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与乃木坂的开始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五十章 她是你的路虎吗

第一百五十章 她是你的路虎吗

    第二天是1月3日,2016年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林真秀起床洗漱,吃了早饭后,收拾行李,向父母辞别,由林真太送他去仙台站,乘坐9点31分出发的JR新干线隼号10次列车前往东京。11点04分抵达后,他没有回赤坂宿舍,而是拉着旅行箱前往位于丸之内附近的一家名叫AWkitchen的自助餐厅,和去年一样参加在中央省厅、东京都厅、公共机构工作的东外大2010年毕业同期生聚会。

    预定的包间内已有不少人先到了,正三三两两根据关系远近围坐在中间一张大约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长桌前各自闲聊。

    林真秀进门后没细看,先向所有人打招呼,接着将旅行箱放在一角,笑着扫视了一圈,寻找和自己关系更好的同期——第一个注意到的对象是后藤兼辉,只是看到对方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己,下意识停住想要说出口的话。视线惯性转动,一秒后在桑子真帆的脸上掠过,与此同时,坐在这个NHK女主播身边的一名年轻女性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令他瞬间全身僵住,也立刻明白那副表情的含义。

    “林。”注意到林真秀看过来的桑子真帆主动招手,示意坐到自己身边来。

    他去年连着麻烦对方几次,不能无视召唤,只得走过去,却不坐下,说了一声“真帆前辈新年好”,又心情复杂地向那名年轻女性平静地打招呼,“广野,新年好。多年不见,最近怎么样?”

    和林真秀同学四年,却有六年没再见过面的广野早苗微笑着回应,“过得还不错。你呢?”

    “还算顺利吧。”他说,又问,“什么时候回国的?考上公务员了?还是去公共机构工作了?”

    “没,回来后入职集英社,眼下在网络配信部门上班。”广野早苗微微摇头,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今天是真帆拉我来的,想着正好下午要值班,这里离一ツ橋也近,就来看看。”

    “集英社很好,网络配信是未来必然趋势,有潜力的领域,也很好,你以后肯定能大展身手。”他敷衍了下,有些不满地瞥了桑子真帆一眼——广野早苗既然在集英社这家自营会社工作,没理由参加在中央省厅、东京都厅、公共机构工作的东外大同期生聚会,而且以前也确实没参加过,今天会来百分百是这位前辈同期硬拉来的,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桑子真帆有恃无恐地用微笑回应,心里吐槽这两人,“以为别人都听不懂你们话中的意思吗?一个咬定自己过得不错,是想说没有你,我也挺好吧。一个装不知道对方前年就回国了,意思是根本就没关心过你的情况啊。”

    她瞥了一眼身边曾经的室友,恨铁不成钢地想:SA酱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他都故意问你现在哪里工作,不就是说你不该来吗?和他解释什么呢?还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有心让他听出来吧?

    寒暄过后,林真秀以还没和后藤兼辉打招呼为由,说自己先走开下。桑子真帆却不容他躲开,故作读不懂空气那样道:“没事,让后藤坐过来好了。”不等回复,径自向后藤兼辉招手。后者不明所以,走过来后被拉着坐下,他只得跟着坐下,加入闲聊。

    一开始,林真秀总觉得如坐针毡,和广野早苗之前最后一次相见时,对方喊着“我会恨你一辈子”奔出礼堂的场景一直浮现在脑海中,但聊了一会儿后,见她言笑晏晏,好像忘了那句话,也就慢慢放下心来,甚至还有心思仔细观察六年岁月给这名同期带来什么变化。

    脸型变化不大,但长了点rou,感觉太过成熟了,像三十多岁的样子,是一个人在国外留学压力大,劳累到了吗?这男人有些愧疚地想着。

    正在胡思乱想,桑子真帆的一句话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这次外语祭吗?我和林一起去的。你们别乱猜,其实是他为了陪一个同乡小姑娘去,拉我当挡箭牌用呢。”

    两道视线立刻落在林真秀的脸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赶紧解释,“我真的只是带人去感受下学校的氛围,没有其他意思。”

    眼角余光看到后藤兼辉脸上隐约含着笑意,想起自己与对方说过要追求久保万里子的事,又隐晦解释道,“要真有什么,那天也不会是她和她母亲一起来了。”

