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熟男熟女在线阅读 - 二十五

二十五

    火车跑进北京城,已经暮色沉沉了。我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中铺上,心绪杂乱。怪病女孩和母亲显然是第一次来北京,坐在各自的下铺上看着窗外,唧唧喳喳地好奇个不停。我没有理会她们的兴奋。

    前晚,我和刘艾丽坐在出租车上,我心里念叨着:“赵婷跟方东方走了!”接着大脑里就一片空白,我就那样发着呆,竟支持不住了困意,头一歪,枕在刘艾丽的肩膀上睡着了。当刘艾丽拍醒我的时候,出租车已在小区里,就停在我住处的楼下。一起上楼时,刘艾丽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颓废呀?”我说:“昨晚没睡好!”她就笑了,说:“你昨晚肯定没干好事!”我没搭理她。

    洗漱完毕,宽衣上床,已脱得一丝不挂的刘艾丽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穿着那块遮羞布,便强行给扒了下来,然后她就逮哪儿亲哪儿,我还哪有兴致啊?躲闪着推开她:“真的,我实在是太困了!”刘艾丽有点生气,但旋即她的脸色又变了,很体贴我地说:“:那就让你睡一会儿吧!”说着,她躺在床上伸出了一条手臂,想搂着我。我顺从地躺在了她的臂弯里,把脸就贴在了她的**上,我忽然感觉她有点像母亲。“赵婷现在会不会也和方东方躺在一张双人床上,方东方也这样躺在她的臂弯里,脸贴着她的**呢?”我这样想着,心里就万念俱灰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反正做了一个很奇怪地梦。我梦见方东方和赵婷坐在一个美丽的花园里谈情说爱,怒火中烧的我就拿了把刀出现在他们面前,方东方吓坏了,拉着赵婷就跑,我一直追他们到公路上,眼看就要追赶上了,方东方忽然就变成了那个瘦小文弱的杀人歹徒,拉着赵婷的手一起向行驶来的汽车撞去,我的面前就泛起了一片红光……我惊叫着醒来,把刘艾丽吓醒了,她忙起身拉开灯,脸上神色慌张:“怎么了?怎么了?”我喘息着,脸色一定很难看:“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刘艾丽就笑了:“你可吓死我了!”然后她搂着我亲了一下:“别怕,有我呢!”

    刘艾丽又开始对我浑身上下亲啊吻的,我没有反抗,就静静地躺在那儿,心里还怦怦跳着,任她给我洗口水浴。开始我倒没什么反应,可忽然间我就觉得被烫了一下的热了起来,原来她已含在了嘴里。

    我第一次看到了刘艾丽如此得面目狰狞,她就像一条疯狗一样骑在我的身上,两只**上下剧烈摆动着,那根根长发,就无情地抽打在她的脸上……一切都风消雨歇后,躺在我旁的刘艾丽忽然问我:“方舟,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有别的顾虑?”见我没吭声,她又说:“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喜欢我不?你若喜欢我,我就不走了!”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我能说什么呢?这话应该让我怎么说呢?说喜欢,那我的后半辈子恐怕就“死翘翘”了,说不喜欢,可刚和人家合合过,何况人家马上就要去国千里万里了,这个时候伤人家,那也太不是人了吧?朦胧一句吧,那就更要命了,要知道,在还崇尚古典美的中国,什么东西一朦胧,热情就会燃烧到极点的!

    看着我为难的样子,刘艾丽无疑很失望,她勉强笑了笑,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说真的方舟,能和你有这么一段儿,我觉得很幸福!”说着,她抬起身来,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刘艾丽的话和她的吻,让我突然间很感动,我也太起身来,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算是回报。

    刘艾丽是上午九点的时候,接了同学一个电话走的,她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去逛街,买一些出国后的备用品。走之前,刘艾丽特意向我要了QQ号和EMAIL,说她出国后我们要常保持联系,我点点头,要起身送她,她说不用了,你再睡一会儿吧,又不是生离死别。

    一直躺到了十一点,我才穿衣起床。坐在那儿心里却空荡荡的,我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方东方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纯属试探性的:“你小子,怎么样,昨晚拿下了吧?”方东方却跟我装迷糊:“什么呀?什么拿下了?”“你他妈别给我装灯,我是说赵婷!”“啊,啊,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人吗?我可是正人君子,我就是送她回家了,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得了吧,你看上去像个老实鸟,可蔫儿不动的比谁都坏!”“哎?你可别侮辱我的人格呀?不信你自己问他呀?”

