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要塞
高耸连绵的索蒙德特山脉阻挡住了来自大陆西面雅兰特海吹来的暖湿气流，造就了瑞亚尼亚大陆中部最大的沙漠——埃厄蒂斯，意为死亡之海。 也有历史学者提出一种猜想：在大陆中部发生了一场灭亡第二纪白银时代的大爆炸。 爆炸改变了地形和气候，让原本适于居住的平原变得荒芜，河流变得干涸，文明由此消逝，而埃厄蒂斯沙漠便是那场爆炸的产物。 在索蒙德特山脉的西南，有一处地质断层形成的峡谷。 这处峡谷仿佛一个狭窄的缺口，让部分湿润的空气可以从这儿吹到了埃厄蒂斯沙漠上，与沙漠南部高山冰川的季节性融雪一起形成了多个链状的沙漠绿洲，给这片死亡之海带来一丝生气，来往商旅将它称之为绿洲走廊。 索菲雅翻看着摊在腿上的笔记，这一页正好记录了一些关于埃厄蒂斯沙漠的描述。 两百多年过去了，这片沙海的现状基本上与那位传奇佣兵的记录一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沙海的大部分地区仍然还是难以进入的生命禁区，商旅们依然只能通过狭窄的绿洲走廊穿越沙漠往来大陆东西。 而唯一与他的记录有些不同的地方是，如今在绿洲走廊进入瑞恩王国东部的边境门户，索蒙德特山脉西南那处被称为天裂峡谷的地方，倚靠山势修筑了由七座坚固的堡垒与城墙组成的索蒙要塞。 此刻出现在索菲雅眼前的，就是一座由灰色条石筑成的高大堡垒。 它和远处的另外两座堡垒被同样坚固的城墙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对于它们，索菲雅并不陌生，这正是洛芙莱斯家族一百年前开始修筑，并已经镇守百年的索蒙要塞。 索蒙要塞距离方特尔小镇并不远，大概只有不到半天的行程。 今天一大早，艾琳娜就带着自己的队友来到荆棘与玫瑰酒店与两人碰头。 黛芙妮带着索菲雅在一楼吧台，找美女老板退房结清房费后，便与芙洛拉行礼告别。 姐妹俩又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件，交给这两天在酒馆附近休息的年轻马车夫小约翰，请他返回伯爵城堡后，将信件交给史都华德管家，让其转交给布伦特伯爵。 索菲雅还把昨天逛街剩下一些零钱，大约有10铜涅依作为小费送给小约翰。 小约翰虽然比较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两位小姐不按照通常的旅行行程，乘坐他的马车一起返程，但他还是信誓旦旦地向两位保证，一定会将信件送去伯爵城堡。 索菲雅估算过马车的速度，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布伦特伯爵他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自己和黛芙妮早已随商队通过要塞，进入沙漠深处了。 而两人的载具，也已经由那辆曲角马车换成了一只安放了双人鞍具的驼峰龙兽，这是金琥棘商队租赁的沙漠坐骑。 索菲雅第一次乘坐这种巨兽，感觉特别新鲜。 这种全身覆盖细密鳞片的四足地龙兽亚种，性格却非常温顺，即使不刻意控制缰绳，它也会跟随着队伍的方向前进。 高耸的城墙似乎引起了索菲雅二人身下这只巨兽的注意。 它稍稍仰起头望着前方，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随即又继续跟着队伍，重新迈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着要塞方向前进。 “黛芙妮jiejie，上次我们来要塞这儿，还是瑞恩王室来我们伯爵领视察的时候吧。” 眼看即将到达索蒙要塞的关卡处，索菲雅合上手中的笔记，见坐在身旁的堂姐还是一幅心思重重的表情，心情愉悦的索菲雅便拉着她闲聊起来。 送出留言信件后的黛芙妮内心还是十分忐忑，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看到这封信件后心情会如何。 马上就要通过索蒙要塞了，过了这里就算是出了国境线，离开熟悉的家乡。 后面的旅途将会怎样呢，对于未知的旅途，黛芙妮有些茫然。 索菲雅的话题暂时打断了她离家的思绪， “对啊，那时候你还吵着要坐蒸汽升降机，爬到城墙上面呢。” “嘿嘿，黛芙妮jiejie不知道吧。