱真实性别的帖子实际上只是为了博人眼球，吸引注意，一切都只是捏造。我确实和HALU酱在国中同校，但她是很好，很好的女同学，这几天给她造成的抹黑也实在抱歉，希望大家 不要把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虽然还会有一些小风小浪，但源头已经消失，一切就只用再交给时间。 矢野空甚至不需要去出面做解释。 不过，解释什么，说自己其实是男性吗？ 现阶段很难说出口。 关于炎上平息的事情，矢野问过小松莱月，但对方告诉他，在舆论发酵的这段期间，她一直都在大阪，也没有和以前那些国中同学有过任何联系。 “千叶帮你摆平的哦，她说，这对你，还有我的赎罪。” 小松莱月这样说。 那，怎样摆平的？水无千叶付出了什么代价？ 一切都不得而知。 刚入夏的时节，制服换成了短袖，学校的体育课，也增添了一个新的项目。 矢野在更加出名以后，也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但按照和学校的协商，若要正常毕业，每周 至少需要出勤两次，某周如果少于两次，需要想办法补足。 他的身份越发敏感。 而本周三，决定去学校的那天，碰巧遇见了他最不想参加的东西。 体育场馆的天台是露天的，阳光照射在游泳池上，波光粼粼间，金色的日光反射出七彩般的颜色。 二年三班的同学围坐在游泳池边，一边是男生，穿着泳裤，露出各种类型的下半身。 女生们在另一边，深蓝色的贴身泳衣勾勒出美好的线条，白色的衣边有时候会稍稍陷进柔软的肌肤里，她们无惧对面男生的眼光，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偶尔会出言调侃，满目都是青春和夏天的感觉。 对另一边的男生们而言，这是莫大的幸福。 就算完全被分割成两边，谁也不能越界，哦，不对，女生如果喜欢的话，还是可以去男生那边，聊聊天？ 游泳，玩水。 身材，线条。 聊天，欢笑。 男与女的话题，这大概是体育课里，绝大部分同学都最想碰到的活动，流过身体的水能 带走夏日炎热的气息，清凉，舒爽，仿佛暑气能在短短一节课的时间里被一扫而光。 矢野空除外。 长方形的泳池，男生一边，女生一边。 藤本老师一边，矢野空一边。 他的对面就是穿着背心的体育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热血，投过来的眼神总是包含着无奈。 男生们，女生们，偶尔也会将视线投向矢野这边，做某些最隐秘的幻想。 这个留着及耳短发，五官迷人，声音如汪甘泉，浑身都是秘密的同学。 他既没有穿死库水，也没有像男生那样光着上身，矢野空的身上依旧是白色制服短袖。 大约是有些热，领口半开，露出细腻的肌肤，短裤下的匀称双腿在泳池中轻轻摇晃，水面漫过脚踝，水波翻起时，溅起细小的白色水花。 他没有下水。 那双黑色的美眸也谁都没有看，他注视着荡漾的水面，一片波光粼粼。 应该换个日子来学校，现在这种状况，他也不想碰见。 心底在默默期待着下课时间能早一点来临。 没过多久，他听见了脚掌轻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软腻腻的，声音越来越近。 抬起头，能看见穿着深蓝泳衣的后藤在慢慢靠近这边。 粉色长发被扎成了团子，藏于白色的游泳帽下，面部的整个轮廓以及五官都暴露在了灿烂的日光下。 五官玲珑而小巧，双眼清澈，眉宇间的那份纯真让可爱力提高了好几个程度。 后藤一里的脸很漂亮，也很可爱。 如果她不总是唯唯诺诺的话。 大概只有一米六，但是深蓝色的泳衣实在是把她之前没有表现出来的优点摆在了别人的眼前。 宅，却没有过多赘rou，臀部曲线勾人而丰满。 也许对其他人的目光有些敏感，她来到了矢野空的身边。 很显然，后藤一里不想融入到女生的大群体中。 “矢，矢野同学，可以坐到你旁边吗？”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rou眼可见的慌张让矢野空表情不由得放松了很多。 “请便。” 矢野给她让开了一点位置。 后藤慢吞吞地坐下去，小巧的脚掌搭在水面上，能听见她隐约的叹息。 侧头去看矢野的脸，意外地有些近，她又悄悄往一边挪了一点距离。 矢野空倒是大方，他侧身看向后藤，刚好能看见晶莹的水珠一颗颗从她的脖颈滑落，到锁骨，然后消失在一片稍微挺拔的深蓝之中。 “怎么？知道我是男生，所以......要保持距离？” 他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后藤一里稍显局促的脸。 “啊，没有......不，有......” 后藤开始手忙脚乱地解释，但她似乎并没有对矢野的视线产生多少抗拒感。 也许是因为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 视觉上的误解同样能给心理上极大的暗示。 “后藤，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 “当然没有！” 她着急解释，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又赶紧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她的话，才松了口气。 HALU......HALU酱不是女生吗？” 后藤蠕动着粉色的唇，慢慢吞吞地说。 “对不起，后藤，但我没想过去故意对你隐瞒。” “咦？！不.......道歉的应该是我这个笨蛋，自认为矢，矢野同学是女孩子。” 她闭眼摇头的样子实在可爱。 “我的不对。” “不，我的不对！” 后藤有些执拗，或许说，热衷于向矢野空赔礼道歉，都快成为习惯了。 他只能叹口气。 “但是现在，能拜托后藤帮我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吗？情况，已经不允许我再暴露了，在完成最终的目标前，halu还应该是女生。” “好的！小波奇一定万死不辞~” 这样严肃是要闹哪样？ “矢野同学，你，你笑什么哦？” “没有，就是觉得，后藤你，很可爱。” 后藤看着矢野空脸上的笑容，慢慢瞪大了好看的双眼。 “喔，谢谢。” 突然间的沉默，她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脸颊逐渐升温。 “怎么了？” 发愣的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矢野的提问，她只觉得耳朵里全是夏蝉鸣叫的声音。 晕晕乎乎。 这是后藤一里第一次从矢野空嘴里听见夸奖她的话。 而且，是知道真实性别之后。 就算是刚才其他人在夸奖自己，也没有像现在害羞到这种地步啊。 要死了~要死了~ 矢野空的事情，让后藤的脑子变得有些稀里糊涂。 如果夸奖的人是女生，会有这样羞死人嘛？ “后藤？” “在！” “......我说，叫我空吧。” “噫？？？？抱歉，我不敢~” 我只是个社恐小波奇捏，直呼男生名字什么的，完全做不到的呢。 “那，就算后藤你现在知道一切了，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兼同桌吧？” 后藤一里点点头，小脸微红，带着几分急切。 “矢野君，说不了。矢野同学，太生疏，你们女孩子之间的昵称，我想后藤也无法再对我说出口了不是吗？” “呜......” 无法反驳。 “除了直呼名字，还有别的办法吗？” 好好，后藤一里宣布败诉。 “而且，我也叫你，一里吧。” “喵？” ...... 难得有机会能够从学校返家。 演出已经结束，工作繁忙的矢野空真的没有理由再参加轻音社社团活动，但为了后藤，至少还依旧保留着挂名幽灵部员的身份。 意外的是，山根露没有退出。听后藤说，她偶尔还会去练练鼓，帮后藤一里树立一下部长的形象。 在社团祭后，轻音社终于真正迎来了新的成员，虽然有一部分是慕矢野名而来，但还是有一部分是真心被那一晚打动，想要尝试摇滚的同学。 至此，轻音社废部大危机真正解除。 与小松莱月的联系，因为活动的结束而断掉。 她与矢野空之间重新建立起联系，是有轻音社节目的媒介，现在，暂时失去了交流的理由。 这里是大阪，不是过去的学校。 小松莱月不会再放学后，来到他的教室门口，揽着手臂，一起回家。 说起来，好像连莱月现在住的地方都不知道。 上次说去莱月家聊事情，矢野空，也许，带了一点私心。 只有一点。 他可以随时找莱月聊天，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嘿，矢野！” 谁的声音把边走路边沉思的后藤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眼前的女生带来了无比的熟悉感。 “你是，千叶？” 称得上漂亮的脸蛋，那双看向自己的眼镜还是一如既往地夹杂着复杂的感情。 但她肯定是讨厌矢野的。 然后是截然不同的黑色短发。 原本染色的长发又染了回来，让矢野惊讶的是，头发的长度，已经到了男生刘海一般会有的短。 灰色圆肩短袖，牛仔短裤，比之前要深一度的肤色。 和新年伊始见过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 “大忙人矢野，总算在这里等到你了。” 水无千叶让矢野觉得有些陌生的脸上露出任务完成般的笑容。 带着从未有过的洒脱。 “现在，不是上学期间吗？” 校门口人来人往，矢野空示意千叶跟着她去人流量少一点的路口聊。 “对啊，来大阪有什么问题？” 其实矢野想问的是，为什么会来找他，而不是去找莱月。 “没问题。” 马路的人行绿灯闪烁后转为红色，汽车飞驰而过，傍晚的蝉仍不见声嘶力疲，不知疲倦地喊叫着。 “我啊，转学到大阪了。” “哈？” 比矢野空还要中性打扮的千叶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它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掉进了人行道旁的下水道里。 “下周就开始上学了，所以，想过来跟你和莱月酱打个招呼。” 她接着叹了口气。 “果然，莱月酱还是不愿意见我呢。” 可眉目里并不见太多痛苦。 “转学，因为我那件事吗？” “聪明～发帖的人是之前和我们关系很差的那群人之一，前段时间，想办法处理了。” 矢野空仔细端详着水无千叶，好像要找到从前的影子。 “谢谢。” “别，矢野就当作是我的报应吧，也是我对你，还有莱月酱的赎罪。”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况且，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啊……” “本来还想问一下莱月现在的住址，但她不愿意见我，矢野你也不会告诉我对吧。” 矢野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笑容。 “终于，愿意对我笑了啊。” 水无千叶眼眸微弯，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们不是仇人。我啊，是很喜欢很喜欢莱月酱，现在也一样，但我也实在没法真正讨厌你，矢野。我必须要向前走了，你明白的吧。” 她往后退去，仿佛要和天边的夜晚融合在一起。 “我也喜欢你，矢野。” 他看着她。 “不过，是朋友的喜欢。” “就这样，后会有期。” 过去的水无千叶，在此刻，死在了黄昏与黑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