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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大儒讲课

    这国子监与太学的区别在于,这国子监的学子乃是在京七品官员子弟,同样也是接纳各国各族的学生。

    而太学则是可以招收庶人,这才是二者的区别所在。

    可以说这国子监都是一些官宦子弟,可同样在这里的学子水平自然也是参差不齐。

    有的出身不错,可是有言传身教自然学业有成,而有人则是仗着家世显赫的膏粱子弟。

    而在这里也是很容易形成一个个小团体,不过自从改制后,大宋的国子监还有太学也是效彷了绥德学宫的三舍法。

    倒是形成了良性竞争,而且还有学业不及格就会被革除,一扫以前的陋习和弊端。

    杨秉执政期间,可谓是大刀阔斧在教育方面,也是尤为重视。

    而以往的国子监的博士对于这些官宦子弟,自然也是得过且过,可是如今中枢直接过问,他们也是无需再顾忌其家世。

    如果有意见就同中枢去说,你家中亲人官职再高权势在再大,能够高过大过朝廷枢相不成?

    崔罕本就儒学根底深厚,不过高丽学习大宋仍旧是停留老旧版本,所以在国子监讲书对于他而言也算是全新体验。

    虽然说大宋相比于高丽乃是一个大国,而高丽则是一个附属国,但是这些留在国子监的高丽学子,论努力和刻苦是胜过这些官宦家的衙内。

    因为他们家世的缘故,所以他们自然做不到如此决心,还有那般的用心刻苦。

    这也是为何这些年,自从改制后太学的地位一步步超越国子监的缘故。

    要知道太学虽然是中央官学,在以往可是在国子学之下,以往若是那些国子监学子出来,面对太学生都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是如今却是出身庶人的太学生,反而以自己的身份为荣,而国子监成了膏粱子弟的聚集地。

    面对非议朝廷并不管,这也使得国子监的监生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崔罕在这批高丽士子中学业最好,如今已经是国子监的上舍生了。

    三舍法也就是分为了外舍,内舍和上舍,其他的高丽学子都是内舍生,没有一个是外舍生。

    除去他们的文化本就和大宋息息相关之外,接纳大宋的文化没有隔阂,其中更为重要的缘故是源于他们内心的动力。

    崔罕想要学的才识回到高丽改变自己的故国,而其他人则是想要拼命的留下来,他们想要在大宋做官,想要彻底的成为宋人。

    见识了大宋繁华后,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贫瘠落后的故国了,除去崔罕之外他们都不过是贵族庶子,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却没有尊严。

    他们的地位有时候甚至比不上府里的一个心腹下人,你想要让他们升起认同感和归属感,这谈何容易?

    崔罕也曾在这期间,想要联络国子监的高丽学子,想要成立一个如同盟会的小团体,可是这些来自故国的士子,显然都在有意的躲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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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他也觉得十分难过和失望,原来故国在他们的眼中,却是胜不过大宋如今的繁华。

    “为何杨相公要在太学讲学而不在国子监?我们国子监如今难道比不过太学了吗?”

    听着议论崔罕则是假装没听见,与这种同窗擦肩而过。

    因为他也不明白,为何如今大宋国子监的地位竟然不如太学。

    国子监与太学的这种过渡,还有如今恩荫的改制,还有如今讲学的地点定在了太学而不是国子监,都在表明了如今大宋是勋贵高门向庶民百姓过渡的过程。

    当底层百姓晋升通道变得狭窄,高层的大户牢牢把握权柄,这也就意味着上层建筑的僵化和腐朽。

    王朝的崩塌也在此处埋下了祸根,只有形成如此良性竞争,才会是盛世的景况。

    太学同国子学都是隶属于礼部国子监,二者如今从体制之上已经趋于相近了,而两者的差距却也是很明显了。

    甚至如今一些官宦之家,想要将自己家中的孩子送往太学而不是国子学。

    这两个学府不是后世的清北的差别,两者根本算不上势均力敌,国子学只招收学子二百人,而太学如今却是三千名额。

    国子学都是一些京官的子弟,门槛唯一的高度就是他们的家世,而太学则是鱼跃龙门,那道门槛过滤的不知多少人。

    官宦子弟想要入太学,也要遵循入门的考核。

    无论是在高丽之时,还是在如今大宋都使得他对于杨秉,这位大宋的枢相记忆深刻,因为实在是闻名遐迩。

    而这样的人的讲学,还有听说大宋的大儒都会齐聚,这样的盛况,他与其去迎合那些膏粱子弟,还不如想着能够混到一个席位。

    可以说即使太学能够容纳万人,也绝对是座无虚席,而且位置根本不够坐。

    这样的轰动不同于蹴鞠,相扑这种娱乐性质的活动,可能说在千年后如这样的学术研讨会,根本无人在意。

    那是因为后世的百花齐放,各行各业的地位都是相差无几,都会涌现出一部分精英人才。

    可是在大宋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读书人,而大儒是什么?那就是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这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天下武道会,再加上信仰之争,氛围加在了一起差不多。

    学问这种东西说起来是一种不够具象思维方式,你说对于大宋又有何益处?

    这就关乎到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如大宋确定了理学地位后,人们在道学的影响下,就只会空谈性理。

    还有历朝历代留给后人的印象就是,汉人王朝并不善战,抵不过关外的那些部落和国度。

    那是因为国家对外输出的意识形态的问题,在杨秉看来大宋若是不从根本之上解决问题,那么即使得以变法图强后,数代之后也会立刻阶级固化。

    除病需得解决病根,所以这就是确定官学的重要性。

    ……

    此刻的杨秉已经在书斋之中整整两日没有出来了,每日只有下人送进吃食。

    而无一例外,所谓的菜肴都完完整整的摆在堂前,却是一口也未动快。

    佳肴皆是极为美味,丝毫不逊色于樊楼之中的那些佳肴美味。

    此刻的赵盼儿同长子守在门外,作为妻子的他满面愁容。

    而杨秉却显得从容澹定了许多,小儿子在院子里读书。

    “你父亲已经整整两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我担心他的身体,在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住!”

