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情人们》
没人再提李沐逸,大家的生活纷纷步入正轨。冉冬开始沉浸式写新书,偶尔会问我一些男性角度思考问题的方式。 “你这次要写什么类型的?” “男人群像大女主情感类,之前一直在酝酿,只是差很多素材,现在准备差不多了,刚好。” “和《风吹过的地方》是同类型吗?” “嗯,涉及哲学、社会、情感。” “听着不错。” “我这次也有信心,大纲我发给王建老师看了,他也觉得不错。” “老王最欣赏你的大胆。” “说到王老师,他让我看到了学者的温良恭俭和高境界,学到了很多,我身上的那些浮躁之气在他的影响下也慢慢沉淀了下来。” “老王是难得的良师益友。” “是呢。” 时隔两年冉冬的新书——《情人们》终于问世,草稿和完稿我均未看过,但我敢肯定,这本书将给冉冬带来更高的名气。其实成名后她出过一本短篇小说,纯言情类,与她成名作风格相差甚远,深度不够,书粉失望,读者不买账,读者严重流失对她影响很大,导致《风吹过的地方》销售量也跟着下滑不少,希望这次她可以力挽狂澜。 一个月后,网上涌现出大量关于《情人们》的宣传文稿,主要以南方出版社以及资深媒体为主,噱头十足:重回巅峰之作、男人群像大女主、清醒独立女性、揭露人性之恶、文学史上大冒险家等等,她自己也做了专访宣传,好像势必要将这部作品推火。 《情人们》在各方推波助澜下大火,热度持续升高,出版社马不停蹄加量印刷,网文版订购量单日上千,所到之处总有人会谈论她和她的作品,评论褒贬不一,争论很大,反而维持住了热度,冉冬一时之间成了文学圈的‘流量明星’,不少新媒体平台想趁此热度邀请她谈话,均被拒绝。紧接着媒体爆出天慕集团耗资五千万买断《情人们》的影视权,并且已经着手准备大张旗鼓海选男女主,冉冬担任编剧,网上的消息真假难辨,于是我给冉冬打电话过去核实。我并非想要干涉她的事业,而是跟天幕集团背景太过复杂,很危险。 冉冬没接电话,两个小时候她回了过来。 “不好意思,陈墨,刚才在忙。” “猜出来了,没招个人弄吗?” “招了两个,人手还是不够,不得已又找米嘉借了两个人,财务和法务,但很多事还是得我自己拍板,这两天晕头转向,你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 “我在网上看到你和天幕集团合作了。” 电话那头突然陈墨了, “冉冬?” “陈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办法,我没有任何背景孤军奋战,只能先保命,就好像古代帝王看上了臣子的妻子,臣子不愿意给就得死。” “我明白,不论是你还是我,或者是威米嘉,都无法与之抗衡,我只想要叮嘱你别跟他们合作太深。” “他们只看热度不看其他,不会牵扯太深的。当初他们说的是五千万的买断费给我三千万,放弃所有与作品相关的东西,我不愿意,用两千万争取到了编剧位置,钱可以少挣点,但是作品不可以被毁掉。” “我不太关注娱乐圈,但大概了解一些,任永心高价买一些大IP影视化目的不是靠它赚钱,而是用它来讨好喜欢在娱乐圈玩的王孙贵族和大佬的情人。”不然也不会扑了那么多部还继续买,继续拍。 “……我只能尽力保护我的作品,陈墨,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大不了辞去编剧之位任他们折腾,他们再怎么折腾,总不能去改我的原版小说。” “嗯。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新书给你留了样本,但一直没时间邮寄,改天有空亲自拿给你。” “好。” 我抽空读了《情人们》,原本打算慢悠悠看的,结果没控制住一口气看完了。看完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好像得了高血压一样喘不过气,又像积攒多年的火山还未到喷发时间,压抑、难受。我大概明白这本书为何如此火了。 《情人们》人物设定另类大胆:女主人公是个自私自利、现实、私生活开放、追求极度自由随性、矛盾的女人,她拥有许多情人,连朋友也不放过,喜欢有挑战没有结局的爱情,当小三,当情妇,不为钱不为爱情,只为体验爱的差异性,整个人游走在道德之外,她的一言一行无不在挑战人性,故事线虽然很简单,但女主人犀利的言辞和感情观却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这本书之所以带给我这么大震撼是因为我在书里看到了自己,李沐逸和威米嘉,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男人。