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耶梦加得

    一段时间之前，罗纳德随手翻动着面前的所谓“龙王龙骨”，轻蔑的笑了笑：“假货。”

    “假货……”带他们过来的楚子航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想象他们费了不少力带回来的龙王龙骨居然是假货。

    “也不能说完全是假货，这具龙骨的主人应该是个很强大的次代种。嗯……感觉还有点莫名的熟悉。”一边的康纳德蹲了下来，戳了戳被哥哥随手丢下的龙骨分析了一下，“对我们而言，这样的伪装自然能够一眼看得出来，不过对人类或是阶级很低的纯血龙类，想要分辨可就不容易了。”

    “所以说，仅想凭你们几个就想打败龙王什么的，异想天开也要有个度。”罗纳德摆了摆手，身体开始灵体化的渐渐透明起来。

    “那八成是我meimei搞的鬼，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但我很快就会抓住她的小尾巴了……”

    完全消失在空气中，罗纳德后面的话才传来。还在呆呆站在原地的楚子航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仓库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良久之后，他将倒地的龙骨轻轻扶起，必须要在被他支走的看守专员们回来的时候将这里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不知名的龙类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即使已经没有了呼吸，皮肤也失去了活性苍白了起来，但是她依旧的美丽。她暗澹下来的眼睛里只有微弱的金光，如果不是束缚龙骨的炼金矩阵依旧在工作，楚子航都还以为她还活着。

    而在这金色的眼睛中凝固的，是他之前没有注意的眼神。

    她的眼中似乎有着泪滴，那像是是不敢相信被信任之人将自己毫不犹豫抛弃的怨恨。这又或者是不甘心，对长久以来的生命，还有对其他一些什么东西的不舍。

    ……

    “那啥……师兄你也是偷跑出来迷路的吗？”不知道算不算在解释，夏弥在月台的边缘轻轻蹲了下来。灯光照在她的侧颜之上，素白得有些诱人，这毫无防备的姿势也透露着一点亲近的意味。

    女孩身上只穿了病号服，宽松的衣服无法完全隐藏住她美好的身姿。她在外面套了一件不合身，大概是在那里顺来的外套。踩着塑料的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红红的，似乎是被冻得。即使还是夏季，但是最近燕京夜晚的温度还是有点低的，更不要说地底了。

    楚子航没有回应，也没有其他动作，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保持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安全的距离。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夏弥向着边张望了一下，“你站在那边我有些看不清你，你就不能过来一下吗？”

    还是没有回话，楚子航静静的看着月台之上等他过去的人影，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他眼睛轻轻闭上，再次睁开，其中有金意涌现，而之前复杂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了。

    “我以为龙王隐藏在我们之中，会更加的低调一点，所以我怀疑的对象是分部的专员或者是预科班的教师成员，又或者酒店的员工以及酒店楼下的小贩……毕竟这些地方的人很容易获得关于我们的情报。”楚子航慢慢说着，一手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他看着瞪着两只有迷茫神色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样子的女孩，继续说：“但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的大胆，居然敢靠得如此之近。”

    月台之上的夏弥依旧满脸的迷惘：“师兄你都在说些什么……什么隐藏不隐藏的？”

    楚子航没有回话，依旧默默的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布满了严肃和防备。

    夏弥有些赌气的收回之前一直举着的薯片，表情很不满的都起嘴，用一副好心都做了驴肝肺的语气解释：“我在医院待得无聊，想着好久不见你，就偷跑出来本想来找你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跑着跑着就过跑到了这里来！好不容易见到你，你既不接受，也不劝我回去就算了，还自顾自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害我在这里冷成这样，在这鬼地方刚想和你说句话活跃活跃气氛，你就这样对我！”这样说着，她回过头去，像是真的生气一样，“早知道我就回医院躺着，等着师姐投喂的好了！”

    但即使是这样，楚子航继续不为所动，他依旧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听见女孩的娇嗔，以及隐藏在这些话语中的神秘韵律。

