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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31

      洗不掉的苍白31

      孙福明的小腿肚子贴着地板,大腿以上至臀部跟地板亲密无间,身子和地板垂直,他形体弯曲,象7字一样。事实上,这个坐姿有点累,他尝试过把小腿挂下。坐在台边沿的人不止他一个。有人涌到台上,或席地而坐,或象孙福明那样坐在边沿。台上台下成了沸腾的海洋。他挥舞岔开的五指,说:我会另外安排时间让大家学习针线活的,今天下午学习圣旨吧。接下来,跟我念圣旨,我念一句,大家跟着念一句。

      台上的人跳下,回到坐位上。

      屋安娜回到坐位上。

      大家跟孙福明念圣旨。象和尚念经一样。

      上班的员工在作坊学习圣旨,员工觉得这样上班没有什么不好。学习圣旨比在车间干活轻松,但是,天天如此有点腻。一直觉得乏味的孙福明走到屋安娜的旁边,说:屋安娜,你除了会针线活之外,还会什么。

      屋安娜把位置让给孙福明坐,她和旁边的女孩挤着坐。他们坐在一个凳子上,她搂着旁边女孩,歪着脖子,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让我学习跳舞。

      孙福明用拇指和食指夹住鼻梁上端,闭着眼睛,说:天天念圣旨,大家会厌烦的。能不能变化一下方式。编个歌或舞蹈什么的,让大家在生动活泼的方式中学习圣旨,这样不是更好一些吗。

      屋安娜说:账房部会跳舞的人多了,但是学圣旨舞蹈没有人会,学圣旨舞蹈是什么样,你示范一下。

      孙福明双手在脸颊上摩擦,象洗脸一样,他说:你和会跳舞的女孩商量一下,能不能编一个,然后教大家跳。

      屋安娜抱着旁边女孩的脑袋,象抱毛绒球一样,旁边女孩的头埋在她的双乳之间,象吃奶的小孩。她用下巴轻轻地磕旁边女孩的头顶,她说:我问问她们,学习活动升级啦,从念到唱再到跳。

      孙福明眼窝里象藏两团火,他说:我希望早点验收,早点结束。为了过这个关,得弄出点新花样,不然的话过不了关。你想想办法,就算是为了我吧。

      屋安娜松开双臂,旁边女孩探出半个脑袋,她把旁边女孩的脑袋按住,说:我试试吧。

      孙福明点点头,欲言又止。他站起来,宣布下课。员工哄地一下散开了,象鸟兽散一样。

      迅达除了马车质量问题出了名之外,学习圣旨也名声鹊起。载歌载舞学习圣旨的方式一下子红遍了江南。工商衙门号召全国的作坊都向迅达学习。那天,孙福明来到王晓燕的办公室,进门没有声张,拉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垂下嘴角,说:歪打正着,没有想到,迅达一夜之间名气这么大了。

      王晓燕抬眼皮,瞥了他有眼,眼窝波光粼粼,她说:我看可以出去演出,应该有邀请。你赶紧cao办一个迅达演出队,准备接戏吧。

      孙福明说:什么呀,我是想早点通过验收,才让她们这么干的。你是不是在讽刺我啊,我是那块料吗。捣鼓一下马车我还行,让我组织演出,那怎么行,你真的想成立演出队,让我当队长,即使赶鸭子上架也不会飞啊,你考虑另请高明吧。

      王晓燕撂下手里的笔,往后靠,背脊贴着椅背,左手握一空心拳,拳面贴在脸颊上,丹凤眼被扭得不那么对称,她说:你又怎么啦,不是说好了吗,你这边动静越大,我这边就越顺利。你不是想解决刹车片问题吗。

      孙福明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她,问:演出队跟解决刹车片问题有关系吗。再说,老板伍德不是答应了吗。

      王晓燕双手捧着面颊,眼窝象藏两剪刀,说:老板解决不了刹车片问题,你想想,他会得罪那个公公吗,解决刹车片问题还得靠你自己。

      孙福明伸右手一食指恼左边脸颊,说:王姐,姐,王妃娘娘,怎么解决。

      王晓燕张开五指,掌心对着他,用力推出,说:以后喊姐,不要喊王妃。

      孙福明摸着下巴,身子往前倾,说:嗯。我说,姐。最近那个萧六十不来闹了。还有陈叔宝。

      王晓燕收掌,拍在桌子上,睁大丹凤眼,说:闹什么,他们退股了。伍德没有跟你说吗。

      孙福明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他不想让王晓燕看出来,他咯噔一下,面无表情,说:我知道,我以为他们只是说说。

      王晓燕弯曲胳膊肘,象拉满弦的弓箭,说:银票都给他们了。怎么会是说说呢。现在迅达差不多都是官府的了。不过,老板伍德还没有拿到银票。朝廷现在没有钱,越南那边又紧张起来了。那里花钱可厉害了。

      孙福明捂住嘴巴,瓮声瓮气地说:这些皇亲国戚一个个都退股了,迅达就是一个官府作坊了。

      王晓燕伸直胳膊,两条胳膊贴着桌面,象两大炮,又象两萝卜腿,她说:谁说皇亲国戚都退股了,王小明就没有退。尽管他和我是同父异母,平时也不怎么来往,但是,在外人看来,我们是姐弟。孙福明啊,我真的把你当弟弟了,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

