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丑陋

    “全部吗……”源稚生喃喃的说着，“……试试看能不能确认身份吧，让他们的家人把他们带走……如果还有家人的话。”

    源稚女默默的叹了口气：“真是善良啊，哥哥，可惜你的善良对他们是无用的，就算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也一样。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他们应该迎接的结局。”

    源稚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才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变成一个鬼呢？”

    “已经确认了。”乌鸦的目光从穿着防护服，正在收敛尸体的家族法医身上收回。

    他吞了吞唾沫，强忍着不去看那些尸体的向源稚生汇报说：“他们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日出之后的不久，也就是我们接到他们行动的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才到达东京就被袭击了吗？”源稚生低头沉默。

    “根据关西支部传回来的消息，他们中大多是在未变异成鬼之前就是a级血统了。能够全灭他们的，只有是更危险的东西。”乌鸦面色难看的补充说，“而且，他们尸体中的血液大部分都被吸干，袭击他们的家伙很可能还在变强。”

    “看上去，他们是踏入了某人的陷阱啊。”源稚女低着头，头发落下眼睛，挡住变得深红的一只眼睛。

    他幽幽的说：“只不过这一次，终于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他们，成了他最后的粮食，物理意义上的粮食。”

    胃中不适，想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的乌鸦离开了。源稚生和源稚女站在血红的积水上，默默的看着下水道无比黑暗，像是什么生物食道一样的深处。

    “我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我前几天搜寻无果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还保留有一定的智慧，懂得如何避开我们。”源稚生轻声的说，“至少，他不会做出这样会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事来。”

    源稚女幽幽的补充：“但是他还是做了，而且相当的高调。这不管怎么看，都是在和我们宣战。”

    “铁穹神殿是橘家负责建造的，由他亲手设计的，算是他的主场。谁了不知道，他在这里面藏了多少的东西。贸然前进，或许会踩上他的陷阱。”源稚生拿出手机，调出铁穹神殿的设计图。

    这份由橘政宗亲自监制并上传的地图，在过去被认为是他为家族鞠躬尽瘁、身先士卒的象征。而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为了埋葬家族而深挖出来的墓xue。

    “哥哥，我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源稚女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是怎么看待他在你面前伪装出来的样子？”

    目光渐渐的凝固，然后又暗澹了下去，源稚生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他才说：“……我有时候会不止一次的觉得，他如果是我的父亲该有多好。”

    “和我恰恰相反啊……”源稚女又幽幽的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杀了他，在他说话时，他在他背对我时，在他……我都忘了我到底刺杀过他几次，但是每一次在我颤抖着庆幸的时候，他又会站在我的面前，若无其事的打着招呼。”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令人莫名的战栗：“说来我还真是有够蠢的，在那个时候居然会相信世上真的会有什么不死之身。就连强大的龙王都被送入了长久的睡眠之中，更何况区区的王将？”

    他将樱红的长刀挎在腰侧，一甩黑色和服的长袖，向着铁穹神殿的深处走去：“不管他是什么东西，我都必须与他做一个了结。以前是为了那些惨死的女孩，还有提着他的人头，和你和解。”

    源稚女的声音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后他后面的声音才慢慢的传来：“……而现在，我必须要为了meimei砍上他一刀，不管他在这之后还能再爬起来多少次。”

    源稚生默默的看着他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之中，叹了口气叫来了乌鸦。

    ……

    越往里走，环境就越是陌生还有漆黑。像是接触不良一样的灯泡闪动着，时不时的照亮肮脏面前肮脏无比的空间，然后又很快的归于黑暗。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漆黑的空间里交错的响起，源稚女默默的走在前方，左手握住腰间的剑柄。源稚生跟在他的身后，一样的扶住腰间蜘蛛切还有童子切。除去两个人的脚步声的回声，整个下水道安静的异常，偶尔间还能听到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闪烁的灯光还有远超常人的视觉，让他们稍微看清了所处的环境。这是干涸的蓄水池，数道异常宽大的柱子像是巨树一样的支撑起这个空间。然后就没有更多的了，灯光照亮的范围有限，就算是龙血加持的眼睛也无法看穿更远处的黑暗。

    慢慢的，源稚女放慢了脚步，源稚生静静的停下，手放在剑柄之上。

    脚步声消失，这个不算小的空间之内就只有水滴落下的声音，还有他们放缓的呼吸声。灯光依旧的时亮时停，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到那些巨大的柱子之上。数道影子在各个柱子之上跳动着，像是有着无数的人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长刀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已经出鞘。长刀被随意的垂放在身侧，像是镜面一样光滑的刀刃反射着灯光，然后，突然的映照出一个狰狞的影子。

    灯光暗下，像是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像是翅膀挥动时的震空声在他们的身边的黑暗之中响起。躲在黑影之中的怪物，挥舞着锋利的爪牙向他们扑来。

    破风声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接着是嘶吼声，还有像是腐蚀性液体打在墙上的嘶嘶声响起。点点的火花蹦出，在他们的中间闪动着，照亮源稚生还有源稚女两张非常相似，但同样面无表情的亮着黄金童的脸。

    所有的动静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灯光亮起之前，整个空间再次恢复之前的平静，然后灯光亮起，照亮墙壁之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血液，以及他们身边好几具造型诡异的死侍的身影。

    用刀挑飞一截断开的翅膀，源稚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水泥墙面上有着一道道的抓痕。这些在外表上已经和龙类无比相似的死侍，就是躲在上面，无声无息的，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他们数不清这样的龙形死侍到底有多少只，但是如果进来的是他们带着的执行局，等待他们的结局就只有全灭。

