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奔雷一击溃敌胆

    营寨内的湾台守军，决然是想象不到，何以在湾台腹地之内的他们，会突然的遭到不知是哪里出现的敌人的攻击。何况卫清云为了此战的出其不意，更是挑选了守军安睡的深夜时分发动攻势，可以说两处营寨之内的五千驻军，在听到了哨兵的鸣钟示警之后，绝大一部分人都没有立刻的回过神来，更有一部分人甚至在周遭巨大的喧闹嘈杂声中还在安然睡觉。

    而过了片刻，许是骤然被吵醒之后，那昏沉的头脑有了丝清醒之意，亦或是将士的警惕性让他们确信是发生了大事，不少将士也顾不上穿衣，直接cao起营帐内的兵器就奔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之下，军营之内各将领一时间根本无法聚拢整合自己手下的军士。那些寻常的士卒更是慌乱不堪，或是呆站在营帐口打量着营寨内的情况，或是不分东西的四下乱窜，数千大军此时完全看不出一丝大军的姿态。

    原本营寨外围的木墙距离将士的营帐边缘相隔五十余步的距离，正是弓箭手的最佳射程之内。可是此刻营寨之内一片混乱，四处奔窜的士卒更是挡住了身后弓箭手的视线，使得陆续出帐之后，看到正门处的防线有所巩固，转而一心想要阻击由侧面山坡破墙而入的敌人的弓箭手们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总不能先射杀阻挡在前的自己一方的将士吧。

    虽心急却也万分无奈的紧，出帐之后四下分散的弓箭手们，只得估摸着距离，毫无精确度可言的对前方进行了抛射。抛射的作用范围只在五十步至一百五十步之间，对于五十步以内的距离，就算再怎么控制弓箭的力道也是不行的。何况还是在黑夜之中，更加使得这仓促间的几轮抛射毫无杀伤性可言，造成的伤亡也只是极个别罢了。

    李大牛却还不知，自己因缘巧合的躲过了一劫，只因在乱箭之下，纵是武功如何高强之人，也是终究难逃一死的。好在营寨内的弓箭手仓促之间集结的人数只有四下分散的百余人，又是黑夜之中难以瞄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受到周遭慌乱奔窜的将士的影响，根本无法对着华浙大军突破进来的方向进行平射，这才让李大牛毫发无损的冲到了守军的人群之内。

    当先早已有六七十人在一名队率的统领之下，横列成两排执枪挡在了李大牛的前路之上。虽然看着逐渐快速逼近的巨大人影，这些士卒心中都有一丝的惧意，但是随之想到自己这边可是有千余人马，而此刻身边就有着百余人列阵以待。对方就这么一个人冲杀了过来，虽然粗看上去，他身材明显要比常人魁梧的多，但是毕竟只是一个人罢了，再怎么勇猛也不可能会是自己这么多人的对手。更重要的是，伴着清朗的月色，众人都清楚的发觉来人手上居然没有兵器，这个情况无疑让这些士卒感到心神大定，顿时握枪的手瞬间感到有力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出现的情况却是瞬间打破了这百余仓促结阵迎敌的守军的心态。只见李大牛挥臂横扫向当胸刺来的三支长枪，在他的神力之下，那三支长枪好似三根筷子一般立刻被他的粗壮手臂拨拢到了一侧，连带着握枪的三名士卒站立不稳侧倒了开来。李大牛则冲势不减，奔着这个缺口而进，同时右臂直伸了开来，借着奔跑之势横撞在了右侧两名将士的脖子上，当下就使得这两个士卒脖颈断裂已是无救了。

    而李大牛则顺势将右臂往前一甩，在他手臂上挂着的两个合起来足足有三百斤重量的汉子，在他手臂之上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轻易的就被他带离了地面，急速的朝前方飞了过去，其撞击力之大，足足扫倒了前排列队阻挡的十余个士卒。当先几个撞上的瞬间就口吐鲜血，不由的发出令人心悸的惨叫，显然伤的很重，能不能活下来也是未知之数。而后排之人由于受到前排的阻挡，已是减少了一大半的冲撞力道，但也是受伤不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明显是丧失了作战能力。

