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幽园荒芜费思量
随即，卫清云下令场上这数千的俘虏各自回房，如有擅自出门者，杀无赦。同时则安排了一百将士负责王宫宫门的守卫，五十将士看守王宫的北门，往三名偏将处各调派了一百将士增援，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他即刻匆忙的带着几名指路的宫人以及剩余的将士朝东园赶去。 东园位于宫内东边角落，占地面积并不大，并非王宫内的主园，其内布置也不复杂，整个园林看去略显荒凉冷清之感。看来陈欠扁选择这么一处所在也是多费思量的，这里人迹罕至也就相应的比较隐秘，在此建造密室地道之类的工程更可以很好的避人耳目，同时此处几乎一目了然，没有几处可以藏人的地方，容易让搜查的人麻痹大意。 不过此刻卫清云也根本看不清整个东园的格局景致了，夜色下，也仅仅看得到身旁将士火把照出的一片区域。 “大家给我仔细搜，不要漏过任何可疑的地方，定要把陈欠扁这个畜生败类给我挖出来！” 将士闻言当下散了开去，一支支的火把逐渐远去，分布到了园内各处，在这些四下分散的火光映照下，卫清云这才稍稍看清了园内的景色布局。左手边是一片树林，不过规模甚小约莫不过二三十颗树木，黑暗间也辨识不清是何树木。当前所站的是一处青石小道，蜿蜒向前通往前方坐落于小湖之上的回廊。右侧则是一片草地，当此季节，草木荒芜，偶尔可见一处处的灌木杂丛，显然此处确实是少有人打扫整理的了。 此时也就可以看到这些附近的景色，卫清云满心急躁的想要找出隐藏在此处的密室暗道，自是不甘站在原地等着将士搜查的结果了，当下匆匆的就朝前行去，打算至少先看清整个东园的布局，有了大致的了解再估摸着寻找。 走在湖上的回廊之中，看着四下荒芜的景致，卫清云却是陷入了以往的回忆之中，搜寻起了昔日平岳风讲解的机关知识。只是当年所讲的主要还是陷阱机关、阵法暗器等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事项，对于地道什么的貌似根本没有多少涉及。不过转而一想，地道密室之类的工程与一些机关的设计当有相似之处吧。类似翻板、暗弩、吊石等机关陷阱，无一不是在原有的环境之上加以变动或是伪装，这才能起到暗藏的目的。 只是这些种种，往往在设计之初，或许还有蛛丝马迹可以查探，类似地面墙壁等的裂缝痕迹，或是土层的松软程度以及颜色的差异。但是时日一久的话，这些痕迹又往往会被风雨等自然因素所加以掩盖消褪，这样的话就更难发觉了。不过此番自己要找的也不是什么机关陷阱，而是相应的地道口或是密室入口，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清晨时陈欠扁等人才使用过这个入口，这样的话倒是有很大的机会会留下些什么线索。 想到这，卫清云当下高声喊道；“大家注意查探，脚下或是四周有没有明显的人移动行走过的痕迹，或是有什么与附近景色不相称的地方，类似一些墙壁或地面的裂缝断层，甚至是新鲜的树枝断口或是落叶等，如有发现迅速汇报。” 吩咐过后，卫清云继续的顺着回廊行进，一路之上更是紧密注意起了地面，期望着能有所发现，不过直到他到达末端时，依旧毫无所得。 “将军，这儿有发现！”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略带惊喜的呼声。 卫清云廖达辉等数人闻言当下就顺声赶了过去，待到近前才看清说话之人乃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壮汉，对于手下将士卫清云还算有所熟悉，当下问道：“乔锦，有什么发现，快说！” “将军请看，这根树枝的断口，并不齐整还连带着一条树皮，其间尚显黄嫩之色，且中部还有明显的韧性，定是不久之前被人所碰这才折断的。”乔锦将手中的一根断枝举到卫清云的面前示意道。 虽说秋季树木枯竭，断枝落叶实乃常见之事，不过从眼前这根断枝的切口可以看出，这根数枝并未完全枯死，尚有一定的韧性活力，若不是外力的作用，是不会自然断裂的。这些基本的常识，对于这些来自乡间的将士而言并不陌生，而卫清云自小也是长于山野之地，对此自然熟悉。 “会不会是先前搜查此处的将士所碰？”卫清云摆弄着手中的断枝，下意识的疑问道。 “不会，这王宫规模甚大，将士们由于人手的不足，若要搜查个遍，是断然不会靠近这处，一目了然根本无法藏人的角落搜查的。”一旁的廖达辉当下冷静的分析道。 随着廖达辉的话，卫清云立刻抬头打量起了四下的情形，这才发觉此处位于东园的一角，前方不远就是院墙了，周下仅仅只有几颗树木，一眼就可看个周全，是绝对藏不下人的。许是自己过于紧张，心神有些混乱了，这才忽视了四下的景致，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对于这么一处地方，搜查的将士在外面的小道之上就足以看清了，绝对不会再特意的靠近浪费时间的。 “让四周的将士仔细搜查这片区域，快！” 过了会儿，不远处又传来了将士的呼叫，随着卫清云的赶去，这才发现是碎石小道边上的一丛杂草有明显的被人踩踏的痕迹。