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陷妖林

    “妖林！”少年深呼吸，握紧拳头，尽量安定心神，谨慎漫步前进。

    妖林，与寻常森林不同，是紧剩无几的原始妖地，强者横行，神出鬼没，人迹罕至，北落师门每位门生，就是于此地历练，存活一月方可毕业。

    师兄们常常与落鸿吹嘘，因此他了解颇多，昨日埋下冤死之人，浪费不少时日，主要是因愧疚，也有少许是恐惧这方凶地。

    而起誓会影响道心，付出代价极重，少年如此做，是自知以之前状态，绝无可能坚定本心，更何况还要穿过妖林，所以冒着风险，搏一搏，也必须立信，方有一线生机。

    春风扫落叶，万木竞秀，花红柳绿，清醒之气扑鼻，惊醒了沉睡的大地。

    他硬着头皮，于林中觅索，未走几步，便被青藤缠得举步难艰。

    当真麻烦，他想着。将剑放下，空出双手，去解缠脚细藤。弄了许久，事毕，他猛的站起，拍干净手上泥尘，突然耳鸣，眼前一片发黑，林子中灵虫吱叫，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扶着额头，重重跌落在地，本欲以左手为支撑，但压到湿漉树根。更为不稳，直摔得脸着地。

    少年眉目紧锁，躺在地上缓了许久，渐渐又听清鸟叫。和……嘶嘶声？转头望去，一条竹叶青蛇现形，正傲慢的扭动着身躯，舌头一伸一吐，睥睨着他。

    少年被近在咫尺的蛇吓得不清，蹬腿后退一段距离，才瞥见一旁的竹剑，顺势拿起，首次面对活物，难免紧张生涩，颤抖着刺向猖狂而来的青蛇。

    竹叶青爬上树，仍旧虎视眈眈，紧接着一跃而下，正要跳到少年肩头，他脸色不妥，步伐一变，闪身躲开，左手擒住青蛇，却差点被挣脱，索性扔至半空，如白驹过际，一剑封喉，蛇首分离，蛇身掉落，仍不停抽动着。

    落鸿暗道好险，幸亏反应及时。惊骇之余，心跳仿佛炽烈击鼓，唯恐不经意间突现猛兽。右手已然出汗，步子迈得很轻，蹑手蹑脚，殚精竭虑。

    林子里安静极了，只剩鞋与草叶摩挲之声，连风也渐渐停下。环顾四周，空无一物，却全神戒备，果然，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少年瞪着前方，不敢眨眼。

    万一遇见入品妖兽，则命休矣，逃怕也来不及。只得驻足原地，神情严肃，眼眸要跳出般，望向那丛抖动的草，绕如惊鸟之弦。忽然，棕兔窜出，他神经紧绷，下意识地拔剑，轻松将其斩杀，鲜血四溅，随后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虚惊一场，同时也有些后悔。

    后悔之事并非为错杀棕兔，而是因此事耽搁光阴，使得蛇毒加深，方才后悔。他以嘴吸取毒液，吐出体外，涂抹剑刃。随后继续向前，身体好受许多，影响却未完全抹去，脑子昏沉。

    前方茂树紧挨，越过清澈溪流，也越过荆棘丛生，呼吸逐渐不均，也未停留，争取多走些距离。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实在疲累，想着小憩一会儿，闭上了眼。

    时光荏苒，已不知过去多久，落鸿感觉潮湿难耐，空气中的水汽弥漫，重得让他呼吸困难。

    猛的睁眼，觉察头发被打湿，紧贴着脸颊，让人不适。少年不免惊慌失措，站起身来，眼前一片浓雾。他四处摸寻，摸到一棵橡树，急忙上爬，树干湿滑，连着几脚踩空，勉强上来。

    立于树顶，跃到粗壮树枝，险些不稳衰落，往下瞧去。高处风和日丽，蓝天闪耀，晴空爽朗，脚下却白茫一片，笼罩整座森林，一眼望不到边际，远瞧密林好似连成一线，天地分离间清晰分明。

    “这怕是起鬼雾了？莫非...已达到师兄口中的中外围？”

    他呢喃着，缓缓落地，周围树上不少陈旧印记，怕是前人迷路所标，少年抱着侥幸心理，也刻下符字。

    雾越来越浓，能见之物愈发稀少，怀着侥幸之心，确认自身无异恙后，怀着慌乱，不到两步，就被撞得踉跄，踏着枯叶行进，处境些许不妙，此林妖兽本就众多，若于外围之外，遇不见入品妖兽，也需紧绷神经，现今此地，更甚之，随时皆藏凶兽，杀人易如反掌。

    少年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四处摸索，时不时传来窸窣声，一次次折磨着少年的意志，瞎子点灯般远走，鬼雾愈加严重，生怕撞到树木，按直线行进，却无丝毫即将走出白雾的迹象，除了微弱光线外，尽是空白，无力感逐渐吞噬心灵，正要因挫败感而沦陷之际。

    落鸿忽然精神，猛地摇了摇头。

    “这恐怕是....心智受到影响，难不成如此倒霉，当真遇见鬼雾？”

    顾不得太多，不敢停下半分，危险感涌上心头，若在未知地带便停下，就是在寻死。

    光阴眨眼流逝，累得少年通红，大口喘气，双脚几近无力，双眼发黑，胸闷不甘，汗流浃背，瘫倒于草地上，左手抚摸茂树，凹凸不平，定睛一看，布满许多印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接着勉强起身，直至跑到自己刻下印记之处，才靠树歇息，望着上空，却不敢上树查明情况。

    这是血与泪的教训，师门弟子中广为流传，雾霾会阻碍人们，也会保护人们，于高处虽视野清晰，摆脱困扰，可若不凑巧，正好遭遇飞兽巡视，没有鬼雾掩盖，便如同羊入虎口，最后沦落为一顿饱餐，少年边歇息，边吃喝着。

    节约择食，深呼吸，缓定心神，试着原路返回，倒着走出外围，这是为数不多的办法，可惜，少年之心终究不够坚定，每迈出一步，自我怀疑更重一分，即使不断提醒此乃幻术，随着缓缓后退，意志受到消磨，脑海中唐突出现暗示，嘈杂烦躁莫名生起，犹如婴儿般无助，最终于某一刻，眸中映照出回忆，下意识地往前踏步。

    刚走不到三四步，少年便已清醒过来，心知已然失败，退阵怕是不再能，于是急忙掉头，因恐惧作祟，健步如飞，耳边风声呼起，幸好途中未遇袭击，除了几处摔伤外，迈过重重未知处，方才安康回到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