    “娘,爹爹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他还有许多未竞之事,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倒下!”

    “他何曾惜身,又何曾替我考虑过!”

    赵盼儿说着还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而此刻在书斋之中的杨秉。

    没有奋笔疾书,也没有抓耳挠腮,反而是静静的盘坐在那里,仿佛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

    有些像是道家的物我两忘,也像是佛家的愣严大定。

    不过去除这带有宗教色彩的名头,有一个更加适合的名头,那就是儒家的后来者提出的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并非是仙侠小说诠释的那种合乎天道,而是明明德,也就是“止于至善”的意思。

    他此刻正在悟道,悟道并非是一个需要去做就能够去做的过程。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想而知得道是一件很难得事情。

    他脑海之中思想太多了,也实在是太驳杂了,他要融合各家思想,仿佛同每个人都在论道。

    与其说是他在同那些先贤交流,不如说是在同内心的思想所交流。

    ~

    太学之中,还未到官家所定的杨秉的讲学时候,可是太学之中却来了另一位重要人物。

    那就是泰山书院的创始人孙复,前些时日在半遮面酒楼闹出沸沸扬扬动静的石介,也曾经在他门下听过课。

    还有如今仕坛新秀文彦博也是他的弟子,可以说培养了许多贤良之士。

    他的一生的经历,没有同杨秉一样少年成名,早早的扬名天下,而且出身庶人家境贫寒,父亲早亡乃是母亲一手抚养他长大的。

    不过他意志坚定,学习不辍,饱读六经,贯穿义理。

    奈何世事弄人,四次入汴京,参加科举全都落第,未能任官。

    最后心灰意冷之下方才退居泰山,专心于讲学授徒,而他的学问也在一步步精进,也在不断的影响着其他人。

    而他门下的弟子,皆一时精英,大有作为,所以说他的名望也是越来越大。

    如这样的大儒来到太学,即使是杨学的门人也不会做敌视,他们探讨学问不会为了反对而反对。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所谓的诡辩就上不了台面了,在如今这个时代诡辩读书人对其印象,就像后世对杠精的诠释。

    首先做到一点那就是抛开事实先不论,在从根本上延伸。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你诡辩那可是站不住跟脚的,读书人的口舌有时候却胜过了杀人的刀剑。

    你有那样的胆魄,在这样的盛会之下,抱着诡辩的心思同这样的闻名天下的大儒辩经,需要存着被天下唾弃的风险。

    在如今当下,学问之争尚且停留在辩论的阶段,没有到为了反对而反对。

    就像是各自持有自己的意见,孙复所反对的也只是杨秉的学问主张,而不是他这个人。

    对于他的施政他也曾出言点评过,称杨秉文章节义过人处甚多,不过学术不正,可能会误了天下读书人。

    就是说个人方面给予了肯定,但是不承认对方的学问主张。

    他教学收徒这么多年里,安贫乐道,不求权要资助,不以生计为意,聚书满室,可以看得出他这样的人,并不以权势,钱财为主。

    原本的太学位于位于东京开封府内城朱雀门外的御街之东,也就是在国子监之内。

    不过就在四年前就已经换了新址,理由是国家兴学,生员数目增多,国子监内已经“不足以容学者。

    不过这更像是在表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学仿佛也就在那一刻已经同国子学并立,而不是附庸的状态。

    至于如今的太学到底有多大,屋千八百七十二楹,足以可见一般。

    这在大殿的之外,有一个巨大且宽阔的广场,而在大殿的门前,所站立的便是孙复还有身边的两位弟子。

    石介身份特殊,算得上是走出了另一条道路的大儒,两人除去身份上有师徒关系,论影响力那是相当的。

    而除去太学生,如今这广场内所容纳的太学生外,还有在环廊上以及堂外的人众多。

    这讲学问都是跪坐的,这对于读书人而言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这在其他人看来,跪坐一两个时辰,恐怕腿都得废了。

    在这里却是实属正常,崔罕听闻了大宋的大儒来此地讲学,早早的就来到了太学之中,抢占到了一个位置。

    看着如此拥簇的人群,虽然那位大儒还未出现,他却是心中一阵恍忽而哑然。

    这样的景况,在高丽何时能够见到这一幕,这种震撼之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和表明的。

    尽数以百计的士子皆都盘坐于此,而环廊上也都站满了人,全场噤声没有半点的声响。

    使得更加的庄严肃穆,而在此处有一位来客的到来,竟然使得一众学子皆都让道。

    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权势,而是每个学子对于他都是由心的敬重。

    除去崔罕之外还有农学院的李明俊,此刻的他生的黝黑,这夏日里都要顶着太阳下地,能够被晒黑也并不意外。

    相比起其他的农学院的学子,他们更对于农学更加重视,就像是理科型人才和文科型人才的差别一样。

    他们看重的乃是稻种的分类,环境的变化和影响,他们也学习过圣人的书籍,可是兴致不同。

    所以如李明俊这样一个农学院的学子,跑到太学听课的却是少有。

    不过这里人数众多,崔罕也不知道对方也会在此处。

    李明俊也是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此人一身青色儒衫,看起来十分的素朴,和这些读书人的衣着并不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