    “是吗?我看你当天可太用心了,比对我这个同期用心多了。”桑子真帆继续调侃道。

    “她是我老家农协会长的外甥女,照顾她完全是看在她舅舅的面子。”林真秀辩解道,唯恐同期们觉得自己是在睁眼说瞎话,不得不稍微透露点隐私,“她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她是长女,要招婿养子继承家名的,我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她的。”桑子真帆失望地道,有意无意瞥了广野早苗一眼,回过来看向他,表情很是暧昧。

    林真秀只觉得毛骨悚然,唯恐这个NHK女主播心不死,私下鼓动,再勾起某人的心思,给自己本已混乱的感情生活带来更多变数,只好将原本准备私下问后藤兼辉的事拿出来自污。

    “你能在体育厅替我打听一件事吗?”等对方点头后,他提出请求,“听说日本女子棒球代表队有意邀请知名公众人士担任官方应援人,帮我打听下是否有这回事。如果有,再问下具体情况和要求。”

    体育厅是文部科学省的外局,后藤兼辉打听起来很容易,柴崎哲也提到这件事时,桑子真帆也在场,自然会懂他此时问的用意。

    “和明年奥运会有关吧?”不知内情的某课长补佐答应了,“明天上班后,我找奥运残奥课的人问下。”

    “会是西野桑,还是桥本桑?”桑子真帆又插话进来,再次瞥了广野早苗一眼。

    林真秀不想回答,但这名前辈同期当时在场,现在问一声也合情合理,而且说的话用词造句不涉及个人隐私,拒绝回答或说谎都会伤害同期关系,只好给了回应,“我不太了解她们,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卫藤或许更合适。”

    该怎么处理柴崎哲也给的这个机会,这名职业官僚考虑过很久:首先否定的是婉言谢绝——红白歌会的首席制作人是值得长期交结的对象,接受对方的好意有利于保持关系;其次排除的是给西野七濑——不仅是因为他接下会狠狠惩罚这个软萌少女,也是为了避免出现第二次类似“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的误会;最后放弃的是给白石麻衣和生田绘梨花——给了就等于向运营公开彼此的关系。

    那么,就剩下给卫藤美彩或给堀未央奈这两个选择了——只有给其中一个,今野义雄才不会怀疑他和西野七濑之间其实并没有关系,而是当做没能争过。他刚才最后下决心给前者的原因也很简单:堀未央奈已经有了ANNR的冠名广播和《四月是你的谎言》第一女助演,卫藤美彩目前什么都没有,不能太偏心。

    “卫藤桑啊……”桑子真帆拉长着声音说,看了一眼广野早苗,后者顺势接话,“卫藤桑是谁?西野桑、桥本桑又是谁?”

    林真秀还是不想回答,可又唯恐自己去接卫藤美彩的事被泄露,只得抢在前头道:“一个偶像组合的成员。这个偶像组合与外务省目前有合作,我因此认识了她们的运营和一些成员。前几天去NHK时正好遇到,我和带队的经纪人室长应酬了几句,谈及她们拍的一部棒球题材电视剧,柴崎首席制作人觉得电视剧传达的拼搏精神有点适合体育项目的官方应援人角色,就提到了这个消息。”至于“会是西野桑,还是桥本桑”以及“只是觉得卫藤或许更合适”,他避而不谈。

    “是偶像啊……”广野早苗淡淡地应了一声,没继续问下去,让这个男人偷偷松了口气,赶紧给后藤兼辉一个别多问的暗示,免得波澜再起——只要现在能糊弄过去就好,就算出门后立刻从桑子真帆这里打听到情况也没关系。

    后藤兼辉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有些遗憾,“林哪是让我帮他打听事,明明是在告诉广野,他已经找到本命了,看来他们一点可能都没有了,真是可惜。”

    能考上东外大的人都不是笨蛋,林真秀的意思在场的人都能领会,接下来也就有默契地只谈大学往事和如今的工作,绝口不提个人感情。闲聊了一会儿后,人到齐了,在发起者简单讲话后,聚会正式开始。

    自助餐的好处之一是可以随意换位置,总觉得有些尴尬的外务省某公务员借口要和其他同期打招呼,告了罪后,端起一杯酒离开座位,按照座位的远近顺序一个个敬酒寒暄。一会儿感谢在东京都厅的同期前几天帮助自己进了南展望室,一会儿和同在外务省的专业职同期互通省内的消息,一会儿又向其他省厅的同期交流各自手头的项目,寻找合作的机会。等他一路交谈完,聚会已近尾声。