她不爱任何人,把男人当玩物,只要他们动心她便瞧不起他们,抛弃他们,所有艳遇都是她刻意为之,她对书里的‘我’说: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你竟然真对我动心了,哈哈哈,这是不是说明你骨子里和我一样平庸卑贱?你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一类人。不过很遗憾,我从未爱过你,当初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对你的虚情假意只是为了报复当初你对我的羞辱,尽快从我眼前消失,别再纠缠……这次轮到我被羞辱了,我想申辩却无处申辩。 书中还有被读者引为经典的一段话:我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放进冰洞,受上千个怨女之意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放进胸腔,跟不同的男人相爱,他们的虚情假意通过那些洞流走了,只剩下赤裸裸的色欲,我千方百计得到他们的心,撕成碎片,让他们痛苦。男人总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瞧不起她们,却不知道自己爬在女人身上的样子多么滑稽、可怜、恶心。他们脆弱敏感,需要女人违心夸赞才能自信满足,可怜!可悲!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演戏,那我们确实可悲。
我在网上看了《情人们》的书评,喜欢的人把它捧上天,说它堪比国外名著,可以得诺贝尔文学奖,不喜欢的人把它贬低的一无是处,说女主人公是个没有任何内涵的荡妇,作品没有宣传任何营养和正向的东西,把它列为三观不正的低俗小说,甚至上升到作者本人开始人身攻击。从始至终冉冬没做任何回应,好像消失了似的,只剩两方读者在网上唇枪舌战。 正方:国外哪部名著的主人公是圣母?抛夫弃子的安娜卡列宁娜,两次偷情失败的包法利夫人,为了得不到的初恋伤害白瑞德的斯佳丽,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花费大半辈子等待女主费尔米娜·达萨,期间却一直有情人。哪个是完美的? 正方:是啊,就因为她不爱那些男人所以三观不正? 反方:国外名著的主人公不论出身如何都有真情,有真正爱的人,《情人们》里的女主有吗?说她是荡妇算是尊重她了。 反方:弘扬放荡的作品好意思出版。 正方:怎么,女人清醒独立不好控制了,影响到男人的利益了,狗急跳墙了。 正方:就是啊,《情人们》里的女主明明真心爱她的第一个男人,只不过被伤害了,所以才变了。怎么,受伤害了还要继续唯唯诺诺你们才开心吗? 反方:她那是爱吗?她只不过是不想当处女被人笑话而已。 …… 《情人们》的热度只增不减,一些媒体人,评论人闻着味也加入“战争”,分流量和关注,坐收渔翁之利。不论如何,这部作品大火,冉冬也大火,不过是黑红相交的火,我担心她的处境,就在我准备联系王建帮忙时他已经站了出来,发了支持冉冬的言论:在我看来冉冬很勇敢,以身犯险揭露人内心深处最直白的情感,也希望广大读者能勇敢面对人之本性,真正领会这部作品的深意。 紧接着其他几个文学界大佬也发了支持的言论,冉冬的口碑稳住了,一些网友终于不再追着道德这点抨击她,愿意去用心体会作品的深层意义。 作家的作品或多或少会融入自己的思想观念和一些经历,小说的故事人物虽是假的,但感情都是真的,可是《情人们》中的女主人公太陌生了,和我认识的冉冬南辕北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她对我的情谊几分真几分假?这个疑惑像背叛的种子一样在我心里迅速生根发芽,不停刺激着我的感情神经,急切想要个答案。 隔天我跑去A市找了冉冬,以探讨她的新作为由。她刚好有空,直接来机场接了我。我们去了已经好几年没去那家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