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长老莫怕
李福说道，“倒也没有什么见不惯的地方。” “人生在世，各有活法。” “生活在这大山之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是自然。” “若有余力，对人之生灵抱有善念已是不易。” “不影响生存的状态下，对其它生命有所敬畏也可。” 李福说话之间，猎户太保已将弩箭保养完毕。 两人再转至后院。 只见这院中有枫树杨树，还有菊花匆匆。 林间有肥鹿蹿出，不下十头。 还有黄獐一大丛。 这些动物见人之后，也不躲闪，痴痴傻傻，无半分恐惧之心。 李福说道，“想必这些生灵乃是太保所养。” 刘伯钦如实回答，他说道，“据说在哪长安城中人家，只要储备钱财珠宝，万物都能买到。” “若是在那农耕之家，但凡存储稻米麦粮，即可熬过一冬。” “像是我这种山间猎户，便是只能聚养些野兽。” “如此这般，无论受伤行动不便，亦或是阴雨无法出门，都还能有所吃食，不至于挨饿。” 两人如此聊着，夜光越来越盛。 山间有晚风吹拂，又有夜鸟“咕咕”。 两个人便返回了前宅，安歇入眠。 次日一早，猎户合家老小全都起来。 准备斋饭，料理道场，等待李福醒来，就可念经超度。 李福洁净双手，十指纤长。 他在猎户家中堂前捻了一根长香，拜了拜家堂。 便开始敲打木鱼，于“咚咚”声中，口念净口业之真言，再念净身心的神咒。 随后再念《渡亡经》一卷。 一套完毕。 刘伯钦又请求长老书写荐亡疏一道。 李福适才想起自己那神权不全的判官神职。 他一同多烧些纸，与那地府崔珏判官，请他多帮通融一番。 这番完毕。 李福又念《金刚经》、《观音经》。 李福说话本就字正腔圆，如今认真念诵，更有堂皇之势。 诵毕。 李福吃完午斋，再念《法华经》、《弥陀经》。 然后，他又念了一卷《孔雀经》。 再讲了几个劝人向善的小故事。 天便又晚了。 李福再献种种香火，化了众神纸马。 他又烧了一份荐亡文疏。 佛事如此便算完毕。 劳累了一天的李福，安寝入眠。 那几个玩耍了一天的小童，也早早入睡。 刘伯钦的母亲这一日哀思尽诉，进入梦想。 这边说那刘伯钦之父亡灵，于万千鬼众之中被崔珏寻得，便得脱沉沦。 鬼魂儿归家入梦，与全家老幼说道。 “我在那阴司之中原本苦难难脱，不知多久方能超生。” “可今日得圣僧念经诵卷，又有判官消我罪业。” “阎王都亲自与我见面，说要送我去那中华富贵之地的长者之家托生。” “你们可要好生感谢圣僧，莫要怠慢，莫要怠慢，我去也。” 日头东升。 阖家转醒。 太保之妻与刘伯钦说道，“当家的，我昨夜梦得公公归家。” “说他已经摆脱阴司之苦难，得圣僧之超生，消了罪业，阎王差人送他去那中华富裕之地托生去了。” “公公他说让我们多多感谢圣僧，莫要怠慢。” 刘伯钦说道，“我也有如此一梦。” 他还不待去找母亲。 只见老太太进入屋中说道，“我的儿啊，我昨夜得了一个欢喜之梦。” “梦到你父亲回家，说多亏了长老超度，已经消了罪业。” “前往那中华富贵之地转生去了。” 夫妻小孩老人齐齐笑道。 刘伯钦与妻子共同说道，“我们两个也有此梦，正打算和母亲禀告，不想还未去找母亲，母亲便过来了。” 老太太说道，“那我们便多加谢谢圣僧长老，替他收拾好马匹，准备好干粮罢。” 至此猎户一家齐至李福面前，齐皆拜谢，“多谢长老，多些长老，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李福也不知是那装模作样的经文有用，还是那地府崔珏拿钱之后事情办的利索。 他谦虚道，“贫僧也只不过是照章办事，遵守规则，不敢劳诸位如此厚谢！” 刘伯钦先是口述梦境。 他老婆又是复述，老娘又讲了一遍。 几個小孩也是叽叽喳喳说了一遍。 李福听后亦是欣喜。 一众人吃了早斋。 刘伯钦拿出一锭珍藏白银欲当谢金。 李福推辞不受。 一家人愈加觉得李福乃是得道高僧。 最后，热情难却。 李福便与刘伯钦说道，“不若太保再送我一送，以此便是挚爱。” 刘伯钦与他妻子母亲，接连称好。 这平日罕有纯素之家，揉面擀面，制造干粮烧饼。 准备齐全之后，才让刘伯钦与之相送。 李福将干粮卷入行囊，与刘伯钦一同上路。 刘伯钦又叫家中孩童取捕猎器械跟随。 如此有熟户引路，这山中野景，岭上风光，美不胜收。 约再行走半日。 见那面有一座大山。 仿若利剑一般插入云霄。 崔巍险峻之摸样远非身后小山可比。 刘伯钦一路如履平地，行至山脊附近，立于地上说道，“圣僧长老，远送百里终有一别。” “前方之路，便请长老独自前行。” “我等大唐子民未领唐皇之命，不若继续前行。” “若我等随意度过这两届山，入那鞑靼之地，恐生事端。” 李福听闻，也未强求。 他转身下马，整理衣摆，堂堂正正与这猎户告别。 刘伯钦见李福之浩荡做派，心生牵挂。 竟与几位家童泪眼摩挲，不想相别。 李福干脆提议众人在这野炊一顿，权当告别。 镇山太保称，“善。” 几名孩童也收敛了泪光，该捡柴的捡柴去了，该逮捕野兔的去捕猎野兔去了，该采山珍的采山珍去了。 不多时候，篝火燃着，香味四溢，一众人便在这锦绣山河之间，备好了一顿野餐。 一群人正欲用膳。 忽听远传山间忽然传来雷鸣一样巨大声音在那叫喊。 “我师父来也！” “我师父来也！” 镇山太保大惊，以为是山野精怪，掷起手中三股叉护住李福与一众孩童。 他口中说道，“长老莫怕，我于这山野之中生存数年，未见任何精怪。长老莫怕，长老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