    才回到原先的座位上,林真秀就是一怔。他看到后藤兼辉正和另外一个同期低声交谈,很正常;桑子真帆在角落里眉飞色舞地打电话,也常见;只剩下广野早苗孤零零一个人坐着,一口接一口地灌自己酒,眼神看得出有些迷离,双颊也发红不少,似乎喝多了。

    林真秀很想伸手拦住,说别再喝了,又不敢给自己节外生枝。正在踌躇间,广野早苗的视线扫视过来,举杯示意。他迟疑了下,举杯回敬,随即一口喝干。然而,敬酒的人举杯之后却纹丝不动,看着被敬酒的人喝完,幽幽地道:“如果是以前,不管怎么样,你都会阻拦我继续喝吧,现在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真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

    “都没开始过,何来是旧人?”他心道,但终究不忍心,伸手按住对方正要举起的酒杯,劝道:“你喝得有点多了,先缓下吧。”

    广野早苗顺从地松开手,点头道:“是啊,有点喝多了。下午还要值班,也该走了。”说着,拿出手机,在拨通一个电话后,用有些肆意的语气道:“佐井,你来接我下,丸之内1-5-1的AWkitchen。”

    佐井?广野的那个港区男未婚夫吗?说话这样不客气,是因为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林真秀心想。这个电话令他有点惆怅,但也松了口气,收回按着酒杯的手,微笑道:“既然有人接,那再稍微喝点也没问题。”

    广野早苗忍不住扔过来一个白眼,拿起酒杯,一口干掉,又给自己倒满,再一口喝干。他有点坐不住了,只是不合适再出声阻止,不得不转过头去,向还在打电话的桑子真帆连连使眼色,引得对方诧异地走回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这才阻止住失意女人继续喝酒,顺便同样送给这男人一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广野早苗的手机响起铃声,她接通后静静听了几秒,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挂掉电话后,说:“车马上到,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桑子真帆点点头,又推了下林真秀,娇嗔道:“你不送一下吗?”他只好起身,陪广野早苗向外走去。

    一月是每年最冷的时节,两人才走出餐厅大门就被北风吹得遍体生寒,酒意去了大半,人也清醒许多。

    一辆车身印有“集英社”标志的轻自动车已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走过去的路上,广野早苗忽然道:“刚才我查了下那位卫藤桑的介绍,果然是个美人。不过,她的出身……”

    林真秀不接这个话茬——职业官僚看上偶像,还不是拿来当情人,谁都会觉得奇怪,他反驳不了,只能保持沉默。

    当快走到那辆轻自动车这里时,驾驶座车门打开,一名中年男性下车绕到人行道侧,陪笑拉开后座的车门,服务广野早苗上车。

    这个举动有点不太正常,不像自居上流的港区男能做出的事,让林真秀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冒出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没等他想出原因,广野早苗在缓缓下降的车窗后露出她那张端庄又成熟过头的脸,说出这次见面的最后一句话。

    “知道你找的是小偶像,我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车窗升起,将那张脸挡在后面。轻自动车随即缓缓起步,向集英社所在的一ツ橋方向驶去。

    林真秀望着远去的轻自动车,直至消失在视线中,长长呼出一口白气,怅然道:“你这是又怕我过得苦,又怕我开路虎啊。”

    可谁才是自己的路虎呢?这个男人陷入了沉思:白石什么都好,可母亲的反对也有道理;堀别的不说,未必肯隐退就是最大的问题;卫藤也很好,可如果同僚们知道《彩-いろどり-》,我的面子又往哪里放?难道只有选生田了吗?虽然她的家世不如广野,但本人却胜过一筹,而且更加青春朝气,还那样喜欢我。

    他不敢再想下去,把这个念头甩在脑后,转身往回走,思索刚才来接广野早苗的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当来到餐厅门口,看着玻璃大门时,忽然想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了。

    “不就是和松村沙友理约会的那个佐井庆英吗?听说被发配到网络配信部门,广野打电话时称呼也是佐井,对得上。原来不是她的港区男,这样殷勤地来接,大概是想巴结她,搭上她父亲这条线,好摆脱困境吧。”

    回到包间后,桑子真帆问了下送人的情况,给了他个白眼后就不再理会,后藤兼辉笑了笑,躲在一边不愿掺和,他只能喝闷酒发呆,好在没过多久,聚会结束了,一群东外大的毕业生在餐厅门口互相道别后,各自回家。