    方东方这个书呆子一直都开不起玩笑,竟有些急了,我也就笑了:“看你狗急的样,我不是跟你闹着玩儿吗?你们初次见面,可能吗?”“那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昨晚就是没下去手,我要带他来我住处,她肯定会同意的!”方东方又不服气起来。“真的?你那么自信呀?”我讥笑。“当然,我觉得她对我也有好感,我约她后天一起去蓝宝的,她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方东方得意地说……方东方的这句话,让我心里又嘀咕起来:“赵婷对他真的有好感?不会吧?”“她竟答应了和他约会,这一回生二回熟了,那他们会不会……”我不敢往下想了。我又一天没得安生。

    火车快进北京站时,徐冬忽然给我打来电话,开口就骂,说他才看见我们昨天的报纸,说有这么好的抓捕行动怎么不叫他一声,你忘了资源共享了?我就说是主任孙燕的私人关系才跟警方一起合作的,叫上别家的媒体不好,他便说:“得,我也不听你的马后屁了,记着欠我一顿酒就行了!”我说:“靠,你想得美,浪费我长途电话费你怎么不说呢?”徐冬来了句:“活该!”就挂了。

    火车还没停稳呢,就看见男男女女的一大帮记者往车门这边跑,长枪短炮,又是摄像机又是话筒。我把一束鲜花递给小女孩,让她抱着,这是我们和北京方面约定好的见面“暗号”。我对母女俩说:“我先下去,然后你们再下去!”说完,我就挎着单位特意为我此行配备的笔记本电脑和数码相机下了车。

    车门口,记者们已经围了一个圈子了,只留了一个缺口供旅客行走。我二话没说就挡在了一个摄影记者面前,我也端起家伙摆好了姿势,这厮在后面便嚷嚷:“哎?哥们儿,让开点儿!”我头也没回就扔了一句:“你不会换个地儿?”他没来得及和我分辨,因为怪病女孩儿和母亲已走下了火车。

    也捧着鲜花前来迎接的公司人员,与怪病女孩母女一起,在镜头前露足了脸儿后,那个高个的留着披肩长发的女人,便笑着向我走过了,她三十多岁的年纪,嘴角下方像毛主席似的长颗痦子。“你是方舟吧?我是袁泉!”女人热情地向我伸出了手。“你好,你好!”我忙把数码相机交换到另一只手上,也迎了上去。来之前我们通过电话的,她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她那个公司是搞儿童商品开发销售的,电话里我就知道她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我脸上笑着,心里却想:先占个便宜再说!“袁姐,我在北京就全权由你负责了!”握着手,我说。“好啊,呵呵,保管丢不了你!”袁泉的笑声很爽朗。

    我和怪病女孩母女俩,还有公司的几个人上了一辆面包车,其他的记者都上了另一辆面包车,我们的车做先锋,就开拔了……车在建国门外大街上行驶着,我们的目的地是国贸附近的一家还算有档次的宾馆。怪病女孩母女看着车窗外,袁泉热情地给她们讲解着,我也看着车窗外,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来北京的次数不多,但我每次来都有一种回家的亲近感。就像一个满眼温情的母亲,张开双臂盼着她在外漂泊的孩子归来,而我终于回来了。

    记得是九三年吧还九六年,反正有一次我在北京南站下了火车后,就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大热的天,车上又挤得密不透风,可那个已满脸汗水的乘务员大姐仍热情不减,搀老携幼耐心有加,每每报站也是一丝不苟,让我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见到家人的感觉。事隔几年后,电视上宣传全国先进,其中有一个公交战线上的女模范李素丽,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面熟,想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想起:她不是那个乘务员大姐吗?

    到了宾馆,我钻进早已为我定好的房间,反锁了门,开始写“怪病女孩抵京受到热烈欢迎”的稿子。十几分钟前,袁泉告诉我们晚餐六点开始,并说:“你们先写个澡,休息一会儿!”可那些记者就像苍蝇似的,堵在怪病女孩母女俩的房间门口,问这问那地“嗡嗡”个没完,我就避开了,可想想自己的身份,我便又笑了。几百字的消息稿很快就完成了,连同数码图片都发到了主任孙燕的邮箱里。又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我抬手腕看了看表,离吃饭还有半个钟头呢。“先冲个热水澡吧!”我起身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我的热水澡刚冲到一半的时候,我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我就那样光着身子去接了电话。是张小月打来的,问我到了吗,住哪儿了,我就告诉了她具体位置,她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赶过去吧,她就说:“那你先做地铁到军博,那儿有许多车到西客站的,到了西客站之后……”说了半截,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不是公差吗,可以报销吧?”我说:“那当然!”她笑了,说:“那就甭费这劲了,你就直接打车来吧!”

    我是昨天下午与张小月取得联系的,忽然想起省电视台还有张小月一个“闺中密友”,我便拨了总机过去,该密友却没在,但要了她的电话,从她那儿又要了张小月的新手机号。我这位前女友接电话时的吃惊相可想而知:“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当时很得意:“当然了,你以为你能跑出我的手心呀?”张小月便解释;“说什么呢,我不是知道你的手机号吗?有事我会打给你的!”她得知我要公出去北京,反应竟很冷淡,只说去了请我吃饭,半点喜悦都没有,这让我很生气,便觉得打了这个电话多余。所以挂了电话我就决定:等到了北京,我才不去见她呢!

