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影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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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闷喝一声，身后突然升腾起股股黑气，如同暗影一般在凌风周身缠绕，一股阴森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溢出。凌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邪笑着，看着眼前余怒未消的肖紫阳。 “来吧！萧，我来让你觉悟，什么叫力量的差距！” 闻言，肖紫阳轻笑一声，轻抚额上银发，整个人却在一瞬间如同水面一般平静。 “我叫，肖紫阳！” 话音一落，只见肖紫阳身形微晃，却是瞬间消失不见，脚尖轻触地面，再次出现的时候已在凌风身后！ 微微感知到身后一丝清澈的气息，凌风下意识地挥手击去，正好迎上肖紫阳挥击而来的乌金长棍，一道强劲的幽暗之力死死地将棍抵住，凌风却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因为肖紫阳的这种速度，就连他也根本没有什么优越之处。 见攻击无果，肖紫阳毫不犹豫地收棍，却是华丽地侧首转去，手法娴熟地舞动长棍，将棍尖狠狠地再次挥向凌风的后背。而凌风亦有所察觉，转身敏捷地双手接住棍梢，在影子的缠绕之下，牢牢扣住的双手如同鬼爪一般恐怖！见肖紫阳的长棍被自己控制，凌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笑意。 肖紫阳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静如止水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得意。只在一瞬之间，一个同样身着白衫的男子却是毫无征兆地从肖紫阳背后一跃而起，手中挥舞着一根一模一样的长棍，对着凌风便是劈头盖脸地击去！ 凌风瞳孔猛地一缩，果断放开肖紫阳手中长棍，身影闪动便是连连后退，脸上尽是惊讶之色。而脱离抵制的肖紫阳也是迅猛地跟上，身形却是化为一道无法捕捉的残影，手执长棍对着凌风的腹部猛击而去。凌风猝不及防，这次是结结实实地吃了肖紫阳一棍！ “呜啊！”凌风吃痛地闷喊一声，身体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一口鲜血也顺势喷了出来。 “没想到他连分身之技也交给你了，你个连灵力都没解放的家伙怎么可能施展得出！”凌风挣扎着爬起，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肖紫阳不语，神情平静地望着半蹲在地的凌风。 “不过......”凌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阴邪。 “分身术式这么简单的影族秘技，我也会哦！”一阵轻轻的耳语传来，肖紫阳心中大惊，当他感受到一股暗影的气息时却已为时已晚，凌风鬼魅般的身形不知何时已转到肖紫阳的身后，而刚刚那被打翻在地的虚影也慢慢消散了！ 不由肖紫阳反抗，凌风一把勒住肖紫阳的咽喉，肖紫阳闷哼一声，手握长棍向凌风捅去，却被警觉地凌风一脚踢飞。 “呜————”肖紫阳闷哼一声，凌风死死地勒住他的喉咙，自己是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但眼里尽是不甘。 “萧，你看清楚了没有？”凌风不屑地轻笑道，“这就是你作为现世之人的力量，我连影族的灵法都没用出来就都结束了！” “我......叫......肖紫阳！”肖紫阳断断续续地怒吼着，双手欲挣脱凌风的束缚，拼命挣扎着。 “还不死心吗！”凌风怒喝道，手上的力量一下子加大了不少，勒得肖紫阳额头上鼓起的青筋仿佛要爆裂开来！“肖紫阳？我呸！‘萧’是父亲给你在影族立命的呼号，你不接受，就是排斥你作为影族之人的力量，凭你这点能耐，呵！和现世这些废物有什么区别？嗯？” 凌风恶狠狠地喝道，一把将肖紫阳重重甩在地上。 “废物！垃圾！”凌风疯狂地怒吼着，一脚一脚愤怒地踹向肖紫阳的胸膛。 “咳啊......”肖紫阳吃痛地咳出来几口鲜血，却是茫然地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曾经我是你的影子，现在他的我的影子...... 世界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运行，肖紫阳愣愣地望着那一片虚无之境，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以前...... 母亲姓肖，我也姓肖！ 仿佛还可以听到当时对着那个陌生的男子，自己那略带稚气的声音呢！ 你为什么叫“紫阳”？ 他沉默了，他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名字的意义，他不知道或许是那一天鲜血染红了原本湛蓝天空，在阳光下给了她紫色的错觉，而当时手中抱着的那个稚嫩的婴儿就是此时的自己啊！ 在这个他现在倒下的土地上，他流浪了十八年，就是焱轩现在的年纪！因为自己一头黑白交加的头发，而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视为异己。而伴随了他十八年的奚落声和冷嘲热讽，让他知道了这个伪善的世界下那冷漠残忍的本性。弱rou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为了生存，他凭着自己的力量与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抗争，得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排斥和压迫。 紫阳，你为了什么修炼？ 为了变强！ 唯一一个吧他和顽皮的孩子一样看待的老者，他的师父，一次又一次失望地嗟叹。自己这个在众人之中出类拔萃的徒弟，却得不到旁人羡煞的目光，不管他有多努力，只因他为了力量而证明自己的行为，让其他人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快走吧，离这个怪物远一点...... 力量永远不是证明自己的方式，力量是为了保护而存在的，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 那一年，师父对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只是当时年少轻狂的他怎么会理解！ 直到那一天，那场异变的突然发生，就和当年母亲遭遇不测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在倒在他面前的......是师父！ 以自己的死亡教会了肖紫阳所谓力量真正的诠释...... 数年之后，他离开了出生之地，离开了那个收留了他几年的武馆，来到了现在这个城市。 深深地埋藏着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城市里开始新的生活，不再冷眼看着这个世界，没有人再视他为异类。 