    等回到赤坂宿舍后,他收拾好行李,倒头就睡。当闹钟在16点半响铃后,起床洗澡,换上一身黑色修身西装,打了根红色斑点领带,再穿上一件灰色呢大衣,快步离开宿舍,在溜池山王站上银座线,至新桥站转百合海鸥号,18点一刻左右从日之出站出站,步行几分钟后到达位于港区海岸二丁目的日之出栈桥——SEALINE东京营运的東京湾クルーズシンフォニー”(东京湾餐厅&派对游轮)海上游的出发点。

    今晚,他会在这艘有“恋人胜地”之称的“交响乐”号游轮上,和卫藤美彩一同欣赏东京湾亮丽的夜景,庆祝这个美人的23岁生日。

    时间一点点流逝,18点半左右,冬日的东京湾已被昏黑的夜空笼罩,站在位于栈桥起点的服务中心玻璃幕墙后,可以看到陆地一侧的繁华都市魅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闪烁着多彩的霓虹,宛若“东风夜放花千树”。高架轨道的列车在错落的建筑中蜿蜒穿行,像是仙女手持光带起舞;还有海洋一侧的恢弘壮阔——平静的海面一望无垠,给人沉静而包容的感觉。停泊在码头的“交响乐”号近在眼前,像白天鹅般高贵华丽。自然的壮美、都市的绚烂、以及人力,在此融为一体,带来难以描述的浪漫之感。

    “林。”

    就在他感受着夜景的美丽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林真秀召唤回现实世界,而转头向着声音处望去时,一个美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正处于人生第22年最后一天的卫藤美彩此刻光彩夺目——一头大波浪黑色秀发半披在背后,上身穿的是浅粉色的呢大衣,衣襟敞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羊绒衫,圆领设计露出她洁白的脖颈,下半身的驼色高腰过膝呢料长裙衬令身材在视觉上趋于黄金比例。最诱惑的是被高跟鞋映衬出的修长小腿,黑丝包裹,匀称而神秘。从头到脚充满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这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吧?他不觉笑容满面,迎了上去,当面对面时,诚心实意地道:“你的笑容很美,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漂亮的人。”

    眼前佳人的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中满是笑意,极具辨识度的清亮声音同时响起,“林今天也非常帅气,我的目光一进来就被你牢牢吸引呢。”

    “是吗?那实在是受宠若惊了。”林真秀很高兴地拉起对方的手,在灯光下仔细欣赏了下这份美丽,这才道:“现在就可以登船了,我们进去吧。”

    “等下。”卫藤美彩眨着眼睛,拉长清亮的声音,俏皮地问:“进去做什么呢?”

    他一愣——在IM上约的时候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这个时间点上,任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未免有点明知故问了。

    “给你庆祝生日啊。”天大地大,今天寿星最大,他不想闹出什么误会来,正面回答了。

    眼前佳人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嗯”了一声,松开一只手,走到林真秀身边,欢快地说:“那我们进去吧。”

    他也就没多想,和卫藤美彩手拉手走出服务中心,沿着栈道向尽头处停泊的“交响乐”号游轮漫步走去。

    “不管麻衣样和堀之前有没有和你一起庆祝过她们的生日,你既然亲口承认今天是为我庆祝生日,以后她们就别想拿这种事在我面前炫耀!”

    登上游轮后,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入甲板下层的一个小包间。包间的装修是欧式宫廷风格,整体为猩红色暖色调,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型四方餐桌,铺了块绣满花纹的餐桌布,两套西式餐具面对面,再边上是各一张欧式餐椅,透过大面积舷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

    卫藤美彩稍微有点惊讶,落座后带着询问的表情看了眼林真秀——她在官网查过,“交响乐”号提供的“晚餐周游行程”有几种规格,最便宜的是顶层单人散座,可选类似快餐一样的食物;其次是中间两层四个有十几张餐桌的小餐厅,可选法式或和式正餐;最贵是几个大小包间,餐食规格和中间两层一样,但只有一张餐桌,私密性好,就是价格惊人。如这个仅招待两人的小包间,除了需要支付每人平时2万5千円、周末和节假日2万6千円的餐费外,还要支付1万円的使用料。

    林真秀大略猜到了点,等服务员退出房间后,笑着道:“这里比较安全。”