    随着女孩的话落，空气中似乎传来某种元素波动。这波动轻轻的、静静的、以根本就无法察觉的速度接近着他。

    然后楚子航的体表亮起一层金色的半透明防护罩，将那像是能摄人心魄的波动隔绝在外面。这是能够隔绝精神攻击与控制的护符，之前中招后就被他一直戴着。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的魔音渐渐的散去。楚子航继续面无表情，女孩依旧背对着他。地下隧道中的风声早已销声匿迹，远处隐隐传来的，似乎是地铁运行的声音也完全的消失了。一时之间，这里安静的就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样。

    察觉到了自己的言灵无用，女孩……不，是龙王默默的回头，打破了之前像是暂停的时间。她眼里闪动着尊贵的金色，自那之上释放的压力即使隔着预留的“安全距离”也能让楚子航的背无法控制的弯下，甚至无法自由的呼吸。

    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彩色的晶体微微的动了动，无法明说的力量再次涌上身体。不惧威压的他挺直胸站了起来，金意无法控制的涌上眼睛，并向着更深层次的推进。

    “……封神之路的第二阶段，能将这种不完全的东西运用到这一步，你果然很是特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迫，龙王轻轻的开口，眼中对他的好奇更甚。

    她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那副即使素颜朝天也可以让无数的男士大呼，这就是我记忆中暗恋的邻家女孩当年的模样。但是现在“邻家女孩”的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亲近感已经荡然无存了，她依旧美丽的远超所有的人，但那是霸道的、身处最顶端的美。

    现在屹立与楚子航面前的，是龙王，是位于龙族顶点的四大君王之一：大地与山之王。

    伸了个懒腰，龙王漫不经心的说：“虽然我花了不少心思的计划因为你的好奇心而宣布破产了，但是终于可以摆脱这幅样子了……这样子久了我都差点以为我自己是个人了。”

    她惬意的伸展着身体，丝毫没有正在面对敌人的防备之心……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将面前的人放在眼里。然后她像是觉得有些厌烦，撕拉的两下把身上的束缚完全的扯断。

    病号服被扯破，碎布飞的到处都是，但是在碎片慢慢飘下来的“雪花”之中，没有出现女孩那因为正处美好年华而曼妙素白，充满青春诱惑的身躯。而是布满了锋利危险的鳞片，但丝毫不觉得丑陋，反而充满了异样的美感，拥有奇妙诱惑力的身姿。

    而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远不是先前的地下洞窟里的“龙王”所能比拟的威压。巨大的领域笼罩过来，龙王将王域展开了，而且正在特意针对他，将龙威倾注与他一人身上。

    双翼张开飞到空中，自尾骨延伸出来的尾巴自由的摆动着。肆意展示其妖娆身姿的龙王带着龙角组成的头冠，看着地上明明在承受巨大的压力，但死也不弯腰的人影，眼中充满了不知是该怨恨还是欣赏的神色：“老实说，将我本来快结束的完美计划破坏掉，我就算把你做成死侍，放逐在迷宫中永远不会死去、更无法得到解脱也无法消去我的一点恨意。”

    “完美的计划？”楚子航抬头，眼里的金意像是岩浆一般的涌动，“是指你那个故意负伤，来博取我们同情和信任的计划吗？”

    楚子航现在情况很不好，他所界定的安全距离完全没有用，对于真正的龙王，再其领域之内，这样的距离就跟没有的一样。

    星形八面体目前所提供的力量是不完全的，无法和真正释放了王域的龙王对抗。不过目前他还顶得住，还不需要解放其中的力量。那是他的底牌，而所谓底牌，就是在最后之时才能动用的。或许有人觉得有着这种想法会很傻，但是这样示敌以弱的样子正是他想要的。

