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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34

      洗不掉34

      作坊内外挂满条幅,从门口到办公楼挂得特别多,即使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也不过分。门外车城大道上拉起条条横幅,横幅上的内容都与学习圣旨有关。条幅内容有:整顿提高,边学边改,不要鲜血,血不能白流,诸如此类。他边走边说:自从讯达被朝廷收购之后,宣传工作就是到位。你看,这条幅写得。

      肩并肩走着的赵深深,低头,数数,丈量车厢大道的宽度,拽着他的手,拖他。她说:你转啊,据说迅达的人能歌善舞,是吗。

      孙福明原地旋转,晕了,趔趔趄趄,象一猴子。他蹲下来说:是的。不仅仅这样,而且还有自己的专业演出队。

      她绕到他前面,张开双臂,说:你教我。我要跳舞。

      孙福明耸肩膀,说:嗯。我那会跳舞。我只会祈祷。事实上,祈祷舞蹈都是通过肢体语言传递信息。一定的宗教形式或宗教仪式表达一定的宗教内容,通过肢体语言来表达信仰或爱的内容是最省事最直接最有力的。俗话说,言传身教嘛。言是一回事,身是一回事。俗话说载歌载舞有声有色声情并茂。歌是一回事,舞是一回事。传教是宣传教育,宣传是造势。通过宣传来造势嘛。我做宣传工作,那是赶鸭子上架,烂泥扶不上墙。但是,我明白一点,当下要造忠于皇上之势。不能造不利于皇上的谣。

      赵深深蹲下来,顺手抓一石子,在地面画图,她心不在焉地说:我还是分不清什么是造势,什么是造谣。反正,我们算是吃尽了造谣的苦头。据传,新马车要上市,于是乎,大家都持币观望了。这到底是造谣呢还是造势呢,哈。

      孙福明起来,直腰,说: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了。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他拽着她离开车厢大道。

      站在马车旁边的赵深深问:这要去哪里?

      孙福明站在她旁边,说:到那里你就知道了,上车吧。

      两个人离开迅达。

      坐在车厢的赵深深探头瞧街上的建筑物,这是临时的皇城,即使临时也有规划,盖建筑物需要立项审批,到规划衙门盖戳。戳,血红血红的。戳,牵着建筑物,象风筝的线。高高低低的建筑物,栉次鳞比,让人惊叹不已。她自言自语说:到底是皇城,与众不同。官府衙门,金碧辉煌。尤其工商衙门,气派不凡。

      坐在前面驾马车的孙福明扭头看看她,说:想不想看看皇宫。

      赵深深伸手拉住窗帘布,窗帘成了布袋,鼓得滚圆的,象一气球。松手,窗帘飘扬,象迎风招展的旗帜。窗帘布,挡住她的视线。窗帘布角,一会裹住脑袋,一会盖在胸口。她,胸口起起伏伏,眼窝清澈见底。她凑进窗口,说:皇宫也能进去啊。

      孙福明腾出手,摸后脑勺和脖子,仿佛不在摸自己,他说:现在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看看。

      赵深深挪窗帘,车厢鼓满风,纸屑飞起来,她捂嘴,说:不去了。

      孙福明伸大拇指,说:那我们走鼓楼巷吧。把车窗关上。

      赵深深使劲关上车窗,问:你到底带我去哪里,不会把我卖了吧,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孙福明笑呵呵地说:穿过前面的鼓楼巷,就到我家了。

      赵深深拍窗户,揉眼睛,说:去你家。你成家了。

      孙福明扁嘴,说:嗯。

      赵深深拍窗户,说:那你把马车靠边,找个食品铺子,我给嫂子带点吃的。

      孙福明挥舞马鞭,说:不用。家里都有。事实上,我父母亲也在临安。

      赵深深眼窝里象藏两青梅,嘴角一上一下,似笑非笑,表情严肃,她提高嗓音,说:靠边,即使不给嫂子买也不能不给伯父伯母买啊。

      孙福明勒住缰绳,扭头,钻窗户,车厢里,他的脑袋和赵深深在一起,车厢,空气凝固,象魔术师的道具,他说:心意,我领了。替爸爸mama谢谢你。

      路上车子行人少,快马加鞭,一转眼,到家了。

      出来开门的人是屋安娜,她看见孙福明以及他背后站着的女孩,心里咯噔一下。她问:下班了。

      孙福明侧一下身子,说:这是赵深深,长安的。

      屋安娜走上前,说:你好,我是屋安娜。

      屋安娜靠墙让一让,伸手扯一下孙福明的衣服,轻轻地说: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家里没有菜。