    单单这么一下，瞬间镇住了周遭围困的守军，而且这么大的动静使得不远处的众多守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原本以为对方马上就会死在乱枪之下的士卒，一时间心内的落差别提有多么的巨大了，口干舌燥之下握枪的双手更是在这清凉的夜色中渗出了一层的薄汗。同时双腿不由自主的就朝后倒退了开去，不过只是一个停顿，李大牛的身旁就已是空出了一大片。

    好歹是受过训练的将士，纵是没有亲历过沙场的征战，但也不至于似平民般惧怕厮杀死亡的。可是此刻寨内的守军碰上的却不是正常的情景，看着李大牛这么一个魁梧的身子站在他们的身前，以及刚刚他那个震撼人心的杀人方式，就不由的使得这些士卒有了发自内心的无名惧意。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简直就是一个怪物野兽，这就是此刻虚围着李大牛的百余人的想法。

    李大牛自然不知道此刻身旁的这些敌人在想什么，看到他们退了开来，挡在身前的阵列有了松动。他当下就朝着前方的空隙穿了过去，随之朝着一侧斜跑了过去，一路上更是撞翻打飞了不少或四下奔窜，或是原地阻挡的守军，直直的冲出了一条路来，这才来到了大寨正面的防御木墙之下。

    面前站台之上的敌人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李大牛，虽然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嘈杂声，但是原本骤然遇袭，营内将士就已是喧闹不已了，是以他们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更何况此时的他们也没有时间去关注身后的情形了，透过木墙往外望去，明显可以看到营寨前的斜坡之上，稀稀疏疏的人影布满了整个山坡，虽没有时间细数，但是稍稍估算就可知对方进攻的人数不会少于五百了。是以这些守军更是急迫的搬起身旁堆积的一块块滚木巨石，也不做什么观察，直接顺着自己当前的位置就砸了下去。

    看着自己眼前的敌人正搬起一块巨石，就要往外投去，李大牛当下就火了，急切的直接上前就抓住了对方腰间的衣服，单手就将对方举了起来。本来对方所站的站台足有一人的高度，正是为了可以越过营寨的外墙向外抛投巨石等物，以及供弓箭手们射箭阻敌之用。李大牛虽然身形高大，但也需伸长右手之后才刚刚够得到对方的腰部，不然的话，按着他此时的火爆心情，他当下想的就是直接用手捏断对方的脖子。

    而那名士卒正要将手中的巨石抛出时，却惊骇的发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托了起来，更确切的说是被拔离了所站的台面。下一刻，还不待他从这莫名其妙的突变中反应过来，他就发现自己已是快速的朝着左侧的战友飞了过去，震撼恐惧之下，连手中抱着的巨石也没有松开掉落。下一刻就连人带石的砸向了左侧高台之上正要抛石的同伴，随之两个鲜血淋漓的身子一齐被砸下了所站的高台。

    李大牛一击过后，却是发现眼前已是没人让他可以抛的了，原本卫清云给他量身打造的狼牙棒由于此次登山不便并未带来，而随身的短斧更是在寨外就被他随手丢了，此刻他手上根本就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而随着他的左右打量搜寻，眼前的一大堆滚木巨石就成了他的武器了。这些东西小的也有三四十斤的重量，大的就足有七十余斤了，不过这些对于寻常将士来说显得很费力，可是对于李大牛而言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随着他的一番投掷，在他两侧五十步范围的高台之上，已是没有一个营寨守军的身影了。而身后不少士卒看他专心对付高台之上的同伴，趁机挺枪逼近围拢了过来，就待从背后给李大牛的身上来几个枪眼。

    李大牛初入军营之时，其反应能力确实不行，但是经过这几近半年的苦训，以及卫清云的亲身传授。他对周遭的洞察能力更是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身手也有了极显著的精进。身后及身侧的敌军还在十余米开外时，他就突然的转身一口气砸了几个石块断木过去。这可不同于之前被李大牛抛过来的人了，一个人虽有百来斤重，比一块六七十斤的巨石还要重的多。

