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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陈太忠来说,接下来的问题就不是很重要了,他虽然打算再几个问题,不过是彰显自己的气势,同时也好好地磨一磨对方的性子——能恶心到人就更好了。

    但是他还真没想到,就在nba所说的垃圾时间里,能遇到这么大一个炸冇弹,一时间都有点傻眼,“你是说……死人?”[]

    死人不是什么要紧事,国内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正常死亡和非正常死亡的,但是以眼下众人的关系,根本就不是说这种事儿的场合。

    而且冯华说的,还是别人想就这件死了人的事情,求他做点什么,你没搞错吧?

    连一直坐在那里的牛厅长,听到这话都禁不住轻咳一声,说出了他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小冯,陈主任的时间宝贵得很,无关的话回头再说也行。”

    “关联倒是不大,但是能说明我是无心的。”冯华见到陈太忠难得地郑重了起来,心说我这次是赌对了,于是他接着说,“这个人的弟弟,是振东派冇出所的副所长,因为出警不及时,导致一个孩子死亡,他负有领导责任……”

    冯公子的话,其实不尽不实,事实的真相是,那个派冇出所副所长的哥哥是个做生意的,弟弟出事之后,他就托人找到了冯华,冯华一听是涉及死了人的事儿,就不想答应。

    但是对方苦苦哀求,还把价码也提高了不少,冯公子犹豫一下,表示说看情况发展吧,不过十有**不行——他这么含含糊糊的,也是想着万一有什么变数,他就好张嘴跟别人要好处了,是的,官场里从来不缺少意外,直接拒绝也是对自己腰包的不负责任。

    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冯公子的狐朋狗友就发话了,岳新不是说了吗?他弟弟岳仁是派冇出所副所长,警冇察系统口上的同学、朋友很多,这点小事还办不了吗?

    冯华表示不想用那个人,他虽然爱玩,但却不傻——这个人情领了,容易被动。

    然后他的朋友就说了,这个事情华少你不用出面,我们打着你的旗号,把今天的情况跟岳新说一下就行了,他要是识趣,就该知道怎么办。

    岳新马上就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办了,而冯华对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挺满意,反正他没有出面,将来不存在任何的手尾——要不说这家学渊源,冯公子对这一套玩得也很熟。

    但是冯华对紧跟着自己的人,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保一下,眼下查醉驾查出麻烦了,姓陈的还要追查怂恿的人,一点都不像个领导。

    冯公子也是被陈太忠追查得腻歪了,索性直接捅出了岳仁的事情,一来这可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二来也能有效地保护自己的朋友。

    至于说岳新跑前跑后,也是想巴结他的这一事实,就被他华丽地忽视了,那货又不是我朋友,左右不过是个路人罢了,说得更绝一点——我求你帮我办事了吗?

    陈太忠果然被震撼到了,不过,听冯公子说两句之后,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出警慢了点导致死人,派冇出所副所长就要背责任?

    这不符合官场逻辑!他做出了判断,要知道陈某人当年也是干过政法委书记的,出警快慢,这并不是绝对以警冇察的意志为转移的。

    严格地说,在正常情况下,110接警之后,如果相关辖区的派冇出所表示有事不能及时出警,110调度指挥中心应该协调隔壁辖区或者**之类的出警。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110接警系统也要承担部分责任,甚至是主要责任——如此一来,110和派冇出所可以扯皮,而扯来扯去,大家就都没什么太重的责任了。

    这个岳仁能被人攻击成这个样子,不是犯的错误太重,就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了。

    然而陈太忠更怀疑的,是第三种可能——冯华这货抛出这么个炸冇弹,就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让我继续为难他,没办法,官场混得久了,遇事儿就要先往谋略上靠。

    念及于此,震惊过后他微微一笑,“冯华,这样的人你都认识,果然是交友遍天下……也是啊,死人的事儿你都敢揽,调戏个女孩儿算多大点事儿?”

    他这话貌似尖酸刻薄,其实并不是这样,他要激得对方往细里说——不是我一定要打听,而是你就该主动跟我说明。

    如果你不说明,那也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我是听你的解释来了,不是听那些子虚乌有的噱头——想获得我们的谅解,你得有诚意,不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关。

    “我没想揽,真的,我拒绝了。”冯华却是不上套,这种低级的陷阱,他不会贸然踩进去,“我心里就排斥这种人,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这么没了,他还想推卸责任?”