      赵深深走进屋子,听了半耳朵,说:正好呀,我买了一些现成的。

      孙福明侧身,伸手,摸门口墙角旁边的包裹,从包裹里掏出一条鱼,一堆青菜,五根胡萝卜,他,笑嘻嘻,瓮声瓮气地说:这是什么,我是魔术师。

      赵深深把烤鸭放在茶几上,站在那里,拽自己衣角,转身,低头,和孙福明的父母亲打招呼,她说:你好,伯父伯母,我叫赵深深,是孙福明的同事,从长安来的。

      孙父站起来,点点头。孙母逼过来,递毛巾,塞糖果,眼窝象藏两探照灯或x射线,透视一番,伸手示意,说:坐。

      落座之后的赵深深微微一笑,说:孙福明,你不错嘛,买了这么大的房子。

      从房间往外走的孙福明捧一包裹,端到桌子上,解开红绸布,打开盒子。盒子里又有一绸布包袱,布的对角系在一起。他把包袱拎到外面,放在茶几上,解开包袱,他说:这是牛角,深深,你看看,值多少钱。

      孙大为夫妇,屋安娜,孙福明眼窝里藏两大问号,目光离开牛角,齐刷刷的落在赵深深的脸庞上。事实上,在场的人都知道孙福明有一对牛角,当下,大家都知道牛角值钱。但是,大家都不清楚牛角到底值多少钱。事实上,自从孙飞提到长安有牛角交易市场之后,孙福明心里就有了一个小九九,打算为牛角找买主,关注着长安牛角交易市场。事实上,他一直没有机会接触这个市场。几次三番都阴错阳差,擦身而过。赵深深的出现,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她从长安来,熟悉长安交易市场,愿意帮忙,戴着使命。她是牛角交易评估的不二人选。怎么也不能放过这机会。不能放过她。他想。孙福明说:我想拜托你,把这个牛角卖了。

      赵深深慢慢地站起来,弯腰托起一个牛角,仔仔细细的看起来,然后,轻轻地放下,说:我没有看出来它值钱。

      众人都惊讶。孙福明抓一牛角,摸着,掐着,眼窝里长两蓝宝石,他撂下牛角,轻轻地说:不值钱啊。不会吧。孙飞说长安的牛角老值钱了,波斯湾人在那里收购。

      赵深深坐下,翘起腿,端起茶杯,喝一口,慢腾腾的说:我说,我没有看出来,我没有说它不值钱。不过,孙飞在长安的时候,市场上正在炒作牛角,不管什么样的牛角都值钱,孙飞走了之后,市场风云突变,一夜之间牛角无人问津了,半年之后,黄牛角市场渐渐地起来了,一直到现在,水牛角没有起色,你是黄牛角吗

      孙福明瞪大眼睛,嘴巴洞开,苟延残喘说:不是黄牛角,是水牛角,现在不值钱就放着,等到值钱的时候再卖。不说牛角了,弄饭吃。

      屋安娜坐在沙发靠背上,搁一腿在地下,她扭头,说:要不到外面吃去吧。

      孙福明收拾包袱,低头,说:到外面吃也行,楼下有一新开张的酒家,看上去挺不错,我们去尝尝。

      他们来到酒家门口,进门之后才知道,酒家不营业。孙大为夫妇本来就反对到外面吃,得知酒家不开张,正中下怀,扭头转身急忙往回走。屋安娜站在门口,和赵深深聊。赵深深摸屋安娜的衣角,挑起一根纱,鉴别布料,点头,称奇。她们都对针线活感兴趣,尤其是刺绣。长发披肩的屋安娜,摘下发夹,搁在赵深深的背上,比画着,照着刺绣图案分割着,她扭头,冲孙福明发话,她说:孙福明,要不,你去菜场买点菜吧。

      站在那里发愣的孙福明回过神来,扭头,看看远处,说:不换一家?

