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问询
坐落在柏油路尽头的蓝灰色小楼，很快出现在视野之中。 一路上，常星沉都没有如往常一样，将课上学习的知识拿出来复习。 当然不是他不再注重学习，而是他的脑海实在是放空不下来。近来的发生的意外将他的生活变得乱糟糟的，始终紧绷着的精神也有些疲倦。 从捡到从荒野而来的赵杉月开始，再到与同学发生冲突，再到认识那个危险的宁晚竹。无论是哪件事，若是发生在从前，他都会烦恼许久，如今却不停歇地出现在他面前，委实让他手足无措。 大巴在站台停下来。 常星沉用力踏在结实地面上，从地面传来的反震让他的足底有些发麻。 上车前还急切地想要回去，如今当真到了附近，却又觉得不必那么着急。纵然赵杉月来自荒野，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但她却也不是小孩子，是懂得利害得失、是非曲直的。如今自己与她，是同一根绳索上的蚂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她自会将她自己藏匿得很好，而不一定依靠他来费心。 他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能嗅见旁侧草坪上逸散出的青草香。 ...... 有时候，人越是害怕什么，那他所害怕的事物就越是容易找上门来。常星沉向来对这个规律嗤之以鼻，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无常。 公寓的楼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警车。它躲在墙体遮挡的阴影里，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停在那里不再动弹的废弃车辆。 常星沉从远处便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倘若这个时候，他不抱有那道该死的侥幸—— 那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也许只是随便停在那里...... 而是及时使用终端将消息告知尚在家中的赵杉月，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你能别磨叽吗？我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干呢。” 年轻的实习女警双手环抱在身前，冷冷地看着站在突然原地不动的常星沉。她发现仅仅是上楼的这一段路程，眼前的少年就总是以各种理由停滞不前。 “那个......你的执法编码是多少？” 常星沉站在门前的走廊上，尽可能地给门内的赵杉月拖延时间。这个距离的话，屋内应当是能够听见他故意发出的动静。 “LW03423。” 常星沉当着她的面，将编码输入系统进行查看。 “我有那么像是假冒的吗？”年轻女警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视线谨慎的在少年身上扫过，“还是说你在拖延时间？” 她只是来做些例行的询问，真正的大案要案还轮不到她这样刚刚毕业的实习警察来解决。不过，看着眼前少年心虚的模样，她的脑海中顿时回忆起那些还未派上过用场的知识。 也许，她说是也许，今天她能获得一些不一样的收获。 她的目光反复打量着常星沉，宛如遇见了穷凶恶极的罪犯。 “没，没有。”常星沉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太年轻，不像是已经参加工作的样子，所以才忍不住怀疑你的。” “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她指了指前方，示意常星沉赶快去开门。 常星沉站到门前，特意“咳”的一声，清了清嗓子。 ...... “怎么不进去。” 年轻女警的催促声从背后传来。 常星沉望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忍不住松了口气。 被窗帘遮蔽了光线的客厅，略微有些杂乱的家具，一切都像是他出门前的状态。看来赵杉月应当是听见了他在走廊上制造出来的动静，及时躲藏起来了。 他的目光在室内环顾一周，仅有她的房间是关闭的状态。所以说，她现在大概是躲在那里面了吧，位置找得还算是不错，若是藏在客厅里，说不定会被身后的女警发现端倪。 年轻女警跟着他后面，进到了屋内。 ......整天都拉着窗帘么？ 她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用换鞋。” 常星沉径直走到阳台处，将紧闭着的窗帘拉开。和煦的阳光顿时涌入屋内，将里头的沉淀的阴影消融殆尽。 “家里没人的时候也一直关着窗帘？” “因为我喜欢在阴凉的地方待着，”常星沉说道，“这也归属秩序院管辖的范围吗？” 年轻女警也意识到这点，于是转移了话题。 她利落地开启终端，询问道：“鲸底路32号仓储库房出现的异常，是你申报的吧。” 常星沉的心中一凛。 果然是关于仓库的情况吗......秩序院的人员应该没有搜查到太多线索吧，否则早就强制性地将自己待到他们那里去了，而不是派出实习警察来找他问询。 “鲸底路......”他故作犹豫道。 “就你们学校里面。”年轻女警提醒道。 “是我申报的。”他没有继续拖延，“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年轻女警的嘴巴很严密，并没有透露出仓库的具体情况。 “你在仓库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名叫作孙俊风的学生？” ......孙俊风？ 常星沉回想起昨日的场景——他拿完东西返回仓库的时候，仓库外的确有一个男生在外面徘徊。那时候他还很担忧待在里面的赵杉月会不会被发现。 “呃......我确实见到过一人。”常星沉眉头微微皱起，“他还朝我打招呼来着。” “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补充道。 “不认识的人也会打招呼吗？”女警疑惑道。 “也许当时他把我认成别人了吧。”常星沉耸耸肩，“之后他似乎也发觉到了不对。” “你还能记得他身上的细节吗？” 常星沉头轻微仰起，手指轻抚下巴。 “他穿的应该是一件灰色的衣服，至于上面的图案记不太清。另外，他身边还牵着一条外形很奇怪的狗，也许是残疾了。” 他如实向对方描述。 既然不会涉及到赵杉月，那他也没有什么必要向秩序院隐瞒什么，若是能通过这次，将赵杉月的行踪彻底隐藏住，那倒是更好不过。 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异响，从那道紧闭的房门中响起。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移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