后来他就在这所大学当了老师...... 你是紫阳？ 陌生男子像一条甩不掉的影子，跟着已经戴上眼镜一脸斯文的肖紫阳。 这位先生是？ 肖紫阳一脸平静地问。 我是你的父亲...... 凌风最终还是缓缓地走开了，留下肖紫阳一个人茫然地望着夜空。 许久，焱轩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都看见了？”似是在嘲弄自己，肖紫阳苦笑道。 没有直接回答肖紫阳的问题，没错，焱轩一直都是清醒的，自从凌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只是他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所以一直坐着没有轻举妄动。 焱轩很自然地环顾着四周，随口说道：“这里夜色确实不错呢！在你们影族，有些更美丽的地方吗？” 肖紫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嘴角残留着那未干的血迹。 “我不知道。”肖紫阳苦笑一声，“影族是否有山川大河我不知道，影族是否有绝美的景色我已不知道，我接触过的只有冰冷的神殿，只有昏暗的大堂。” 肖紫阳慢慢地笑了起来，笑声中仿佛可以听见一声叹息。对他而言，若不是他父亲的突然出现，自己肯定不会踏上影族的大殿一步，可就是因为他有影族的血脉，他便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相当于两界使节的滑稽可笑的身份！自己为什么要接受那个所谓的预言？而父亲当年所说的那件母亲未能完成的事情，又是什么？ 这些，肖紫阳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听了肖紫阳略带感伤的话语，焱轩突然感到一丝怜悯之意，曾经被两世排挤，而不知现在身在何方，这种身世浮沉的悲伤，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 “所以你选择了什么呢？”焱轩问道。 “选择？”肖紫阳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一声，“选择......我的选择又有什么值得一谈的，我的身份就注定了我这一生的结局，选择对于我而言就如同对已逝之人的回忆一样无足轻重吧！” “无足轻重？还是你只是刻意回避了呢？”焱轩淡淡地说道，“再渺小的决定都是一个选择，再无足轻重的选择都是我们为人的尊严，不会选择的人和傀儡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我就是那个傀儡吧......” “可我没见过这么捍卫自己名字尊严的傀儡，肖紫阳。”焱轩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肯定，“不管怎么样，你还是选择了你的名字。” 肖紫阳愣了愣，注视着焱轩微笑的样子，似乎是因为疲倦，他欣慰地闭上了双眼。 焱轩，你变了呢...... 次日。 “焱轩啊！听周冥说，肖先生又带你去开小灶了呢！”陈昊一脸激动地看着精神奕奕的焱轩，经过一个晚上的修炼，不仅灵力变得平稳，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得意外的好！而且最令焱轩兴奋的是，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丹田之处隐隐的有一个极小的灵力聚集之点，肖紫阳告诉他说，这就是灵核！ “什么小灶？”焱轩不解地问道。 “别逗了，还装呢！周冥他昨天早就回来了，说你被肖先生单独拉走训练去了！嘿嘿，我看肖先生对谁的关注程度都比不上你啊！”陈昊用肩顶了焱轩一下，谄笑道。 “没有的事。”焱轩平淡无奇地答道。 “不管有没有，反正，你和周冥的‘出师宴’，我一定要到场哦！”陈昊一脸jian笑地说道。 “去你的！周冥呢？”焱轩纳闷道，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周冥好像一反常态一直没有到宿舍串门。 “不知道啊，半天没看见他了，我们也觉得奇怪啊，刚刚去他宿舍看了一下，可他的室友说他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过看上去挺急的。”陈昊一脸无奈的说道。 或许他真有什么急事吧，毕竟上大学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吧。焱轩这样想到，便也没有在意，但隐隐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拍了拍脑袋，不再想这件事...... 话说周冥接到一个电话，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车站，双手紧紧地握着旅行包的背带，慢慢地渗出了汗水。 “少爷！快回来吧！老板他快不行了！”电话那边焦急的声音传来。 周冥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他的手开始抖动起来，而电话里其它的话他就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只是大概地得知，父亲出了车祸，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尚未脱离危险...... 日夜兼程，周冥终于赶回了家中，隔着那扇厚厚的玻璃，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个躺在病床上那个削瘦的男人会是自己的父亲！太久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身体，就连他有多cao劳都不知道，而现在有时间能够互相见上一面，却是这幅情景！想到这里，周冥不禁潸然泪下...... “什么？怎么会这样？嗯，好的。”三天后，焱轩表情沉重地接到了母亲给他打的电话，告诉他，周冥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默默地放下手机，焱轩神情凝重地看着窗外，失去父亲的感觉他最能体会到，只是他也听母亲提到周冥幼年丧母，如今......哎，他开始为周冥担忧起来，不知道再受如此打击的周冥是否能够承受。 天空下着雨，葬礼来得那么意外。一颗将悲伤深深隐藏的心，已再也没有什么必要流下眼泪。周冥茫然地四周望去，全是身着黑色西衣的男子。他们撑着雨伞，脸上的悲伤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匆匆赶来的演员。伴随着乐声，葬礼在这一无休止的雨滴之中进行着，雨水单调地拍溅着地面，始终如一。 雨水拍打黑色的雨伞的声响，在人们的耳中，淹没了牧师的声音，那些人躲在自己的雨伞下，本该给予死者足够的敬意却没有了，似乎只有乐队还能听见牧师的声音，牧师念完了，低沉的乐音响起，似哭哑了一般为亡者送上最后一程。 默默地回忆着父亲生前的寂寞，想起了父亲生前常常暗自叹息着什么，想想到最后，父亲却是没能睁眼再看看自己一眼...... 周冥闭上了双眼，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悲伤”的人们看清，什么是雨，而什么，才是真正的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