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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头，说：要找园区领导。先把面积核准，今天到这里，收工。

    小叶杨拾掇桌子上的资料，扭脸，说：收起来吧。管理员上前一步，铺平纸张，叠好，抱起资料，走出房间。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孙福明眼眶里藏着两匹贪婪的野狼，说：刚才，在马车上，我和王麻子王半县聊到园区。王晓燕绕到椅子旁边，伸手，张开五指，放在小叶杨的背上，瞪大眼睛，眼窝像东湖，碧波荡漾，清澈见底，她说：王掌柜，你意向如何？

    王麻子咯噔一下，像被电了一下似的，说：可以，可以。不过，我们县城戏园子旁边也有一块那。

    孙福明挥挥手，说：全部吃掉。

    小叶杨扭头，说：吃下没有问题，消化得了吗？而且，都是商品房项目。房子会一直涨下去吗，会一直好卖吗？无论这边园区，还是那边戏园子旁边，一般而言，都要三年之后才有产品出来，谁知道三年之后会怎样呢？那个时候商品房会是什么价格。

    噌，孙福明站起来，说：为了降低风险，必须压价。

    王麻子叹口气说：不好压啊，你不要，人家要。而且，一个比一个报价高，地皮就是这样子。我听说过赌王，大王，没有听说过地王。可是，偏偏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地王来。十年前，买一块地，撂在那里，什么都不用管，光涨价就够了，这那里是地，简直就是黄金。

    孙福明瞪大眼睛，问：那十年后呢。不说十年，不说黄金，就说三年吧，还有没有银子赚啊。

    王晓燕回到座位，说：坐在这里干吗，大眼瞪小眼，能有结果吗，在这里，想润润嗓子，都没有一口水，在这里，连汤都喝不上，还谈什么黄金十年，我看，那是浪费花季少年，走，找个地方弄水喝去。

    孙福明说：听说秃子在附近开了一个茶餐厅。

    王麻子说：不是秃子一个人开的，是几个人合伙的，听说瘦猴姚强和胖子都占了股份。

    他们离开办公室。

    瘦猴，胖子和姚强约好一道去看房子，今天卖家开盘。楼盘地处东湖南岸，离市中心有点远，地理位置偏东南，对此，有人看好，有人不看好，看好的人认为，考古发现皇城遗址，而且现在的皇宫就在不远处，旁边的东湖水美不胜收，湖光山色，交通优势，区位优势，教育资源，是独一无二，再说旁边没有楼盘卖了，它是绝版，二手房除外。不看好的人认为，太偏，是郊区，价格高，性价比不高。姚强不喜欢二手房，想买新房子，不是二手房不新。有的二手房是才交付的，没有住过人。不是二手房不好，而是不想接炒房者的棒，不想接最后一棒。他恨这些炒房客，他恨房虫。在临安府，房虫成堆，像犄角旮旯的蟑螂。三个人到了东湖，漫步湖边，放松心情。湖边柳树挺可爱，随风起舞，千年，或者百年柳树备受关注，被人团团围住。老树和老树之间，栽了新树。不管老树，还是新树，都围了起来，用木栅栏都保护。湖边或者路边有长长的凳子，凳子上都有人了，有坐。但是没有躺在上面的。瘦猴坐下，伸腰，欲言又止。

    胖子站在河边，哼曲。

    姚强在瘦猴旁边坐下。

    瘦猴扭头，问：姚教练，你想买多大的房子啊。

    姚强叹口气说：价格太高了，大的买不起啊。可是，这里又没有小的。

    瘦猴说：按揭的话，索性买个大的。住也好，投资也好，两不误。

    姚强摇摇头，说：我不想投资，我买房是住，不能一直住招待所啊。

    胖子蹲下，扭头，说：人比人气死人，住招待所的想住洋房，住桥洞的想住宿舍，住宿舍的想住招待所。还有更气人的，买了不住，等涨价。瘦猴，我们也去按揭一套，十年之后，也是百万富翁了。