      屋安娜甩了一下头发,说:附近就此一家,别的地方又太远了,算了。赵深深又不是外人。

      赵深深侧身,弯一下脖子,说:孙福明做的宫保鸡丁不错,别忘买花生米回来。

      孙福明笑呵呵说:那你们上楼吧,我去买回来做。

      孙福明离开。

      孙大为夫妇上楼。

      屋安娜,赵深深和酒家门口的一对石头狮子杵在一起。

      屋安娜问:下个月我可能会去长安对账。你在吗?

      赵深深捻一小撮头发,说:我呢,平时都在。事实上,我一直在车间当缝纫工,从来没有出差过,没有想到,一下子让我出差这么远。这次来临安,有求于他,他也答应了。

      赵深深把来临安的工作任务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屋安娜退去鞋子,伸出光脚丫子,翻转它,说:这刺绣如何?

      赵深深弯腰,蹲下,端详一番,伸大拇指,说:好,挺好。

      屋安娜搭她肩膀,穿上鞋子,挽她的胳膊肘,凑进她,说:孙福明去你那里,对账什么的,你热情招待,还带他在长安转悠。回来之后,他经常提到你,说你刺绣好,镶嵌好,这个好那个好。他还打算让你开发失传多年的皮绣呢。

      赵深深握着她的手,扭头,看她的脸,深情地说:等你到了长安,我也带你到处转转,看看皮绣的发源地,如果感兴趣,我们呢一起探讨一下。他,一个大老爷们,懂什么呀。

      屋安娜亲切地说:其实,我以前是做假发的,爸爸一个人,mama不在了。听说,你和mama两个人过。

      赵深深抽出臂膀,转身,面对她,把手搁在她肩膀,说:嗯。事实上,我们都是单亲家庭,你呢,在爸爸的怀抱里长大。我呢,虽然说有爸爸,但是不知道爸爸是啥样子,是死是活。mama和我相依为命。她一直做生意,包括针线活。提到皮绣,不得不提她,她针线活比我强多了。尤其是皮绣。

      屋安娜握住她的手,转身,拽着她,往前走,说:我呢,算野蛮生长。之前,独往独来。现在,二点一线。事实上,爸爸和孙福明在一个单位,都跟老板伍德,老板当了刺史,爸爸也老了,自从和孙福明明确关系之后,进了迅达作坊。干对账工作。饿不死撑不着。

      赵深深松开手,解上衣扣子,说:我也一样,除了上下班就回家呆着。这次,我们掌柜说了,回去之后,离开车间,到办公室。其实,我还是喜欢车间,在车间,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笑,一天都是蛮开心的。

      不远处,出现孙福明的身影,她们离开酒家门口。

      她们上楼。

      站在楼梯口的屋安娜抬脚,又停止了,扭头看着她,问:刚才你说了,说这次来临安有什么事情,是吧。

      跟在她身后的赵深深仰视着她,说:嗯,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才说过嘛。哎,新产品上市的事情,孙福明已经答应了。这次都亏孙福明帮忙。

      屋安娜转身,噌噌上楼,边走边说:那是应该的。回头,等我逮着他的时候,再帮你敲敲边鼓。你也知道,现在迅达来了女掌门人,她是一王妃。

      赵深深嘴角上翘,喜上眉梢,象喜鹊登枝头,她说:知道。迅达学习圣旨的先进事迹谁都知道,大家都知道那是孙福明真抓实干抓出来的。

      屋安娜说:别小看孙福明,哄人还是有一套的。以前把那个伍德哄的屁颠屁颠的,这次呢,左一个姐,右一个姐的,把王妃哄的服服帖帖。

      赵深深微微一笑,调侃说:有没有哄你,

      屋安娜说:事实上,把我爸爸哄好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和他,算是一对冤家。我们呢,三天小吵,五天大吵。事实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吵着吵着,吵出感情,牵挂来了。我们啊,充其量,算是日久生情吧。

      赵深深说:我祝贺你们,幸福美满。

      屋安娜说:她对你也挺好的,把你当小meimei了。他没有meimei,就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