    “他是为了拉拢我,才怂恿我今天这么做的。”冯公子义正言辞地做个总结。

    尼玛,你就是想带偏我的思路!陈太忠听得非常明白,不过,哥们儿该怎么戳穿他呢?对一个小生命不闻不问,好像也不合适哈。

    他正琢磨呢,旁边姜丽质开口了,她轻叹一声,“死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的女的……这个很重要吗?陈太忠听得很是无语,不过小姜现在是正方人马,他不能搞内讧,然后他就听到了反方主辩手的回答,“是个小女孩儿。”

    你上当了!某人恨不得跳起来指责某个傻乎乎的女孩儿,丫挺的是要转移话题呢,你倒是配合得娴熟,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傻乎乎的女孩儿又叹一口气,“小孩儿遭遇不幸的经过,你能说一下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冯华很有兴趣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好的开始,“大概就是孩子的母亲不在家,出现了一点意外,有人报警,但是警方去得晚了一点……”

    “出现这种事,是大家都不想见到的,唉。”说到这里,他面色惨淡地长叹一声,脸上有颇多的无奈,“再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了……他也知道我不会帮他说情,才想尽一切办法讨好我,我再次强调一遍,今天的事情不是我授意的。”

    没错,不是你授意的,是你默许的!陈太忠就要还击这厮一句,他正琢磨我用个什么样的措辞,就不太触动牛厅长,不成想姜丽质轻声发问,“女孩儿的母亲不在,那父亲昵?”

    小姜的声音很轻,但是只要是个人,就能觉得她的语调有点奇怪——不仅仅是语调奇怪,她根本是声音都有点变味了,有一点颤抖有一点尖厉,更有一点……总之,大家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儿的情绪不是特别稳定。

    “这个……好像那是单亲家庭。”冯华也感觉出不对劲了,联想到姜丽质的身世,他有了一点猜测,但是这个时候他不可能退缩,于是果断地回答,“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联系不上父亲,所以导致了女孩儿的不幸。”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姜丽质轻吸一口气,从语调上就听得出来,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紧接着,她又苦笑一声,“也是以讹传讹哦。”

    “嗯,就是以讹传讹。”陈太忠点点头,姜丽质短暂的失神,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先是微微一揪,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他冷冷地扫冯华一眼,“你少跟我扯那么多,就是一句话,怂恿你的人是谁,回答不出来的话,你们家……有麻烦了。”

    你不要这么嚣张好不好,让我家有大难——就凭你?冯华也禁不住要发作了,然而就在这时,姜丽质轻喟一声,“太忠哥,现在陪我去振华走一趟吧。”

    “现在……有点晚了吧?”牛正鸿沉声发话,他看着几今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地演出了一场生活剧,感慨之余终于发话,“小姜,这都要七点了,你这体型,不可能考虑减肥,但是你的太忠哥,他伤势没有痊愈呢……该吃饭了!”

    “牛厅长,我想了解那个案子,了解那个女孩儿。”姜丽质柔柔地回答,她的声音虽然柔弱,但是坚定异常,“我觉得现在去最好。”

    “明天一大早去,更好。”牛正鸿很干脆地一摆手,“你想的什么我都清楚,晚上我要跟小冯打麻将,打麻将……你知道吧?他陪我玩的时候,手机肯定要关机,现在咱们要说的是,吃饭,我饿了,小陈也该补充营养了。”

    这是牛厅长再明白不过的背书了,今天消息肯定传不出去,明天上午你们过去了解,那是一样的,出了问题,你们找我好了。

    当然,他也可以考虑晚上私通款曲,明天一大早耍赖不认账,毕竟他没有明确地表达什么,但是很显然,耍赖的后果一定会很严重——自由心证这个东西,在阴谋论盛行的官场里,不但客观存在,而且滋生的土壤很丰富。

    尼玛,终于还是被人岔开了话题,某人很无奈地暗暗腹诽……

    3184章

    晚了点(下)