    但人好歹是rou长的，而且身体也有七尺之数，撞上之后最多也是骨断重伤。可是被坚硬而且面积要小的多的石头砸中，不是胸腔直接凹陷，就是一头的**混合着血液的面目全非的惨状，虽然伤亡数相差不大，但是这造成的视觉效果，对周遭士卒的内心打击却是不可相提并论的。经过这么一下之后，四下却是没有人再敢靠近这个煞神了。

    就在李大牛发觉自己两侧五十步范围内的站台之上，已经是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时，他当下就待要换个地方再继续似这般砸高台上的敌人，远处的一道大喊声蹿入了他的耳内。

    “大牛，快去打开寨门啊，你个二愣子，先去开寨门啊……”

    却说此处四百军士的统帅乃是现任军司马的赵瑞极，听前方将士通报，李大牛孤身一人冲进敌阵时，他当下也是急切的很。这李大牛说起来本不是他手下的将士，只因他考虑到此番行动最主要的是一个快字，而其间的关键就是砍断敌营寨外墙这一步，是以他就想到了李大牛这个怪物的一身蛮力了。于是考虑到可以减少手下将士的伤亡，他也就腆着脸去向卫清云借用他的亲卫统领去了，好在卫清云一思量，确是这么一回事，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赵瑞极的请求。

    至于自己的安危根本无须担心，一则自己此战是在后方统筹，并不需要直接冲锋陷阵；二则，李大牛的身手还要远在他之下，他任命李大牛为自己的亲卫统领，实则是喜欢对方的这副憨态，以及李大牛的能力确实不适合担任将领之职，而若是让他做普通的兵勇，却又太大材小用了。因为这些种种，最后李大牛就成了他的亲卫统领了。

    当赵瑞极通过打开的缺口进入营寨内时，当先的五十余将士早就顺着李大牛打开的缺口，顶着那毫无准头的箭雨冲进了守军阵内，与对方厮杀在了一起，而其后的三百多将士也在陆续的靠近之中。赵瑞极看着眼前的战况，一时却也发觉不了李大牛的身影，就急急的加入了前方的混战之中，同时内心祈祷着希望李大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而当他带着一行人冲入人群之后，一路厮杀下，前进了三十步之后，却是注意到了侧前方怪异的一幕，看那魁梧的足足比周遭士卒高出半个身子的人影，他哪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啊。

    只是让他无奈而急躁的却是，那个混蛋，居然没事干在抛石头玩，虽然他也知道李大牛此举的用意，但是那在他眼里却是完全不知轻重的玩笑了。此时此刻，当务之急自然是先行控制住敌人的寨门，打开寨门让山坡之上强攻的大军得以进入了。自己这四百余将士只是一支奇兵，若没有正面山坡上的八百余将士的配合，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营寨内数倍的敌人呢。是以赵瑞极立刻就急切的大喊了起来，虽然四下厮杀混乱，喊叫声，惨呼声嘈杂不堪，好在他的这一番大喊大叫，还是隐隐的被远处的李大牛听了个大概。

    接下来的情况就变得简单了，李大牛似一座小山般直接冲散了寨门前四散的守军，毫不费力的就打开了左侧营寨的寨门。而山坡上的一干将士早就受够了从天而降的巨石木块的威胁，在一路的担惊受怕之下，看到前方的营寨寨门突然打了开来，顿时心内满是欢喜，冲杀的更加拼命猛烈了。

    随后四散在山坡上，或是靠近了营寨外墙之后，企图攀登的将士，直接就朝着中间汇聚了起来，逐渐成了一条暗黑的巨蛇，瞬间钻进了营寨洞开的口内。而一路仰攻之下，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八百余将士，一冲进营寨之内，就是大肆的对着其内的守军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这些将士本就是精锐士卒，再加上此刻的气势之盛，相应的寨内的守军由于突然遇袭，很大一部分人根本就没有做好战斗厮杀的准备，更别提什么列阵迎敌各司其职了。就这样，左侧营寨之内随着大军的破寨而入，场面顿时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寨内的二千余将士不过只是一个照面就呈现出了溃败之态。

    随着战事的进展，卫清云已是来到了这处战场不远处的一处山林前，待看到左侧营寨之内大局已定之时，他当下派令兵传令让手下将士停止对其内守军的追杀，转而只要驱赶他们就行了。毕竟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湾台分裂之事归根结底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罪魁祸首也只是以陈欠扁为首的那部分民族败类。