这条小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容许三个人并肩行走还是足够的。若是先前的将士搜查此处园林时从这走过，那么一个人再怎么走也不至于走到路边上去吧，显然解释只有一个。此处不久前有一行人经过，由于走得匆忙或是两三人并行之故，这才踩到了小道的边上，留下了这么一处痕迹。 顺着小道往前，就是一小块的假山，出了假山前方就是院墙，或者拐右手边又是一块草地，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了。 “入口肯定就在这片假山之中，大家给我仔细的找，不要放过一块石头一颗花草。”卫清云抬头打量着此处假山，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总算是找到了地方，此时心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升起了一丝的害怕。怕的是此间存在的不是一处密室而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届时此番奇袭北台也可谓是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意义了。 等了不知多久，总算传来了将士的喊叫，正焦急不已的卫清云当下就顺着声音奔了过去。眼前所见的是数块的巨石，与周遭的假山并无多大的不同，卫清云初看之下根本就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将军，你看这里，以及这儿，这两处的石面较之附近的要往里略微凹陷。这几道石缝虽像是寻常开裂的样子，但是这却未免过于巧合了，竟像是一扇门洞的轮廓。” 顺着那名将士的指点，卫清云这才注意到了这些特殊之处，当下凑近观察了起来，顺带用手摸索着石面似要找出其间的机关所在。机关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找到，一番摸索下来根本毫无所获，但是卫清云也确信了此处就是入口的所在了，当下让将士在附近找起了机关入口，好比摸索每一块石头，按压每一处石面，势要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所在。 直到将士们摸遍了四下的石块地面，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机关的踪迹，这下倒是让卫清云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了，连带着四下的将士都显得无精打采了。一整日的厮杀忙碌下来将士们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了，只是知道捉拿陈欠扁的重要性，有这么一个目标所在，大家还是义无反顾的卖力搜索。可是几番的无果失落之下，那股精神气却是不断的流失了，此番眼见目标在望，结果发现又是一场空欢喜，这时皆不由的感到了身心俱疲，在内心的疲惫之下，身体的劳累感也变得更加的沉重了。 “周将军，你说会不会此处入口的机关根本就不在外面呢？”廖达辉此时也是感到了一阵的绝望，只是内心中依然存有着一丝的希翼，这才尝试着探问道。 “这不可能，但凡密室地道，总归是要让人从外进入的，怎么可能将开门的机关设计在内部呢？”卫清云当下就否定了这个看法，一声长叹之下，此时也只能是感到了强烈的无力感，所有的希望看来都已是断绝消失了。 四下的火把带着跳动着的明暗交错的火焰，在夜幕之下撑起了一片微不足道的光明，但是火光之下可见的却是一张张冷冽绝望的脸庞，数百人聚集在了这么一处角落里，四下却是死一样的沉寂，远远看去，不由得人不感到渗心胆寒。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卫清云突然的惊喜大叫，倒是吓了在场这些历经生死的将士们一大跳。众人根本就猜不出，此时此刻有什么事是足以值得欣喜的呢。 “我倒是忘了陈欠扁这个畜生的劣性了，以他那般怕死的性子，怎么可能在逃进密道之后，会不将逃跑的密道封存堵死，将相应的机关彻底破坏呢。” “你是说，他将这入口的机关给破坏了！”廖达辉闻言，本已灰暗的眼神顿时也闪烁了起来，只要是有一丝的希望那就意味着还有奋斗的机会。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你刚才的一番话后，我却是想到了王陵中的隔世石！”卫清云回答道。 “隔世石！”廖达辉愣然自语道，随之却是明白了卫清云的意思。但凡天子归天，将玉体送入建造完毕的陵墓之后，就要毁灭陵墓入口处的机关，放下重达万斤的巨石，将陵墓与世隔绝，这就是所谓的隔世石。 “大牛，给我速速将这假山砸开。”卫清云当下急忙对着身后的李大牛命令道。 “是！”李大牛应声道，不过却没有立刻向前反而转身朝外走去。 “站住，你小子这是做什么啊！”卫清云看得一愣。 “俺去搬块大石头砸门啊！”