    “太忠哥你一定觉得我恨屋及乌了,对吧?”两个小时后,姜丽质大着舌头发话了,她喝得有点多了,现在他们是在鳌鱼汤馆,上一次张爱国挨打的地方。

    陈太忠最终也没有答应在卫生厅的接待宾馆吃饭,哥们儿不差这点饭钱,但是人在外地,想找个安生地方也不容易,外地人终究是外地人。

    今天下午的事情就可以充分说明这一点,陈某人在海角认识的重量级官员也不少了,可遇到一个小**查车,他都不知道该找谁来说情,说来说去,还是缺少本土的积淀。

    所以他选择了鳌鱼汤馆,而他才走进饭店,汤馆的刘老板后脚就跟了进来,“陈主任来了啊,来,先来个加拿大帝王蟹,黑海鱼子酱……这是我送的。”

    “鱼子酱我就不爱吃,别说黑海的,里海的你要多少?”陈太忠不吃他这一套,他笑吟吟地发话,这里的和平都是打出来的,他没必要看任何人的眼色,“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不过帝王蟹……上一只吧。”

    “里海鱼子酱,您有多少我要多少。”刘总面色一整,当然,他不会忘了加个后缀,“嗯……超出市场价一些,我也能接受。”

    那就是不要超出太多了,陈太忠听得明白,说不得微微一笑,“鱼子酱算多大的事儿?松露要吗?黑的白的你随便点,只要你有那个钱。”

    刘总就是搞餐饮的,哪里会不知道这位说的这些东西?东西都是好东西,供不应求的,但是想要“随便点”,那价钱肯定也是吓死人的,于是他干笑一声,“价格合适的话,那绝对没问题,太贵的话,我这儿吃不下。”

    “所以你就是这个格局。”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摆手,不贵的话,我凭啥卖给你呢,你当这是满街都是的大白菜,随便可以砍价的?

    这是前话,也就不再赘述了,几个人在包间里吃吃喝喝的,不知不觉地姜丽质就得喝有点多了,她解开了衬衣顶端的一个纽扣,靠近脖颈处的那一粒。

    这或者是,她觉得自己喝的有些燥热了,但是看在郭建阳的眼里,那真是晴天一个霹雳——你,怎么可以这样?

    当然,姜丽质不可能知道他的想法,今天受了刺激,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让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孩儿,因为出警不及时死去……太忠,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孩儿。”

    我觉得是你喝多了,陈太忠无奈地抽动一下嘴角,他一直以为,这是冯华转移目标的手段,不过此情此景之下,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家伙选择素材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强。

    这一晚,姜丽质喝了不少酒,陈某人也动了点心思,于是让郭建阳一个人回去,自己则开着车送她回家,不过小姜同学低落的情绪,有点影响他的兴致。

    更不幸的是,在他即将驶入小区的时候,姜丽质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她母亲,做母亲的知道女儿跟陈太忠在一起,见这么晚不回来,就打个电话问一声。

    有老人在家啊,陈太忠只能把所有想法都憋到心里了,等车开到楼下的时候,姜丽质的母亲已经站在了楼下,惊见女儿的模样,禁不住微微咋舌,“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不过惊讶归惊讶,她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这是她单位的宿舍,于是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她搀着女儿走上楼去。

    由于某人**没有宣泄,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吃完早饭之后,在院子里散步,等到大约八点半的时候,才给姜丽质打个电话,问她去不去振华了。

    “我马上就到你那儿了,这是周末嘛。”听到这个回答,陈主任才反应过来,合着自己来海角已经一个星期了。

    没用多久,姜丽质就开着那辆白色的本田出现在了宾馆院内,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今年近四十的男人。

    “这是我邹叔介绍给我的,纪检委李波李主任。”见他关注,她就介绍一下,“我接李主任的时候,耽误了一下。”

    “你好。”那李主任果然不愧是纪检委的,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没有再多的话。

    “那我们坐你这个车吧。”陈太忠点点头,他能猜得出来,这估计是姜丽质的母亲帮着安排的——要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人去派冇出所,也不可能打听出什么东西来。

