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五章 追悼
流火之月，阿玛林顿酷热的气息渐消，每次清晨起来都能察觉到一丝清冷，今日亦是如此。 银灰色的阿尔凡塞宫殿，居住在这里的大骑士陆续走出住所，神情肃穆地前往中央殿堂。 今日他们都将铠甲擦得铮亮，换上崭新的血色披风，看到其他同僚，也只是略微颔首示意，并不开口闲聊。 来到中央殿堂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人，大部分人身上还残留着战争带来的煞气。 即使是脸色苍白虚弱，身体并未痊愈的大骑士，也给人一种危险凌厉的锋芒，无法等闲视之。 随着时间的推移，抵达的大骑士越来越多，殿堂的侍从引导着他们进入传送阵。 大骑士们站在一起，就像平地立着的坚固长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加强烈了。 源力晶石的能量注入法阵，很快阵纹绽放出柔和光华，逐步将这些强大的身影笼罩。 一阵炽亮闪过，传送阵上变得空无一人...... 相同类似的场景，也在其他地方上演，譬如与其他两个势力相对抗的东线、西线。 昨日他们就停止咄咄逼人的攻势，收兵回城，现在也有相当数量的大骑士、普通骑士，正朝着同一个目的地传送。 破晓的光芒落在壮阔高原上，喧嚣的风儿在打转，寸长的小草摆动着纤腰，放眼望去，是一座座伫立的墓碑。 墓碑下没有尸体骨灰，但每一座都代表着一名在东柏战境牺牲的骑士，三百年的悠长时光，让它们的数量多得可怕，几乎漫无边际。 这一次又增添了数万座，守墓的骑士日以夜继地工作，也是直到前几天，才将阵亡者的姓名、来历、事迹、墓志铭都镌刻完毕。 而今天，就是活着的人前来祭奠告慰英灵的日子。 前线撤回的全体骑士，留守阿玛林顿的军团，像调查团这样的独立派系，全部都会参加此次仪式，而东线、西线由于还未完全结束战事，因此只有代表才能前来。 尽管没有人出面指挥管理，陆续前来的骑士还是自觉有序地进场，在墓地前方宽阔的场地排起整齐阵列。 今天没有区分编制，也没有明确的上下级，他们都是祭奠者，所以也有稍晚一步的大骑士，站到普通骑士中间。 面对望不到边的墓碑，所有人都静默无言，怀着的心情愈加沉重压抑。 站在最前面的卡戎回首望去，身后黑压压一片，到场的足有七八万人，此时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葛雷乔伊上前迈出一步，低声提醒他：“时间到了，大人。” 卡戎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仪式。 于是葛雷乔伊、狂风骑士多罗等人亲自举起兽角制成的管乐器，鼓足肺部力量，吹起响彻天地的悠悠号角声！ 这一次的号角声不是用于振奋军威，因此并不高亢凌厉，只透着满腔的悲壮苍凉，以及深深的缅怀思念。 在这样的情绪感染下，除了吹号的十余人，在场其他骑士都闭上双目，身躯挺得笔直，右手重重扣于胸前，向亡者行礼默哀。 宏伟而无形的强大力量开始凝聚，它不是实实在在的能量，而是一种精神信念。 卡戎发现除了身后的骑士们在铸就淬炼这种精神，面前的墓碑群也在共鸣，有着属于自身的活跃意志。 是一次次催生的未知存在，还是英灵真的驻留在这里？ 他不想去深究，只是闭着眼睛，静静感受这一切。 骑士的职责是什么？骑士的荣耀是什么？骑士的精神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他有了更清晰深刻的感悟，相信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密集的阵列内部，有个不起眼的灰发骑士骄傲地仰起脸庞，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处滑落。 他叫杰瑞，是一名正统贵族骑士，隶属左翼第七军团，军团上千名幸存者之一。 当初被残暴的军团长逼迫扛战马，并徒步跑回营地，深感耻辱的他还立志要成为大骑士，企图有朝一日将军团长踩在脚下。 现在这种心思倒是淡了，除了军团长莫名其妙变成天骑士之外，还因为他有了更重要的目标。 残酷的战争中，他本来是没机会存活的，还是因为表哥罗伊，还有那几个自己曾看不起的平民骑士舍命相救，才有幸越过帕梅拉的城墙，最后活着回到阿玛林顿。 但是其他几人已经牺牲了，让他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机会说，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了。 除了为这几人的家庭做善后工作之外，他也会继承对方的精神，拼尽全力去夺取荣耀！ 当活人与亡者形成羁绊，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所肩负的重担也将会是原本的数倍，这种事一般只有“傻子”才会做。 