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场
“你对刘川一家很好，对黄嫂也好，对清泉村的村民们也都很和善，能帮的你就帮，能照顾的你都照顾到了。” “但是你对我和对他们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同？” 西尔维娅一针见血：“因为你比他们强大，强者是无需别人同情的。我对别人不错，那是因为这些事情并不难，我稍稍花点心思就能够做到，而且曾经给出去的那些东西也不算贵重。” “但是对于你来说，你需要的似乎并不是这些。因为那些世俗的东西你都有，而你需要的更多的是灵魂上的共振以及心灵上的慰藉。” “恰恰相反，这些是我给不了的。” 霍予淮：“你不是给不了，是你不想给。你不吝啬于释放善意，因为你知道就算以后闹掰了，其中的情感损失你也能够承受。” 西尔维娅笑了：“是，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着实没有那么信任。比起情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相信契约或者说是利益。” “就算是父母，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好，孩子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的。亲情都这样了，别的我就更不敢奢望了。” 想起曾经的父母，西尔维娅的眼里划过一丝晦涩。亲生父母尚且如此，你又如何要求外人对你推心置腹？不是说不可能，终究很难。 她不是不相信友情或者爱情，她也见过许多挚友亦或者亲密无间的伴侣。她为他们高兴，却从不羡慕嫉妒，更没有亲身经历的想法。 不管是哪种感情，它都是需要情感投入的。但是西尔维娅对这些吝啬的很，宁可独自一人飘零江湖，也不愿意多交几个朋友。 霍予淮小心的问道：“你的父母……” 西尔维娅轻笑：“已经不重要了，左右我这会儿过的很好，而他们早就不知道投胎几次了。只是你想从我这儿获得等价的情感交换，我着实给不了。” 霍予淮忽然笑了：“魏雅，不管是友情或者是爱情，从来都不是等价交换的。如果万事万物都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的话，那么感情也不是感情了，而是赤裸裸的交易了。” 西尔维娅；“可是很多时候爱情或者婚姻，它们就是打着爱情的旗帜，但是内里终究还是一场交易，只是它们说的更好听而已。” 霍予淮也不再执着于劝说西尔维娅，他也看出来了，西尔维娅这个人，她是相信真实的情感的。但是你让她真心去亲身经历一番，她是不愿意的。 看霍予淮沉默，西尔维娅挑眉：“你还有心思和我争辩这些，想来你的心情好多了？” 霍予淮承认：“是，魏小姐，我这会儿心情确实好多了。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对于曾经对不起我的人，我尽量少的在他们身上投注过多的情感以及注意力。” 西尔维娅：“这听着可不像是是什么好话。” 霍予淮笑开：“实话实说而已，当然我很感谢你，若不是你，不知道多久我才能够触摸到真相。” 西尔维娅勺子动了动：“所以你这会儿不生气了？” 霍予淮：“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就像我的苦痛，在你的心里就是排遣生活的乐趣而已。” 西尔维娅轻笑：“就这还没有生气？这个世界能够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不管遇到多少难过或者悲伤，外在的别人可以帮你，但是内里的情绪还要你自己消化，别人是帮不了你的。” 霍予淮：“对，从我十岁以后，我就知道什么都只能够靠我自己。其实你嘴上说只把这件事当作乐子，我内心还是承你的情的。” 看西尔维娅盯着自己，霍予淮忽然笑了，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你今天对霍之国做的那些，其实是不能够在外人面前展示出来的，但是你依然做了。” “你不喜欢喧闹的场所，也吃不惯外面的食物，但是你依旧陪着我去参加了这样的订婚宴。能够让你违心的事情并不多，但你偏偏都做了。” 西尔维娅扔下汤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予淮脸上的笑容更大：“好，我不说了，快喝汤吧，一会儿凉了。” 他若真和西尔维娅言语上争论出个胜负来，他就是个棒槌！有些人啊，嘴上说的刻薄无情，其实行动做事不知道多温暖。 恰好他长了眼睛也长了心，这些都看的清清楚楚。这叫什么？傲娇？低笑了两声，霍予淮也不再说今天的见闻，而是说起了别的话题。 年初六以后，西尔维娅跑清泉村的次数就多了些。当然霍予淮也要忙他的事情，他也是要工作的，但是西尔维娅这边他也没忘了过来刷脸。 这天下午，西尔维娅回去的挺早。如今清泉村都走上了正轨，她着实无需天天在那儿盯着。只是最近她忙着种向日葵，还要盯着蟹塘，所以无形中去的次数就多了一些。 车子刚刚在别墅的停车位停下，霍予淮就从隔壁过来了，他相当自觉的担任起了劳动力，帮着西尔维娅将食材等东西都收到冰箱内。 “你今天看着心情很好？”西尔维娅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霍予淮的脚步很轻快，周身的气息也很活跃，哪里有平时那种沉稳淡定的样子？ 霍予淮笑道：“确实，我已经掌握了确实的证据，要不了几天，霍之国就要进去了。” “难怪你心情这么好。” 霍予淮：“等霍之国的判决下来后，你能陪我去拜祭我的父母吗？我想让他们知道，正是因为你的帮助，他们的事情才能够有一个结果。” 西尔维娅无可无不可：“可以啊。” 还不等霍之国的判决下来，方华和霍予洲率先找上了碧水嘉园。这天外面下雨，西尔维娅也就没去清泉村，而是在家里窝着。 如今她就窝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只是手里的数学书换成了中医书籍，一本专门讲药材的书，如今西尔维娅抱着这本书看的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而霍予淮则是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霍之国现在在等待审判，方华就像是疯狗一样成天去公司闹，这不霍予淮也不乐意去公司，什么事情都网上处理了。 