    李波这面无表情,不仅仅跟他的工作有关,其实他不是很待见对方这两人,昨天晚上他接到秘书长的电话的时候,就有点无奈,大周末的你让我起个大早,陪一个小姑娘去胡闹。

    不过怎么说呢,这个要求他也不能拒绝,秘书长对他不薄,今天见到小姜之后,觉得也不算什么苦差事,然而,他却是没想到,小女孩儿还要去汇合另外两个人。

    于是李主任就表态说,那边是怎么回事,我跟你去了解一下,就能知道真相,不相关的人,没必要带过去,可姜丽质却是坚持这么做——骨子里讲,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儿。

    所以李波就觉得陈太忠两人很多余,不过小姜这么决定,他也不说什么,然而就在两人上车的时候,他的眼睛禁不住眯一下——那今年轻人,给更年轻的那个人……开车门?

    而被开车门的年轻人,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生受了,李主任这一下不淡定了,车开好一阵,他终于扭头看一眼陈太忠,“你好,还没请教……你是?”

    “你好,天南文明办陈太忠。”陈主任点点头,见对方从座位间伸过手来,说不得也探手握一下,“幸会。”

    “幸会。”李主任同对方握一握手之后,转头过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居然是天南人!

    这个文明办……我似乎什么时候听说过,他脑子拼命地转动,不过他只是纪检委纠风办的一个副主任,区区的正科,对某些消息真的是有点迟钝。

    不管怎么说,车到振华派冇出所的时候,四个人里打头的就是李主任了,派冇出所是一个“n”形的连体二层小楼,中间是个小院。

    四个人顺着小院找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所长办公室,不过,就在大家拾阶而上的时候,旁边过来一个人,“喂喂,你们找谁呢?”

    “市委的。”李波拿出工作证晃一下就收了回去,“找刘茂林同志了解点情况,他在吗?”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这位没看清对方的证件,但是封皮上那硕大的国徽,他看得还是明白的,说不得要替领导缓颊一二,“这是周末,他来得晚一点。”

    刘茂林住得离这里不远,他正吃早饭呢,接到这个电话,忙不迭地赶过来,一见是三男一女四个陌生人,略略错愕之后发问,“请问,谁是市委的?”

    “纪检委纠风办。”李波这次将证件递了过去,任由对方翻看,“安排个安静点的地方,跟你了解点情况。”

    刘茂林一听是纪检委的,心里就是一揪,翻一下证件之后,双手递了回去,“好说,李主任……咱们进我办公室吧。”

    进了办公室,刘所长心里盘算清楚了,听人家说话的语气,应该不是针对我来的,于是他摸出一次性纸杯,“这一大早的,先喝点水……要茶吗?”

    “不用了,把那个叫李思怡小女孩儿的死亡过程,你说一遍。”李波面无表情地发话,“市委领导高度重视此事,希望你不要自误。”

    “李……思怡?”刘茂林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就苦得不能再苦了,好半天他才叹口气,“李主任,你能说一下,是市委哪个领导吗?”

    “你确定自己要知道?”李波的脸微微一沉,要不说这纪检委干部的黑脸,都是职业表情,真的很吓人。

    “啧。”刘茂林可不想把自己也栽进去,于是他沉吟一下,方始发话,“我能不能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分局?”

    “那算了。”李波站起身,我们市纪检委找你了解情况,还需要你跟上面请示?“我现在口头通知你,请跟我去一趟市纪检委。”

    “我说我说。”刘所长一看就明白了,自己要是再坚持的话,那就真的是惹恼纪检委了,而且这事情虽然是岳仁经办的,但他刘某人才是一把手,谁要想追究一下领导责任,真的不要太简单。

    况且这件事影响太坏,分局甚至市局也没有人愿意出来保岳仁,于是他叹口气,“这件事的影响太坏,局里下了封口令,不过那是对媒体的……我一时糊涂,李主任您谅解。”

    “你明白就好,说吧。”李波转过头,缓缓坐下,“我只是打前站的。”

    “唉。”刘茂林先是长叹一声,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才又叹一口气,“咱们都是有儿女的人,一个孩子活生生饿死了,谁也看不过去……”

    嗯?陈太忠和郭建阳交换个眼神——出警慢到能把孩子饿死,这是晚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