    可张小月既然又主动打来了电话,那我还是给她一个面子吧。我又重新钻进卫生间,把剩下的一半澡洗完,然后就穿了衣服给袁泉打电话。袁泉一个劲儿地客套,说是接风宴,他们老总要过来相陪,特意想见我呢。我心想:得,就别虚套了,你们满嘴京片子,哪瞧得起俺这外地小记呀?嘴里却说:“我和朋友早就约好了,麻烦您跟老总解释一下,实在抱歉!”出了宾馆,我就打车直奔西客站。北京出租的计时收费,我以前就已领教过,那蹦的哪是字儿啊?分明是心跳,若不是公款消费,若不是我心脏功能良好,恐怕这出租车真要变成急救车了。

    张小月遥控指挥着,我打车一直到了她私人公司所在的大厦楼下,她下楼接我,我们就一起坐电梯到了七层。一个约有三十平米的房间,安放了两排隔断座位,还有一张沙发,一个老板台,这就是张小月的传媒公司了。却不见员工,想是下班了。张小月说这个办公地址是新租的,以前在电视台附近。我正环顾着,突然“喵”地一声,窜出一只大花猫来,骇了我一跳,张小月便咯咯地乐了,说她养的,不常回住处,就带来公司养,我想起来兜子里还有在火车上没吃的火腿肠呢,就拿出来喂它,它倒不客气,扑过来就吃。

    一边喂猫,我一边问张小月:“你们公司多少员工啊?”张小月就说我挖苦她,说:“这么大点儿地儿,能坐多少员工呀?十几个呗!”“怎么没看见摄像机、编辑机什么的?”“我哪买得起呀?现用现租!”“那你这个传媒公司主要做什么呀?”“主要是人物访谈,对象是成功的企业经营者,做了片子卖给电视台!”“哦……”我们这么一来一去地聊着,我也就了解她现在的营生和状态了。

    酝酿了半天,我终于问张小月:“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张小月忽然瞪了大眼睛看我,然后说:“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呀?”她这一招儿倒让我弄不清虚实了,她现在到底有男朋友没有啊?她不肯说,我也不好再问。“我找了两个老同学一块儿吃饭,一会儿见到他们,可不许你提咱俩以前的事!”张小月却又忽然说。她的话让我又生了气,心想:不单独请我吃饭,找了两个老同来倒也罢了,还不让我提过去,难道我们的过去见不得人吗?但又一想:我们都已这般地步了,过去那些烂事儿提不提的也没啥必要了。

    张小月是接了同学的电话后,喊着我下楼的,她的两个同学都已到酒店了。我以为出了楼门就要打车,可张小月却说不远,步行五分钟就到。果然走了不远,就看见一个巴蜀风味的小酒馆,看上去不大,但店面装修得却很讲究。张小月介绍说,别看酒店小,菜肴的味道却很不错,她和同学常来小聚。我们径直走了进去,小店没有包间,满大厅热热闹闹的食客,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一张干净桌面旁的两个男人,见了我们忙站起身来,张小月就给我一一介绍,模样有点像巩汉林的那个瘦子姓张,国家部委一小职员;那个脸色黝黑,身材魁梧的,不用介绍就知是山西人,开口便是nongnong的陈醋味,他姓白,与我算是同行,杂志编辑。

    我们点了五个菜:泡椒鸡爪、水煮鱼、麻辣小龙虾、炝炒莲白、酱香牛柳。凉热搭配,炖炒皆备,荤素相宜,确实都很合我的口味,我本就喜欢吃川菜的。又要了普装的燕京啤酒,我们就开始举杯动筷儿。开始两人还客气地跟我聊着,后来就和张小月一块儿忆起了同学往事:那个女班花先是跟了张三,后来又被李四撬去了,听说现在又离了婚;寝室那个小五,整天盼着能找份好工作,终于如愿了,却突然被查出了癌症,死了……云云。我听得兴起,就忽然插上一句:“你们都是大学同学吗?”被打断的张白二人愣愣地看着我,张说:“不是,我们都是作家班的同学!”白说:“怎么,你不知道啊?”说完看向张小月。“作家班?”我也看向张小月。张小月却忙端起酒杯:“来,喝酒!”

    “这丫头原来还是个文青呀,她竟没向我兜过实底儿,她身上还有多少事是我所未知的呢?”我正合计着,我的手机就响了,竟是刘艾丽的号码。我是穿过热闹的大厅,到酒店门口接的电话,刘艾丽第一句话就问我:“你在北京吗?”我说:“是呀!”她就说;“我在首都机场呢,一个小时后转机去新西兰!”我就说:“是吗,那我去送送你呀!”她便笑了:“不用,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来不一定能赶上的,我就想问问你在不在北京!”其实我也就是客气。

    席终人散,和张白二人道了别,与张小月往她公司的方向走的时候,我们都一声不响地沉默着。她的住处也在那个方向吗?我想她应该带我回住处的,因为她公司里的那张沙发只能睡下一个人。走着,我忽然开口:“你还上过作家班呀?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呀?”张小月冷冷地,顶得我又没了言语。走到她公司所在大厦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身来看着我:“方舟,公司里就一张沙发,我就不留你了!”这已是最直接的逐客令了。“我就是送送你,也没想留在你这儿!”我故作无所谓的笑着,然后讪讪地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坐到车里,我的心凉得就像那寒冬里还挂在枝头的柿子。我才明白,张小月对我的“热情款待”,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应酬。

    我和张小月的关系,不管是否完美,都应该画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