    姚强说：哎，胖子的话有点新意，你们两个人合起来，也可以买一套，按揭嘛。每个月省点钱出来。二个不行的话，三个，四个，五个。可以跟长安老乡商量商量。

    胖子气呼呼说：那有钱，不吃不喝啊，我是每个月都光，光溜溜的，其他老乡也都是月光族。要么瘦猴有钱存起来。

    噌，瘦猴站起来，走到湖边，望着湖面，说：按理说，应该有钱存，不过，我就是没有钱多出来，你想，如今一两银子买一斤rou，三年之后呢，还能买到一斤rou吗，肯定买不到，只能买半斤了。再说，在新生活组织里，有的会员连吃饭都成问题，不得接济一下吗。你说，我有钱吗？

    姚强站起来，说：我们走吧。去看楼盘。你用rou打比方，那钱更不能存钱庄啦，钱得找出路。投资买房子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啊。你们说是不是？

    他们离开湖边。

    才走几步，都停下不走了。瘦猴扯姚强的衣角，说：你看，那不是王晓燕孙福明吗。

    姚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喜出望外，上前招呼，说：你们也看湖来了。

    王晓燕扭脸，抿嘴，欲言又止。

    王麻子上前一步，说：看见秃子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没有。

    胖子说：姚教练看房子，我们也来凑热闹。

    孙福明抢前一步，拽瘦猴，拖他到旁边，问：车间里谁值班，你要买房子吗？

    瘦猴拨开他，转了一圈，说：今天我休息，陪姚强看房子，他看中这里，山上有一个楼盘，正要上去呢，没有想到碰见你们了。

    两拨人搅到了一起，像黄浦江和苏州河在吴淞口混合，又像嘉陵江和长江在重庆市汇合一样。更像岷江和金沙江混合。他们边走边谈，谈的最多的还是房子。七嘴八舌的，没有一个主题。

    尽管乱七八糟，但是一个人喜欢，觉得挺新鲜。她想让它继续。就这样散了，王晓燕不忍心，她谈谈地说：找个饭馆吧，难得凑这么齐。

    王麻子摇摇头，说：不，吃饭还早那，我还有事情，

    王晓燕瞥他一眼，说：你是不是还有一个绰号。

    嘿，王麻子笑，说：王妃娘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孙福明插嘴，说：我替你们说吧，王麻子的绰号是

    小叶杨抢说：麻子。

    嘿，姚强笑，轻轻地说：癞子，也叫癞痢头。

    王晓燕说：麻子坏，癞痢还要坏。麻子加瘌痢头，那是什么

    牌子说：坏上加坏。

    王麻子上前一步，转身，摘下帽子，

    瘦猴调侃说：麻子，半县，瓶子，癞痢，五子登科就缺一个了。

    大家都笑。

    王麻子上前，拽住瘦猴，说：大家看，瘦猴，红了，大家看，瘦猴红了。不对啊，红错地方了。哈哈。猴子红屁股才对嘛。

    瘦猴挣扎，说：放开，谁脸红。那是精神焕发。

    王麻子撒手，说：哎，说正经的，秃子挺想你的。

    瘦猴拽他，轻轻地说：秃子出事了，高利贷破产了。

    王麻子扬起脖子，说：又起死回生了。早回县城了。也不东躲西藏了，真的，在县城那，我不骗你。

    王晓燕说：癞痢花头透，麻子替癞痢拎草鞋。

    嘿，王麻子一点不生气，不得不生气，还以此为荣，能够得到王妃娘娘的如此这般的眷顾，求之不得。

    嘻嘻，王麻子笑，说：王妃娘娘，你请客的话，我就不走了，你不请客的话，那孙掌门买单，我也不走。

    孙福明说：我买，好了，王麻子就是跟我过不去。

    王小燕说：你把心放肚子里，不用你掏一个子。

    王麻子说：恭敬不如从命嘛。再说，你是黑寡妇嘛。黑寡妇的话谁敢不听。哈哈哈。

    王晓燕说：你说什么了，

    嘿，姚强笑，说：皇贵妃。

    王晓燕调侃说：怎么听都像黑寡妇。

    大家都摇摇头，异口同声：不像。

    王小燕挥手，说：走，吃饭去。

    浩浩荡荡他们离开湖边。

    饭前，孙福明抢先付了钱，王麻子也争着付钱。吧台收了孙福明的钱，王麻子似乎不高兴。孙福明比王晓燕小不了几岁，两个人的世界观或者看世界的态度非常的一致，他们都认为制度决定主体，主体影响制度，不能改变人家或者制度，只能改变自己。

