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通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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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吕之声退去后,陆平安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半夜三更,辗转难眠的陆平安裹着锦被,蹑手蹑脚的穿过屏门。此时透过窗子微弱的夜光,依稀能看到屏门后的隔间多了一张陌生床铺。 他伤势未愈,需要有人伺候,而月桃又是个懂事且自律的丫鬟,所以就从偏房搬了过来,方便他随时传唤。 陆平安走进隔间,提起一旁放置的油灯和火折子,待转身准备离开时,他的脚步又忽然顿住。 看向床铺上蜷缩成一团的小丫鬟,陆平安放下油灯,屏息凝神走了过去。 许是白日里忙活一天,晚上又给他烧水添炭的缘故,床上少女睡的格外酣甜。 陆平安走上前,轻手轻脚的将少女露在外面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又把被角掖好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卧房。 屋外春寒料峭,纵使裹着被子,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愿在外面多呆,陆平安点燃油灯,循着书房方向快步离去。 ...... 陆府,书房。 《大千御经》有云:东望山有泽兽,能言语,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 《神异经》有文曰:西北荒中有小人焉,长一寸,围如长。朱衣玄冠,乘轺车,导引有威仪。 人遇其乘车,并食之,其味辛楚,终不为虫豸所咋,并通识万物名状,兼杀腹中三虫。 陆平安翻遍房中文卷书籍,除了在两册带有神话性质的经文中看到类似的传说后,便再没能查出其他线索。 最终,他只能将脑海中的异常归咎于自身。 “不过这能力怎么好像有点鸡肋?” 陆平安触摸砚台上放置的毛笔,凝聚心神。 熟悉的讯息再度浮现。 【宣州特贡竹制狼毫笔;尖、齐、圆、健四德兼备,具有书写文字的妙用】 再触摸身上披着的被子—— 【保养得当,时常被丫鬟拿出翻晒的优质锦被,具有良好的隔寒保暖效果】 沉吟片刻,陆平安又将手掌往身下探去。 【由宫廷织造监统一督造的红木文房椅,材质上等,但由于椅背过于僵直,明显不适宜办公久坐,背地里颇受官员差评】 经过一段时间摸索,陆平安有所明悟。 只要是他有意识的去触摸某件物体,都会有相关的物品旁白出现。 小到土块石粒,大到书房墙壁,事无巨细,各种物品均有标识。 他似乎真的能通晓天下万物名状。 ...... 二月,绀香。 天色未亮,积蓄整夜的清寒之意尚在屋外徘徊。 被生物钟叫醒的月桃早早穿衣起床,在看了眼里卧,确定公子睡的安稳后,方才提着油灯前往厨房务事。 等烧完热水,泡好净面用的皂角香丸,小丫鬟便又开始打扫屋舍,清理昨夜旧炭。 此时窗外鸟鸣渐起,屋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也叫醒了睡梦中的陆平安。 “——嘶!” 伸个懒腰,不经意间扯动身上伤痛,陆平安禁不住痛嘶出声。 月桃听到动静,慌忙放下手中活计,一路小跑过来,关切道:“公子你醒啦,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 陆平安掀开被子一角想要下床更衣,就看见自家的丫鬟熟练的取来靴袜衣袍。 几乎是肌rou记忆,他下意识就抬起一只脚。 “......” 瞅着身前年仅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跪坐在地上就要给他穿靴戴袜,陆平安神色莫名。 这万恶的...传统乡俗风物。 陆平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出双腿,选择了入乡随俗。 待穿好衣冠,便用柳枝配着盐巴开始洗牙漱口。 陆平安的动作生疏中又透着熟稔,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从站着洗漱,变成了蹲在地上洗漱。 一切做完,他又在丫鬟的帮助下,给伤口重新涂抹了药水。 “公子还疼吗?”月桃手中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疼过了就不会再疼了。” 平静的话语响起,陆平安侧过头,看向镜台。 此时铜镜里昏黄的人影,恰如昨日枯枝,或许会重新吐出新芽,却绝不会再如昔日般,呆挂枝头,任人折撷。 ...... 陆府虽然只是个闲散伯府,但伯府该有的布局却也一样没落下。 游廊影壁,垂花门墙,五进五出应有尽有。 