    这个男人考虑得是如此周到,又愿意为自己的安全花费那么多钱,这些令眼前佳人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又一次紧紧抓住对方,即便没多久后汽笛长鸣,游轮缓缓驶离泊位,向彩虹大桥方向前进,两人的目光下意识转向舷窗,欣赏着舷窗外的东京夜景,也没想到要松开,一直到敲门声传来,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敲门之后,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开始为他们上菜——头盘是蜗牛培根,汤是海苔鲜鱼汤,主菜是鹿rou饼配蔬菜沙拉,甜点是大米蒙布朗,热饮是爱尔兰咖啡,火花葡萄酒佐餐。

    吃饭期间,服务员不断进出包间,两人只能聊些被人听到也无妨的话题,互相说了新年是怎么过的,林真秀也因此知道了卫藤美彩在CDTV表演结束后就回到大分市老家,和家人一起过新年,今天下午刚重返东京,而她的新年假期每年至少会到1月4日才结束。

    他立刻道歉,“对不起,我想你是公众人物,生日那天或许有什么活动,时间不自由,就约在今天了。”

    “只要能和林在一起,哪一天都可以。”眼前的佳人立刻表示不在意,又给了个wink,笑着道:“其实,想要我生日这天在一起也很容易。”

    林真秀疑惑地看着对方,琢磨是不是在暗示明天再见?可明天假期结束,他要上班。虽说下班后也可以,但这样频繁见面,要是被白石麻衣、堀未央奈知道了,不好交代,没敢接话茬,好在对方并未纠缠,让他含混过去。

    吃完饭后,两人准备去顶层甲板上的露台看东京夜景。出包间前,卫藤美彩从带着的手提包中取出一管润唇膏在自己嘴唇上涂了一圈,视线落在林真秀的脸上,忽然道:“海上风大,你也该涂点才对,我借你吧。”

    他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的佳人已经站到面前,近到只有一纸之隔,微微抬头,将水润晶莹的嘴唇展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借”是我理解的“借”吗?林真秀纠结地想。

    晚饭已经结束,服务员没有召唤不会再进来,接下来一个小时左右内,包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别太离谱,想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道德约束和真心喜欢让这个男人终究不能再向前迈出一步,只是伸出手,从对方手中接过那管润唇膏,在嘴唇上胡乱涂了下后递回去,低声道:“谢谢。”

    卫藤美彩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展颜笑道:“男人啊,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说着,抬手在林真秀的嘴唇上仔细地涂了一层润唇膏,又正面、侧面打量了好几眼,确认涂满和涂抹均匀了,才收起润唇膏,道:“我们上去吧。”

    两人离开包间,来到顶层甲板的露台上。游轮此时已驶近东京门桥,隔着中央防波堤,远方羽田空港内如星河般跃动的阑珊灯火映入他们的眼帘。

    林真秀欣赏了一会儿夜景后,视线转到卫藤美彩的身上,就见残月洒下的清冷银光将她笼罩,漫射出淡淡光芒;那头黑色的大波浪秀发被料峭的寒风吹得在空中飞舞,像鸟儿一样自由翱翔。

    “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呢。”他看得出神。

    游轮驶过东京门桥,前方出现夜色中的东京迪士尼乐园。

    “林。”身边佳人转过头,望向一直看着她的这个男人,温柔地呼唤。

    “我在。”林真秀回过了神。

    “那里就是东京迪士尼了。”卫藤美彩指了下说。

    是想让我陪你去玩吗?他一边猜测,一边回应,“是啊。”

    “虽然叫东京迪士尼,其实是在千叶呢。”

    这是尽人皆知的事,他“嗯”了一声,等待下文,纠结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是否该答应。

    “好像还有人欠我一次去千叶接人吧?”身边佳人含笑道。

    这是没能约明天再见,就约下周金曜日再见吗?林真秀心想,庆幸对方提出的要求比陪着去迪士尼简单。

    然而,这个男人已决定1月9日也就是下周六去乃木坂46第13单第4次个别握手会,肯定会再见卫藤美彩,之前一天去接人未免浪费见面的机会——在多个成员之间周旋的道德压力让他自觉地背上见面要有合理原因这个约束。

    “换一天吧,下周刚上班,也不知道金曜日会不会有什么事耽搁。”他先是委婉拒绝,在对方露出失望的表情后,笑道,“反正,我们第二天就会见面,不差这十几个小时。”