    “对啊。”龙王轻轻点头，挥舞着翅膀在空中随意的划过，享受着遨游的自由。

    她慢慢的说：“‘大地与山之王’在三位a级精英和一名前a级专员的努力下殒命，队伍中有一人受伤但是全员存活。于是这世上少了一个龙王，但是卡塞尔学院多了一具龙骨和一个血统优异，还参见过对龙王行动的年轻女孩。秘党得到了他们念念已久的龙骨，我继续做我的夏弥，双方都有收益，这难道不是很完美的计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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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为了让我们更加的信服，你故意的受了伤，还用了之前想要控制我的那种手段，安排了一些所谓的‘家人’来丰满你的故事，让‘夏弥’的存在更立得住脚。”楚子航用冷漠的语言回应，“你的计划确实很成功，成功的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失策才让你负的伤，也成功的让所有人都对你抱有忏愧，从而忽视一些细想之下不难容易发现的问题。”

    空中的龙王继续挥动着翅膀，自露出真身开始，原本是占优势，还有着主场便利的她除去张开王域就没有其他的行动，和楚子航保持着默契但又脆弱的平衡。

    “但是还是有你这样的，明明同样内疚的要死，但还是为了一点疑点奔波。我都有些后悔没有对自己下手的狠一点，溅你一身血然后把你牢牢的绑在医院里。”龙王笑了笑，高贵的模样竟然有了一瞬间先前女孩的姿态，但也就只有一瞬而已。

    楚子航沉默了下来，眼里的金意似乎有了一点暗澹。良久之后，他才继续说：“用假龙王的龙骨来形成假死，让学院的目光的从燕京移开。同时‘大地与山之王’已死，所有人对你的警戒都会降到最低，这样你就可以继续恢复蛰伏下去，等待真正归来，打的所有人措不及手的那一天。”

    “呵呵……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龙王轻笑，金色的眼里布满了讽刺，“所谓混血种的组织，在我看来不过是会用石头的猴子聚集在一起而已，这群猴子确实会给我造成一下麻烦，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麻烦的猴子虽然烦人，但也不是没有方法治理。”她再次看向楚子航航，眼中的金光比之前的更甚：“但是我之前就有说过了……虽然是用别人的口，但我也已经说过了，我所防备的，是你们啊。”

    不是混血种，也不是龙类，是有别于这两方的第三方，那些不属于此世之人，以及唤来他们的人。

    “为此，你不惜牺牲自己强大族裔的生命。”楚子航呼了口气，像是不知在为谁叹息一样。

    “他们存在的价值也就只有这样了，倒不如说身为龙类，像他们那一般的软弱才是罪恶。”龙王对此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楚子航不理解她族裔所谓的软弱是什么，两者的价值观差距让他无法试图去理解龙王的思维。

    他抬头问道：“那么，你能用这样的方式在所有人的眼中脱身，你也会用一样的方式帮助与自己共享王座的另一个龙王脱身……我可以这样想的吧？龙王耶梦加得。”

    ……

    无尽迷宫的终点，金色的光点照亮周围的空间。像是月台的巨大平台上，误入此地的男孩抱着怀里的玩偶，死死的躲在一边的杂物堆里。

    他仿佛像是遇到危险的的鸵鸟一样，把头埋在玩偶里不敢再向外面看一眼。但如果是真正的鸵鸟，现在大概早就已经跑了，可是他没有鸵鸟那样的大长腿，也不知道往那里跑。

    杂物堆之外，有巨大的阴影悄无身息的盖过来，直视着自以为躲到很好的男孩。那阴影巨大嘴部张开，锋利的獠牙露出。轻轻的俯下身，阴影吐出比远古巨蟒还要粗壮的舌头。

    舌头顺着杂物堆的缝隙前进，向着那孤单的身影滑了过去。湿滑的感觉从脚边传来，男孩惊恐的缩了一下脚，但是那像巨蟒一般的舌头比他缩的更快。

    同时，他所躲藏的杂物堆之上，有洪亮的声音传来：“找到你了，现在轮到你当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