    同时他也让张华明分出手下的一半将士前去支援右侧营寨的战事，可以说这处战事的顺利，李大牛绝对是功不可没的。而相应的此时右侧营寨的攻势还呈现着胶着状态，山坡上的将士还未攻陷对方的营寨大门，从此处望去，不难看到营寨外侧的围墙之上，时刻都有人影的爬上与掉下，可见双方攻守之激烈了。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此番的战斗才算结束，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有士兵前来报告此番的战果了。

    “将军，此番我军击杀两寨守军共计一千三百六十四人，俘敌三千一百一十二人，缴获寨内粮食兵器无数，一时间难以清点完全。”通报之人话语中满是激动之情，显然对此次的大胜尚且难以置信吧。

    卫清云却是对此番的战果没有太多的兴趣，相应的此刻他更加关心的还是此战大军的伤亡情况。还未等令兵继续通报，他就急切的起身询问道：“此战我军的伤亡如何？”

    对方听到之后，明显的神情一滞，原本的欣喜之情消退了大半，回答道：“此战我军战死七十四人，受伤者多达三百五十人，伤势严重短期之内无法再战之人共计六十二人，其中八成以上的伤亡都是在山坡之上被敌人的石块滚木造成的。”

    卫清云闻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这伤亡的数字尚且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他心内的沉痛感却是没有丝毫的减轻，一则这些将士与他相处了足足半年的时间，相互间已经形成了一份深厚的情谊；二来则是此番来到湾台境内，自己的这三千大军没有一丝的后勤保障，将士是少一个就是一个。而此次一战之下的伤亡数就足足接近一百五十余人，对于只有三千人数的队伍而言可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忽略的小数目了。

    虽说此次对方由于地势之利，才让自己平添了不少的伤亡，但是眼前的营寨虽然险峻，但若是与北台城相较的话，北台城城墙的险峻还要远在它之上。届时不知又要付出多少的伤亡了，想到这，卫清云顿时感到心内一阵的空洞，随之黯然的掐断了这般遐想，到时候的事还是到时再说吧！

    “派人告诉这些降军，我们乃是华浙大军的右路先锋，眼下湾台的‘天堑’防线已被我军所攻破，右路十万大军只在据此五十里外安营，收复湾台全境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若是此时他们愿意投降，那么本将军可以保证对他们以往的罪责既往不咎，相反若是在随后的征战之中能够建立一定的功绩，加官进爵金银玉锦等封赏绝不吝啬。当然其间若是不愿投降的，我们也不多加为难，当下就放其离开，但是回去之后若继续帮助陈欠扁等民族败类与我军为敌交战的话，再次俘虏之后定斩不饶！”

    卫清云皱眉思虑了再三，对于眼下这三千余的俘虏，他一时陷入了难以取舍的境地之中。这可是比自己大军还要多的人数啊，若是就这样放了，未免可惜；但是若是一路押着去攻打北台城，那也显然不行；至于分出部分将士留在此地进行看守，那么自己大军的实力难免削减，毕竟三千的俘虏，至少也需要百余人进行看押吧。

    可是就算对方此刻在自己手下的刀剑面前被迫投降，那样的话自己也不敢接受啊，自己手下现在只有不到三千人，就算对方只投降个一千人左右，分配到大军之内，那就是两成半的比重了。若是一旦攻打北台城，与湾台的军队交手，发觉双方势力的悬殊，这些降兵反水的话，这个麻烦就大了，不对那时的话，就不是麻烦这么简单了，而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了。

    不知思索了多久，卫清云的眉头才稍稍松了开来。前方战场据此湾台腹地相距甚远，其军情战报不是朝夕间就可以传递的，何况就算有前线的军情要事，那也是给北台城内的主事之人看的，绝不是他们这些驻守要道的将士得以知晓的。何况自己此番一路潜行，沿途更是没有惊动一处驻军城镇，突袭之下攻破这两处营寨，这些被俘的驻军绝对不会清楚自己这队军马的详情的。就这些种种情况分析下来，一招瞒天过海外带坑蒙拐骗再加上威逼利诱的计策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