    眼前佳人脸色微变,半晌后问:“是在握手会上见吗?”声音从清亮变得清冷,仿佛此刻如刀的冬日寒风。

    林真秀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自己想见白石麻衣和堀未央奈随时能见,去握手会只可能是为了见西野七濑,而自己答应过她“不会再多一个人”的,立刻解释道:“柴崎制作人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以为我和桥本桑之间有关系,我只好用西野桑转移视线,怕她因此多想,打算去说清楚,正好带点慰问品给你。”

    卫藤美彩半信半疑,试探道:“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和柴田经纪人说一声就可以了,他会管束娜酱的。”

    这是明确表示不希望林真秀去接触西野七濑了。然而,不亲眼看到那个软萌少女脸色大变,他就难消心头之恨,但又不愿因此让眼前佳人担忧,不得不透露了点自己想要做的事。

    “西野桑可是公开在办公室和柴田桑说不愿意在红白歌会登场时担任center,原因是担心粉丝以为她与我有不正当往来,伤害形象的。这点,我可要和她当面说清楚,不能含糊过去。”

    话很平淡,杀机却很明显。卫藤美彩脸色一变,犹豫了下,问:“要是娜酱愿意道歉,可以原谅她吗?”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林真秀淡淡地道,他倒也不是真有多恨,但眼下这样说,眼前佳人一定会更安心。不过,最后还是安抚了下,“放心吧,我不会做得很过分,只是让她吃点苦头而已。”

    卫藤美彩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有些不安,忍不住问:“一定要和娜酱当面说吗?”

    还是怕我和西野桑见面吗?这是在意我吧。林真秀心里高兴,也就不介意透露点消息。

    “有件事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他含笑道,“我刚拜托在文部科学省工作的大学同期去体育厅问日本女子棒球代表队官方应援人的情况,要是日本奥委会联系你们的运营,让西野桑知道,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林是在暗示已经认定我了吗?惊喜涌上卫藤美彩的心头,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而同样令她高兴的是,林真秀刚才其实也是在表态,说会用这种方式和西野七濑划清关系,那还应该劝阻吗?她只能微笑着,什么都不说,主动拉起对方的手,深情凝视,传达自己的情意。

    游轮这时已到东京迪士尼南面的海域上,开始掉头向羽田空港方向前进,接下来会沿着东京湾的西海岸线向北,从品川到港区,经大井码头、品川码头回到出发点。

    被银色月光笼罩的顶层甲板露台依旧空荡荡,只有两个想着可以无人打扰的傻瓜手牵手站在寒风中,看着远处的东京都市夜景,从东京塔进入眼帘一直到天空树近在咫尺,谁都不说话,为的是把温馨的气氛保持到最后一刻。

    只可惜,美好的时间总是那样短暂。21点半,游轮在日之出栈桥靠岸,他们只能离开露台下船。林真秀叫来一辆出租车,将卫藤美彩送回西新宿的公寓。

    “今天,我很高兴,但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她清亮的声音在公寓大门前回荡,“以前生日那天都在新年假期里,可以和家人一起度过,今年虽然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庆祝,但明天生日这天,我只能一个人过。”

    见对面男人认真地听,她情意绵绵地说:“其实,想要没有这点遗憾也很容易……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我生日了……我们一起上去吧,我想听到是你而不是别人,在我生日这天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

    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将林真秀的视线牢牢吸引,让他内心无比挣扎,许久之后,才得以压下满腔的sao动,痛苦地说出拒绝的话。

    “明天还要上班,得早点回去做准备。不过,我一定会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

    …………

    1月3日23点59分59秒,卫藤美彩的房间内响起视频通话请求的铃声,瞬间被接通,时间也恰好跳到1月4日0点0分0秒上。

    “生日快乐,卫藤。”

    “谢谢,谢谢你让我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如果明天你有空,去一次六番町找阿南经纪人,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明天上午会送到他这里。”

    “谢谢,我很期待。”

    “那么,下周幕张再见。”

    “嗯,我等你。”

    视频通话结束,卫藤美彩握着手机,扑到床上,开心地翻来覆去,又哼着大分县的民谣《江下节》,遐思在房间内发散。

    林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呢?要是能像“美彩淡露”、像堀的手链一样有意义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桓,让她难以入眠,直至窗外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的我一定会像昨天的我一样高兴,愿神明保佑,接下来每一天也能像今天一样高兴。

    她闭上眼,诚心诚意地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