其实后来等王室仪仗队离开之后，艾伦哥哥和诺亚尔侍卫长偷偷带着我坐了一次蒸汽升降机。 “站在城墙上面可以看到很远的，索蒙德特城和东边的沙漠都可以看见呢。” 索菲雅带有几分得意地给黛芙妮炫耀道， “黛芙妮jiejie，你猜猜那时候，我在沙漠的方向看到什么了吗？” “沙漠里你还能看到什么？是沙子吗？” 没想到，这个淘气的表妹后来还真是爬到城墙上了呀，黛芙妮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可懒得猜，没好气地回答道。 “沙漠里面当然有沙子啦。 “不过，当时我们还真看到一件奇妙的事情呢，你知道吗？ “我们在上面看到一座漂浮在沙漠上空的城市呢。” 索菲雅对当时的景象记忆深刻，她眨巴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堂姐，绘声绘色地分享自己那时的所见， “听诺亚尔侍卫长说，那叫海市蜃楼，不是真的浮在天空的城市，只是因为沙漠里的特殊气候，才显现出的远处城市的投影。” 黛芙妮皱了皱眉头， “咦？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索菲雅抿着小嘴，露出狡黠地小坏笑， “哼，每个人都会有些小秘密嘛。 “黛芙妮jiejie，你说会不会真的有飘浮在天空的城市呢？” “或许远古的时候有吧。 “卡尔文老师的历史课不是也提到过，有些关于第一纪黄金时代的神话中记载着，那时候的人类不就是住在飘浮在天空的浮空岛上嘛。 “但我想不明白，是什么力量可以支持那么巨大的城市一直飘浮到天空中，或许是四风之神的力量吧。” 浮空岛的传说，黛芙妮也听说过一些。 四风之神教会的教义中，也把神的居所描述成靠风神之力飘浮在天空的浮空岛。 在瑞亚尼亚大陆西部，比如瑞恩王国，诺托斯迪亚公国等地区都有传播四风之神信仰的教会。 这种以四位风神作为祭祀对象的宗教和其他一些宗教一起在第四纪初期开始出现，在底层民众中有不少虔诚的信徒。 黛芙妮虽然随家人去过几次四风之神教会的教堂，但和索菲雅一样都只不过是了解一些基础教义的浅信徒。 “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登上一座浮空岛呀，飞上天空的感觉，想想就觉得很神奇。” 索菲雅抬起头望着天空，又陷入了遐想。 黛芙妮白了一眼，身旁这个还在做着白日梦的小姐妹， “你呀，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商队的最前面已经来到了要塞的通关入口处，队伍慢慢停了下来。 坐在高大的驼峰龙兽背上，索菲雅还能隐约看到队伍前方的情形。 一队要塞负责通关检查的士兵挡在队伍前面，挥舞手中的小旗，用旗语示意队伍停下来检查。 罗尔夫执事赶紧从坐骑的载具上翻身下来，一边将手上那叠早就准备好的通关文件，递给要塞的士兵检查，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向他们解释着什么。 在商队通关的凭证上，记录了商队的成员人数： 金琥棘商队差不多算得上一个中小型规模的商队，成员一共约有两百多人。 负责商队日常事务的执事团一共有5人，罗尔夫是第一执事。 其他商团商人有30人，雇佣的向导5人，商队护卫35人，雇佣的劳工和仆从们一共85人。 由于近期匪患活跃的原因，考虑路途上的安全问题。 罗尔夫等人商讨后，在出发前又临时雇佣了在方特尔小镇承接任务的三支佣兵小队。 沙狼之爪小队12人，黑蝮蛇小队9人，重蹄小队10人。 而且今天早上在得到黛芙妮与索菲雅允许后，罗尔夫也与艾琳娜的火蜥蜴小队签署了一份额外的雇佣契约。 让他们在第一优先级护卫索菲雅两人之后，也承担部分商队的护卫工作。 商队里还有一些类似索菲雅她俩这样随商队一起穿越沙漠的旅行者，一共有20人左右。 这些旅行者中有学者、艺术家、工匠，还有些宗教的传教者和朝圣者。 索菲雅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位平日醉醺醺的吟游诗人邓尼斯，这时也骑着他的杂毛陆行鸟混迹在队伍之中。 大约过了一刻钟，负责守关的士兵仔细核查通关文件和商队人数无误后，才挥动手中的小旗，朝要塞上方发送旗语。 随着要塞上的士兵按动蒸汽开关的阀门，厚重的铁门被旁边吐着蒸汽的巨大机械缓缓吊起来。 