      有点感动的孙福明眼睛红红的,深情地说:姐,你是看得起我孙福明,你把我当弟弟,那是我的荣幸。姐,只要用得着我,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王晓燕动情地说: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让你肝脑涂地。再说,我们只是暂时困难。自从我当这个掌门人之后,迅达就没有满负荷运转过,现在讯达困难不少。而你不离不弃的,你让我挺感动的。当迅达兴旺发达的时候,锦上添花的人有的是,自不必说。除了皇亲国戚一个个挤破头都想拥有迅达的股份当迅达的东家之外,朝廷官员也来搭顺风车。当迅达不景气的时候,雪中送炭的人一个没有见着,一个个都吵吵闹闹要离开。其实,朝廷也不想接啊。为了稳定大局才不得不接这个烂摊子。朝廷不接,谁接啊。

      孙福明噌的站起来,脱口而出:我呀。

      王晓燕咯噔一下,口呆目瞪了片刻,旋即回过神来,问:你,你说什么。

      孙福明绕椅子一圈,坐下,说:我接收啊。也许你不信,以为我是自不量力。或不自量力。事实上,我也不相信,那是之前,现在,我相信自己不是不自量力。

      王晓燕托着笔,手掌慢吞吞起来,象太阳升起,她说:不是也许,而是吃惊震惊。你想收购迅达。

      孙福明点点头,眼窝象藏两铁桩,说:嗯。

      王晓燕站起来,绕到孙福明背后,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好呀,朝廷正为这个迅达头痛呢,官府都不想继续往这个窟窿砸钱。工商衙门不肯掏钱投资,临安府也不肯投资,你想买,现在正是时候,好好的杀杀价格,你买下来,我就给你打工。

      孙福明哈哈大笑,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何德何能,怎么可能收购迅达,再说,朝廷未必肯卖呢。

      王晓燕绕回来,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刚才不像开玩笑。我知道你有这心思。而且由来已久。事实上,朝廷也好,临安府也好,都是官府,官府做事情不光图钱。事实上,皇上一高兴,把迅达送给你都有可能。你收购吧。

      孙福明扭头,脑袋转来转去,脖子象弹簧,说:那是。朝廷怎么想,像我这样的小人物猜不到,不过,下面衙门尤其是县衙门想什么,我清楚。它们考虑的还是钱。朝廷是一回事,县衙是一回事。跟在老板伍德后面这么久了,对下面衙门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王晓燕拿起一片纸,在空中晃来晃去,眼窝象藏两冰窟窿,她说:官府的钱是一回事,个人的钱是一回事。用官府的银子为私人办事,利用官府给予的位置权力跟大小作坊做钱权交易。个人得好处,官府受损。这些假公济私现象是普遍存在的,皇上知道,衙门的头头也知道。下面衙门,你清楚。难道我就不知道吗,朝廷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你看到的是县衙门,我看到的是朝廷。

      孙福明两眼窝象两探照灯,追逐王小燕手里的那片纸,想看个究竟,他问:现在迅达应该是朝廷的了。

      王晓燕丢下那片纸,手心对击,啪,清脆而响亮,她说:现在是,不代表以后也是。

      孙福明站起来,说:姐,工商衙门什么时候来验收啊。

      王晓燕双手交叉,一手握另一手胳膊肘,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孙福明说:姐,迅达会不会变成一个衙门。

      王晓燕说:现在讯达和衙门有区别吗,掌门人是朝廷派的,大家天天学习圣旨,生产什么,生产多少都是朝廷说了算,那个作坊会这样的。你见过吗。

      孙福明说:姐,要不,你去车间看一下吧,大家都盼望你。都想听你唱歌,看你跳舞。

      王晓燕说:那好吧。走。

      他们离开办公室。

      作为全国首都的临安府吸引了大批搞艺术的人才,这些人聚集在皇城旁边的三条死胡同里。戏班子都有绝活,时不时进宫给皇上演出。临安府,歌舞升平。它除了是全国的文化中心之外,还有一个旅游圣地的美誉。游客从四面八方涌到临安府。玩,尤其是春天。春眠不觉晓,一宿值千金。除了皇宫前面的那条街人马稀少之外,其他的街道都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戒备森严的皇宫门口,一步一哨。除了平时巡逻的护卫,还增加了不少便衣。那天,孙福明约会屋安娜,他在皇宫旁边的鼓楼巷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百无聊赖。他脑子滴溜溜转,突发奇想,想看看皇上的办公场所。他离开鼓楼巷,朝皇宫西门去,他顺着宫墙走,一路都是红彤彤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墙旁,有巡逻的护卫,三三两两的。经过门口,发现御林军士卒身披盔甲手握兵刃。女儿墙旁边,有健硕的便衣。隐隐约约的。他抬头望望高高的宫墙,感觉到墙内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墙边那树,缠绕着飘带,树上披着大红大绿,树与树之间有杆子,这些杆子干什么用。他端详了好一会,愣是没有看出来。在接近西门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人影,那人是一护卫,护卫把他拦住,不让他继续往前。他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约了屋安娜。他转身往回走。对老百姓来说,春节已经过去了,对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