    源稚女踢飞面前碍事的龙形死侍，炽热的黄金童看向那看不穿的黑暗中，冷冷的说：“龙形死侍，这样的东西确实很罕见，但是如果只是这样，可拦不住我们。”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一个穿着深灰色和服，带着能剧王将面具的人走到了一个柱子前的高台之上。

    王将，勐鬼众能够与蛇岐八家分庭抗礼的原因。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他利用这橘政宗还有王将的两个身份运转而来的结果而已。他的身后匍匐着数只龙形的死侍，这些在古代神话中与龙无异的家伙，居然像是在面对君王的一样不敢越过他的肩。

    源稚生的双眼微微的眯起，橘政宗的身体破碎的不成人样，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人形了。而他的另外一个身份，王将……

    源稚女突然的动了，樱红色的长刀在黑暗中拉出一条异常瑰丽的红线，整个人就如同幽灵一样的轻轻落在了王将的身边。龙形的死侍张开双翼嘶吼着，然后狰狞的头颅就被高高的抛出，和王将的脑袋一起。

    王将还有龙形死侍无头的尸体抽搐着坠下，源稚女擦了擦落在嘴角的血液，整个双唇被染红，妖异非凡。他又一次的杀死了王将，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又站在他的面前。

    而这一次，他不会等对方找上他后悠然的打着招呼，他要在令过去的他无比恐惧的王将的尸体前看看，他是怎么完成这个复活的魔法的。

    “啪啪啪！”又是一阵掌声传来，王将站在另外一座柱子前的高台上，鼓着掌的看向源稚女：“不错，你真是越来越强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他放下双手，表现的就像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师长一样，“如果不用完我给你的药，榨干所有有价值的人，进化成真正的龙之前，我是不会死……”

    鲜血高高的溅起，染红了附近的灯泡，为整个空间罩上一层如同地狱般的红色滤镜。

    另外一个幽灵一样的身影掠过，源稚生默默的收起了刀，抓住王将落下的头颅，一手抓住那上面的面具，用力的掀开。脸上灰白的鳞片杂乱的排列着，一双像是不会熄灭的黄金童正在渐渐的暗澹下去。

    面具下的并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还保持着人形的死侍。它的额骨就像是被掀开的一样，里面青灰色的脑组织还在跳动着，而且异常明显的缺少了一部分。

    源稚生面无表情的将这个死侍的头颅丢给源稚女，源稚女低头看着死侍那扭曲，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日本年轻男人的脸陷入了沉默。

    “呵呵……”他低声的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蓄水池中回荡着，显得异常的诡异。

    “这就是不死魔法的真相啊……”他提着长刀抬起头，金色的眼睛看着灰白的天花板喃喃的说，“要怎么才能让王将不被杀死呢？很简单，没有王将就可以了。不存在的人，又怎么能杀得死呢？”

    没有什么强大的不死之躯，王将和橘政宗也是两个人，只不过一个是被cao纵的角色，一个拿着游戏手柄的玩家。而被一同戏耍的，还有他们。

    “啪啪啪……”又是一阵掌声响起，第三个王将走了出来。然后掌声陆续的响起，第四个，第五个……不知道多少个王将一起走出。

    他们有着一样的面具还有衣服，动作统一的就像是一个人，用着一样的口吻，说着一样的话。王将们站在他们的身前，如同被无数面镜子反射的影子一样，用那张诡异至极的面具对着他们，像是在嘲笑一样。

    然后，其中一个王将的脑袋又不见了。巨大的影子从天花板上快速的掠过，一个个王将的脑袋炸开，身体无力的坠下高台，血液染红肮脏的积水，变得更加的恶臭。

    源稚生还有源稚女又站在了一起，静静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怪物捕食着王将。那怪物的动作太快了，以他们的眼力居然没有看清他的真容，也没有察觉它的接近。

    似乎对两个还活着的人不感兴趣，那个怪物撕咬着诸多王将的躯体，断开的残肢不断的落入下面肮脏的积水中，和外面那群沦为食物的勐鬼众一样。

    “居然等我好好的用完餐，你们变得礼貌了不少，真不愧是我的好孩子。”嘶哑不像是人的声音，怪物高高的昂起他的头，灰白色的丑陋鳞片杂乱的排在一起，像是照明灯一样的双眼让整个蓄水池似乎亮上了不少。

    然后，他又探出一个头，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就像刚才王将变魔术一样的，整整八个头颅摆在源稚生他们的面前。十六只眼睛散发着不敢与之对视的金光还有红光，紧紧的盯着他们。

    “抱歉，我们的父亲可不是长着八个头的怪物。还有，这个丑样子还真是挺适合你的。”源稚生默默的说，眼中金光绽放出强烈的光芒，然后被对方渐渐的盖过。

    “就连自己都可以当成食物，你还真是恶心的可以。”眼底渐渐的浮现出红色，源稚女的黄金童之中似乎有花朵正在盛开。

    八岐大蛇，两人都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他们都有听楚子航和凯撒他们说过海里发生的事，更是通过eva的回放，看到了那让他们恐惧了不知道的神——八岐大蛇的真容。但是比起了那美丽与诡异并存，让人恐惧又令人向往的存在，此刻不知道算不算是幼体的赫尔左格，丑陋的实在是可以。

    灰白的鳞片像是死人的骨骼一样杂乱的排列着，像蛇又像蜥蜴的尾巴满是污秽，没有一点的美感。八张异化得根本看不出来到底像什么生物的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有哭有笑有愤怒，但唯一一样的就是，非常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