要说他那别墅，除了是个睡觉的地方，别的时候都是空荡荡的，白天他都在西尔维娅这里。一日三餐蹭吃蹭喝，到了晚上九点以后就自觉去隔壁睡觉。 正当他在开会的时候，门卫打了个电话过来，意思是大门口有两人自称是他的婶婶和堂弟，问要不要把他们放进来。 霍予淮捏捏眉心：“不用，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门卫一连声的答应后，霍予淮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他不用想都知道方华和霍予洲的心思，这是想着他高抬贵手，可是怎么可能？ 他高抬贵手，那早已经沉眠的父母怎么办？还有谁为他们说话？想当初他的爸妈对他那么宠溺关爱，他们的感情也很甜蜜…… 看霍予淮情绪有些低落，西尔维娅翻了一页书：“又想到你爸妈了？” 霍予淮点头：“是，特别想他们。原本我也有和睦的家庭，就这么被霍之国毁了，我怎么可能还反过来放过他？” “他对我爸妈，甚至对我，可是从来都不曾手下留情过。” 西尔维娅淡淡道：“总会有这样的人，以为自己可以负天下人，但是别人不能对自己有任何的不好，霍之国一家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吗？” 霍予淮：“我知道，他内心就是这么想的，他打从心里认为所有人都欠他的，他做什么别人都得要受着，可是凭什么？” “再说了，他触犯了法律，他们把法律当什么了？还想着私了？怎么可能？” 西尔维娅：“所以啊，好好活着不好吗？非得要做这些踩线的事情？这世界上哪里有完美的犯罪？只要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的，就算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该进去的还是要进去的。” 霍予淮后靠在沙发上：“所以我喜欢跟你说话，也喜欢跟你待在一个空间内。似乎只有你完全站在我这边，这几天除了方华和霍予洲过来烦我，霍家的旁支们，他们也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让我轻轻放下。” “一旦霍家爆出了这样的丑闻，公司肯定会经历一番动荡。” 西尔维娅：“无非就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而已，你家族的那些旁支们，这么不搭理他们，没关系？” 霍予淮冷笑：“能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公司是爷爷的遗愿，当初我是真不想接手公司的，太麻烦，总是上演各种宫心计。” “其实我早就想撂挑子了，若是完全撇开霍氏，我能够过的更轻松。公司固然给了我一个大的舞台，可与此同时它又桎梏我许多。” 西尔维娅：“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活的下去的。” 霍予淮：“当然，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的生活。每日里就是喝茶看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不用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硬生生的将枯燥的生活过成了诗，这样悠闲惬意的生活是我格外羡慕的。” 西尔维娅摇头，如今这种悠闲惬意其实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怀念的还是她从前的生活，尽管危险，但是起码拥有强大的实力。也没有人敢觊觎她，哪里像在这里，几次三番有人找麻烦？ 西尔维娅：“所以方华那边，你就不管她了？” 霍予淮很冷漠：“我当然不会插手，霍之国落到什么下场那是他自作自受。人都是最偏向自己亲近的人，我也不例外，我怎么可能再去同情一个杀人凶手？” 西尔维娅：“你想就此安宁，我看那个方华，她可不是个善茬儿。这样的人，她可不管什么法理道义，胡搅蛮缠最是拿手。” 当初一见到方华西尔维娅就看到了她的本质，和她曾经见过的那些贵妇们没有任何差别。终生只会围绕着男人打转转，惯会争风吃醋胡搅蛮缠。 霍予淮：“很快她就没心思来找我了。” 西尔维娅：“你做了什么？” 霍予淮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也没做什么，方家不过是小家族。若是方华不听话，那就找个让她听话的人。为了家族的荣耀，方家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西尔维娅笑了：“这个主意不错。” 两人三言两语就揭过了这些，后来西尔维娅也没有再过问。她也无意识的过问霍予淮的家事，也没觉得自己会和霍予淮的亲戚们有什么关联。 但是这日她刚刚开车出了碧水嘉园，她的车就被拦住了。再一看人，西尔维娅笑了。她见过方华和霍予洲，可这两人不一定认识她。 谁让当初霍予淮只向她介绍了霍之国来着？ 慢条斯理的摇下车窗，西尔维娅有些戏谑：“你们有事？” 她的眼神在方华和霍予洲身上一扫而过，此时的方华哪里有之前见到的贵妇模样？而霍予洲也不像当初见到的那么年少有成，两人的面容看着都很疲惫。 方华几乎是抓紧了车窗：“魏小姐，魏小姐我求你，你带我们进去见见霍予淮好不好？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这些天他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也不去公司……” 西尔维娅手指敲打着方向盘：“那于我有什么干系？你们这会儿拦着我的车，你们想做什么？” 霍予洲：“魏小姐，我们就是想见我大哥一面，但是大哥他……” 他的话有些隐晦，若不是西尔维娅知道其中内情，恐怕这会儿对霍予淮的印象都不好了。恰恰相反，西尔维娅对这种未尽之言最为厌恶。 她在手机上点了点：“等着。” 电话响了两秒就接了起来，西尔维娅顺手按了免提，霍予淮的声音就回荡在车内：“魏雅？什么事？你不是刚出门吗？” 西尔维娅好整以暇：“我倒是想走呢，可惜被人拦住了，人家口口声声的都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