罗尔夫见到索菲雅两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观望，便远远朝向她俩感激地鞠了一躬。 刚才多亏了索菲雅交给他的特批通行证，士兵才给商队放行，而且还替他们打开了快速通道，否则还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商队才能够顺利通关。 金琥棘商队的队伍从厚重的铁门下面进入一个巨大的隧道，逐一通过索蒙要塞。 载着索菲雅姐妹俩的驼峰龙兽快要进入隧道的时候，几只沙漠陆行鸟快速靠近她俩所乘坐的驼峰龙兽旁，是艾琳娜和她的队友。 “黛芙妮小姐，索菲雅小姐，马上就要进入要塞隧道了，里面光线不是太好，进入隧道后，还请两位注意抓紧你们载具上的扶手，我们也会在旁边保护你们安全。” “好的，艾琳娜小姐，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黛芙妮一只手抓紧载具前方的扶手，一只手紧紧拉住坐在身旁的索菲雅。 看到女佣兵过来了，化身好奇宝宝的索菲雅又开始提问了， “艾琳娜jiejie，你们之前走过这个隧道吗？大概要多久呀？” “以前我们都是从普通通道出关的，穿过隧道大约接近一刻钟左右吧。这次是快速通道，应该还会再快一些。” 艾琳娜按照自己的经验，给两位小雇主估算了通过隧道的时间。 索菲雅与黛芙妮乘坐的驼峰龙兽迈开步伐缓缓进入要塞隧道。 隧道大概有一两公里，两旁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有照明用的火炬和一些紧闭的铁门。 行进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索菲雅的眼前突然一亮。 她们已经通过了索蒙要塞，四周的空气变得干燥，身边的绿植也明显变少。 前方是一条狭长的峡谷，更远处是一片红色的荒漠。 在她们目光所及的天际线处，沙丘在被风卷起的沙尘之中若影若现，埃厄蒂斯沙漠就在眼前。 ………… 回到方特尔小镇，昨晚索菲雅二人所住的荆棘与玫瑰酒馆。 美丽的金发女老板此刻正独自站在后院湖边的码头旁。 一艘独木舟从贝卡湖深处，缓缓划向岸边，一个头戴神秘兜帽，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船上跳上岸。 神秘男子将兜帽拉到耳后，露出他火红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眸里掩饰不住的情愫，深情地注视着芙洛拉。 芙洛拉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早就整理好的一叠情报递到神秘男子手上。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通过索蒙要塞了。 “虽然不太确定，但这些是我在这边收集到，关于那件物品的信息。 “现在初步推测可能和潘得摩斯俱乐部或者摩耳甫斯研讨会，这两个隐秘组织有关。 “还有这两位，身份不一般，你也需要留意下。” 神秘男子简单翻看了手中的情报， “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这个任务，搞定这个，芙洛拉，你应该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 芙洛拉叹了口气，轻声道别， “马卡斯，路上注意安全。 “最近要塞那边查的非常严，之前你用的那条山道，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了。 “这次过后，你需要换一个方式通关了。” 神秘男子将芙洛拉轻轻搂在怀中，两人都沉默不语。 大约过了几分钟，神秘男子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身回到独木舟上，划向贝卡湖深处。 芙洛拉站在岸边，注视着慢慢划向远方的身影默不做声。 直到小船消失在湖面的浓雾里，她才重新整理好表情，转过身去，又换回那副平日里，让人亲近的笑容返回酒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