陆平安离开居室后,便沿着抄手游廊在府内四处闲逛。 眼前古色古香的风景本是寻常,但如今的陆平安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体会。 “如此宅院固然当得起富贵门第,但在这高官贵胄遍地走的京城,却是远远不够。” 陆平安瞧着游廊外精心打理的花圃,隐约间好像看到了红楼里贾家的光影。 那么富贵的贾家,堂堂国公门第,都免不了败落,眼前这座小小伯府,又怎么能经得起风吹雨打。 回想起琅邪王世子还有那勇冠侯府的小侯爷,陆平安呼出一口雾气。 寒风灌进游廊,有管家自花圃斜对面匆匆赶来。 “公子怎的跑到这儿来了?” 打个照面,已经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开口道:“早食已经备好,夫人没找到公子,特意让我来寻,公子是打算去膳厅就膳,还是让厨娘把饭送到后院?” “有劳陆伯,我去膳厅就好。” ...... 中堂膳厅。 陆平安跨过二门,转过拐角,就看了坐在膳厅静候他的家人。 左边座位上穿着圆领深青色员外袍,正在喝茶的是他父亲陆逢春,另一旁正弯腰整理饭桌的妇人则是他的二娘程湘云。 陆平安生母病逝的早,所以是二娘程湘云将他带大的。 同时她也是陆子骞的生身母亲。 自从陆子骞‘意外’身故后,程湘云就得了一场大病,好在最后挺了过来。 自那之后,程湘云就对他格外照顾,胜似亲生。 就是偶尔会唤错名字,把‘平安’叫成‘子骞’。 “平安来了!快,快进来,外面凉。”妇人瞧见了站在门外正出神的陆平安,连忙往里招手。 陆平安和煦一笑,快步走进膳堂。 饭桌上,陆逢春询问完他的身体状况后,又开始絮叨。 “平安,为父知道你生性敦厚,不爱招惹是非,但也不能太老实了......”
一旁,程湘云眼睛微红,却是又想起了早逝的亲生子。 陆平安沉默片刻,放下筷子,平静道:“以后我不打算再去国子监读书了。” 读书救不了自己。 大虞国祚三百年,期间读书人封侯拜相的多是正当其时的世家子弟,像陆家这种落魄寒门出身的,想要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而他又自认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之前在国子监苦读十年,落得什么下场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与其读书还不如去修习武道,大虞朝几乎有一大半的公侯都是武夫出身,就连他家的伯爵也是陆逢春掷下官帽,撸起袖子,拼着要血溅梁柱才勉强换来的。 乱世王朝,想要活的好,多少就得沾点血。 再者,纵使没有太多武道天赋,可多学点护身之法也是好的。 总不至于再像上次那样,被一群膏粱子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还差些死在外边。 听到陆平安的话,陆逢春彻底沉默。 虽然他官路难以再进,但他一直都希望后辈子孙能依靠读书考取功名。 一旁,程湘云看着沉默的老爷,心中不由叹息。 她是温婉被动的性子,实在做不得什么主,家里诸事还是要靠老爷决断。 沉默片刻,陆逢春终于开口:“平安,你已及冠,做事是该有自己的考量,爹确实不能过多要求你。” “不过你要告诉为父,今后有何打算?” “我打算弃文习武,若是有机会,就去悬镜司谋个差事。”顿了顿,陆平安继续道:“悬镜司再苦,也总比在其他地方任人欺辱强。” 这个其他地方,指的自然是国子监。 陆逢春听懂了陆平安的话,同时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问题所在。 “平安,打伤你的人...” “爹,往后勇冠侯府若是有人过来做媒,你就说我早已订了亲事,让他另寻佳婿。” “勇冠侯府的?”陆逢春瞬间就想到了宋家的那位惫懒千金。 他好歹做了十几年的官,联系前言后语,当下便理顺了事情脉络。 要是搁以前他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御史言官时,定然不会惧怕什么侯府公府。 但眼下... 自从小儿子夭折后,他就没了那份心气,更是有了归隐的心思。 最终,陆逢春叹了口气,有些愧疚的看向陆平安: “为父知道了,国子监不去也罢,至于侯府上门说媒的事。你只管放心,拒绝一件婚事还难不倒为父。”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程湘云适时开口道:“老爷说的对,咱不去国子监,读书没什么好的...” 说罢,程湘云垂下眼帘,眼中多有神伤。 “早就不该读的...” 程湘云的低声呢喃听的陆平安心里发堵。 隐约间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窝在心口,难以抒发。 他想对眼前的二娘说些什么,到最后却也只是闷头吃饭。 在以前,这里的饭桌上是有四个人的,现在依然是四个,只是有一个旁人看不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