李大牛脚步一停，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神迷惑不解的回答道。 “搬什么石头啊，你手上这百来斤重的狼牙棒不正适用吗！”卫清云实在是无语了，这也太笨了吧。 “将军，这可不行啊，这要是一砸，可是要砸坏的啊！”李大牛闻言当下将手中的狼牙棒往回一收，拒绝道。 得了，原来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心思用在了这上面啊。虽然李大牛的话没有说的十分明白，不过卫清云也知道他是担心狼牙棒的铁刺会被砸钝甚至是断折。的确不管是对于武林中人还是沙场的将士，一件称手的兵器就相当于是半条性命那般重要了。但是重要归重要，眼下却是什么情形啊，没想到此时这个浑人竟然跟自己计较起了这事。 “赶紧砸，坏了我命人给你打造柄新的就是了！”卫清云真是被气得不行了，说话间胸口一阵的起伏。 “将军，这可是你说的啊，可要算数哦！”李大牛却是没头没脑的还来上这么一句。 “还不快去！”这次卫清云可是直接吼了起来，直震得四周的人一阵胆颤。 “轰”的一声巨响，直震得附近的人一阵心颤，可是眼前的假山之上却只是砸出了一片的碎石块，那一大块的巨石依旧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连像样的裂痕都没有。李大牛的蛮力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何况此时他手上拿着的是百来斤重的狼牙棒，这么猛力的一砸，纵是一尺厚的土墙也足以砸个通透了。莫不是自己判断错了，这根本就是一块实心的巨石，卫清云脑海中不由泛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李大牛一击无果，当下放下了手中的狼牙棒，往双手上吐了两口唾沫，随之双手猛搓了一阵，这才又拿起身前的狼牙棒，扭腰侧步半抡了个圆，手中的狼牙棒带着一阵猛烈的破风声直朝眼前的石块砸去。随着一声轰雷般的巨响，一大片的石屑四下激射而出，卫清云也被几块碎石击中顿时感到一股剧痛，而相应的最前面的李大牛却是承受了更多的打击。 “大牛，你怎么样！”卫清云当下急急的询问道。 “俺没事，将军你看，裂开了。”李大牛却是激动的指着眼前的石面叫了起来。 卫清云等人这才注意到假山的壁面之上的确出现了数条脉络般向外延伸的裂缝，显然再加几把力，就能砸开了。卫清云心下顿喜，就待招呼着李大牛继续砸时，侧转的目光却是看到了他双手上的鲜血，以及那颤抖不已的双臂。看来这一击让他受伤不轻啊，虎口被震裂了不说，双臂更是被反震之力震麻了。 “大牛，你退下，接下来让我来。”卫清云说话间举步上前，就待接过李大牛手上的狼牙棒。 “将军，俺大牛别的没有，就这么一身力气大的很，俺没事。”李大牛左手横挥，挡住了卫清云的身子，憨笑着说道。 这时卫清云感到肩膀一紧，侧头一看却是廖达辉拉住了自己，正朝自己摇头示意。卫清云明白这个意思，要想砸破这道石门，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说不定还会受内伤，而眼下却不是自己这个主将倒下的时候。事分轻重缓急，卫清云虽不忍但理智很快压住了情感，退了开来。 三次砸击之后，眼前的石壁总算是被砸出了一道口子，当下就有旁边的将士上前敲撞起了裂口附近的断石块，很快清理出了一个足以容人弯腰进入的洞口。 “大牛你留下好好休息吧。”卫清云吩咐道，随之急促的就待往门洞里钻。 “将军，不可，还是让我们先进去探路吧。”两侧两名亲卫当下挡在了卫清云的面前劝止道。 “周将军，陈欠扁的劣性你我都已见识过了，这里面指不定会有什么陷阱机关呢，你可是一军之主帅，万万不可轻易的犯险啊！”廖达辉也劝阻道。 身为一军之将，本当是率军冲杀于阵前，破阵杀敌一展男儿气概，此刻却是需要躲在手下将士的身后，钻这么一个不知通往哪的门洞，卫清云此时内心的憋屈别提有多么的强烈了。 “先抛几根火把进去，看看里面的场景，进去之后，你二人务必要小心，注意脚下头顶及四周有无陷阱机关。” 卫清云随着两名亲卫的身子，钻进了门洞之内，经过洞口时，这才注意到了这块石壁怕是足有千余斤的重量，怪不得李大牛如此辛苦才将之砸开了。不过转而也是一阵庆幸了，若是陈欠扁真在此处用上类似王陵的隔世石，那么自己就算砸上一辈子怕也是进不来了。 进来之后，这才发觉这是一条宽敞干净的地下通道，卫清云当下心内一空，一股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随着越往前走，内心的失落越大，足足走了近二里的路程，这时所有人基本都已不报什么希望了，此处地道定是通往城外无疑了。 但奇怪的是，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一处的机关陷阱。这却是让卫清云等人不仅不感到安心，反而更加的谨慎小心了，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任谁也不会相信陈欠扁这个败类会突然转性，变得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