杰瑞对这些道理很清楚，但是没办法啊，他也没想到自己本质就是一个蠢货。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号角声渐渐归于平静，这代表着静默哀悼已经结束。 众人放下手臂，先后睁开眼睛，心情却依旧沉浸在先前的余韵中。 卡戎并没有着急，耐心等待众人消化之后，这才迈出步伐，踩着无形的阶梯，一步步登上高处。 在距离地面上百米的高度，他不再继续往上，而是站定转身，俯瞰着黑压压的骑士们。 今日除了追悼亡者英灵、寄托缅怀思念之外，被当做天骑士的他还需要主持激励士气的事项，并为下一阶段的战事作出宣告。 “东柏战争始于三百年前，在曲折艰辛的时光中，我们付出太多的牺牲与鲜血，今日才得以渐渐平息，但是骑士们，不要放松你的警惕，更你不要懈怠！” 略微沙哑的沉重声音从他喉咙中传出，通过空气的传播，清晰地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我们的敌人，他们正在积蓄力量，准备给我们迎头一击！他们不愿意看到骑士崛起，并拥有和他们同等的地位！在他们眼中，我们应该倒退回一盘散沙的状态，像软泥一样任由他们揉捏，像奴仆一样给他们驱使.....” 联盟统治范围内的帝国王国，都有在大力普及历史，各种记载代代相传，联盟骑士对曾经的屈辱并不陌生，此时听着卡戎的讲述，不少人的眼睛闪过赤红之色。 战争中女巫的仆从骑士可是历历在目，那群人竟然甘愿低人一等，令骑士的荣耀蒙尘。 “我不清楚你们具体每一个人的想法，但我绝不会接受这种荒谬，更不会让这种错乱的秩序继续存在！” 说完，卡戎拔出裁决之剑，直指远方，凌厉的锋芒冲破重重压制，呼啸而出，仿佛要将世界撕成两半！ “我会用我的利剑，消灭所有阻挡在联盟前进道路上的敌人，我会向这个世界宣誓骑士的强大！” 他睥睨地注视着眼前的天地，恢弘恐怖的意志令整个高原都在战栗，傲立的身影占据到所有骑士的眼帘中，成为天地之间的唯一。 “你们呢！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肩负这份使命，夺回骑士应有的荣誉与地位？！” 这句话直接叩中骑士们内心最深处，激活他们的澎湃战意，燥热气息不断扩散出来，使得他们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骑士统领葛雷乔伊抬手握住，高高举起凝聚出来的冰枪，罪罚骑士亚伦身上绽出黑焰，狂风骑士多罗利落地抽出长剑，调查团团长盖诺也祭出自己的真器级骑士剑..... 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骑士先后取出武器，霎时间涌现的锋芒耀眼无双。 “联盟剑锋所指，吾等命之所向！” 异口同声的回应犹如异常海啸，犹如当年各国骑士追随骑士王征战四方的场景再现。 骑士不会一直沉浸在哀伤当中，他们的明天，将是更加浩瀚壮阔的征途，没有人能够阻挡这份魏巍大势！ ........ 数日之后，新的东柏战境基本平定，除了少数潜伏的敌对强者之外，已经没有成规模的军团能与骑士们争锋。 腾出手的东柏分部开始朝现世派遣军团，在虚空巨鲸出现在紫兰王国边境云海之时，风暴来临了—— 除了紫兰王国之外，被东柏战境核心影响还有七个大小不一的王国，不知道实际情况的大部分人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期待女巫反攻。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胜负已经没有悬念，各地的女巫家族、学派势力拖家带口，仓皇逃离原本的地盘，朝北面撤离。 由于有相当的王公贵族、骑士们追随，因此这场大逃亡声势颇为浩大，严重影响到普通人，从而滋生了许多不必要的混乱。 联盟并没有追击讨伐，而是从紫兰王国开始，接受各国投诚，并颁布新令。 事实上，面对着杀气腾腾的联盟军团，原本由女巫统治的各国也没有实力反抗，只能全盘接受。 在联盟骑士监督下，各国皇室咬着牙发布女巫悬赏令，号召民众检举抓捕依然滞留在王国内的女巫，与过去的主人划清界限。 这些王国被女巫经营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巫护拥潜伏，联盟骑士其实并没有指望他们能够肃清环境，只是需要一个明确的态度。 在联盟到这些王国设立分部之前，真正会被倚重的，还是那些一直暗中支撑联盟，为联盟提供情报的家族、组织。 从今天以后，联盟会扶持他们，让他们掌握更多的实权，以此消除女巫残留的影响力。 这片广阔的大地上，骑士阶层会慢慢兴盛，最终涌现大量合格优秀的骑士，为联盟崛起增添更多力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