    孙福明身上有伍德的影子，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以送礼为主，吃饭愿意抢先付钱，似乎仗义得很。王晓燕不一样，为人处世方式方法以吹毛求疵为主，她出身官员家庭，了解官府，了解官场，了解体制内的不光彩的一面，渐渐地产生叛逆思想，放着王妃不好好经营，偏偏要去意大利留学，不学习勾心斗角政工技术，偏偏学习马车设计，她的所作所为，多多少少都是叛逆思想的具体表现。

    坐在王晓燕旁边的孙福明，端起酒杯，上前半步，敬酒，说：王掌柜，跟你说个正事，说事之前，先把酒干了。

    王麻子站起来，端着酒杯，说：你，只有半杯酒，干可以，得满上。

    孙福明说：虽然是自助餐，但是酒不是自助，得花钱买。

    王麻子说：城里人就是讲究，吃饭还分什么自助不自助，我们乡下人没有这么多纠结。

    在县城，王麻子小有名气，之前那是小县城，没有高楼大厦，和大都市比较，存在许多不足，有许多地方不尽人意。产品都是山寨货。现在，县城范围扩大了，也盖了不少楼，鳞次栉比。随着高楼的起来，王麻子外在也奢侈了，即使外在奢侈也掩盖不了内在贫乏，事实上，外观上的表现往往只能掩盖精神矮子的空虚或者心虚。不能根本解决因为空虚而带来的苦闷或者痛苦。

    一个城市的文明，让人心服口服的地方不是漂亮的钱庄，豪华气派的衙门大楼，而是当地文化或者进步文化。楼，庄是驱动发展和引导文明的火车头，但是再好的楼和庄都不能离开人或者主体。无人入住的楼，盖还不如不盖。有人却无地方住，那是经济困难。解决困难不是靠楼，而是靠人。人是驱动发展的真正的火车头。创新发展不是靠要素，而是靠人。

    文化巨人在大都市，这是事实。一时半会改变不了。小县城没有文化巨人，也是事实。一时半会不会根本改变。

    在县城，王麻子算一人才。事实上，王麻子喝酒可以。绰号酒瓶或者瓶子，他更像一酒坛。

    在酒桌上，他可以，应对自如，在麻将馆，可以，一把好手，不是说逢赌必赢，不是说他脑子好记忆力强，而是说他了解赌友的心理，知彼知己。他，不看书，但听书，爱听夺宝故事。离开酒桌，他就六神无主了，不知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奥秘，也不知道戏园子那块地的前途。离开酒桌，他不是一无是处，更非等闲之辈。事实上，在思想或者看待世界的观点，他比孙福明先进或者略胜一筹。他的观点和瘦猴接近，

    瘦猴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权，不过，他有社会地位，随着新生活渐渐地得到社会承认而被社会承认，至少，他代表工人，为了工人，和作坊老板谈判。

    瘦猴的做法，孙福明不理解。王小燕同情。王麻子欣赏但是不支持。

    在饭馆包，他们推杯换盏，不亦乐乎，不无兴奋。

    小叶杨红脸，喷酒气，她说：王掌柜，戏园子旁边的地不要盖商品房，那不伦不类。

    王麻子端着酒杯，问：那盖什么啊。

    小叶杨摇摇头，轻轻地说：天机不可泄露，过一会，我单独告诉你。

    瘦猴站起来说：她说的天机，我知道。

    小叶杨问：你说，说出来听听。

    瘦猴说：我也不说，要么写在手心里。

    她喊来服务员，要文房四宝。

    虽然不是那么挤，但是人多而嘈杂，人们各说各的，不仅仅各个餐桌各说各的，而且还有同一桌的人也在各说各的。

    刚坐下的时候，话题只有一个----房子。几杯酒落肚，意见不一致了。以瘦猴小叶杨胖子为一拨，以王晓燕孙福明王麻子为一拨，姚强独立。

    服务员送来文房四宝，转身离开。小叶杨取笔，提笔，写字，现在手心，写完握拳，她把笔递给瘦猴，

    瘦猴大笔一挥，把手心当纸，写完，张开五指，又快速握拳。瘦猴伸出粗糙的五指，翻开手心，手心里是三个字----博物馆。

    大家都不则声，等待谜底揭晓。小叶杨展开纤细手指，手心里是美术馆三个字，

    王晓燕端起酒杯喝一口，脸红彤彤的，似乎很开心，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