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功臣榜实酬勋榜,新旧人更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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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将要变天,李唐却早已经变了天。 六月初四,玄武门事变,李世民杀兄屠弟,李渊交出了帝国的大权。 六月初七,李世民由秦王转封为皇太子,并且事实上掌控了帝国的权力,李渊用诏书从法律上确定了这个既成事实。 “自今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 虽有闻奏一说,不过是欲盖弥彰,聊以自慰而已。 八月初九,李世民于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是为唐太宗。 李世民虽然得位不正,即位也不是在太极正殿即位,却是一个大有追求的君王。 他立志比肩历史上那些早已成为传奇的帝王,他在心中,甚至想成为千古一帝。 从李世民的皇帝实践来看,他有这种自发的源动力,也有这种自觉的行动力。 首要之事,就是重新确定秩序。 说得直白一些,就要计算功劳,功成之后,就该算明账了。 该封官就封官,该赏钱就要赏钱。 这就出现了两个大榜单。 一个是功臣榜,一个是文学榜。 争议最大的就是功臣榜,贞观十七年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大部分出就自于这个榜单。 这份榜单,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排第一位的是裴寂,他一个人独一档,总计拿到了一千五百户的实封。 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 因为历代王朝,一般用虚封以示功名,而实封的数量并不会太大,但一千五百户,按平均一家六口人,大概就有万口之多,在唐初人口凋零,百废俱兴的情况下,这绝对是天大的恩赏。 可见李世民虽然掌握了政权,但李渊虽为太上皇,却仍然能霸占太极主殿,在朝野之间,拥有足够强悍的力量。 面为了笼络和离间李渊的旧臣,李世民下够了本钱, 裴寂是李渊的铁杆,其实也是李渊在朝廷的代表,李渊当时虽然已成太上皇,但李唐这份家业,没有任何置疑的余地,是李渊居功至伟,是他一手打下来的。 李渊虽然不理朝政,但他却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李氏一族的族长。 在家族之内,他依然是老大,而李唐建国已经九年,他已经分封了李氏宗亲,无数的王爷,这种力量和利益,并不能轻易被忽视和割舍。 李氏诸王,虽然默认支持李世民的上位,但他们更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在没有明确把握李世民的心意和政策时,他们绝不能让李渊倒下去。 因而,裴寂虽然无功于李世民,却独占鳌头,占据了功臣榜第一位。 排第二档的是实封一千三百户的四个人,他们是长孙无忌,王君廓,房玄龄,杜如晦四人。 而实封一千户以上的功臣,大部分也参与了玄武门事变。 毫无疑问,这份榜单颁布于玄武门事变后不久,李世民必须用来酬谢他的死党们。 这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李世民知道任何的榜单,都可能有失偏颇,与其让群臣在私下议论纷纷,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 他召集群臣,共商大计。 李世民开诚布公地说:“朕叙卿等勋赏或未当,宜各自言。” 李世民的目的非常明白,有什么意见当面提,不要当面不说,事后乱说。 大部分群臣非常上道,他们知道李世民的苦心,都默不作声。 但总有老资格的元老站出来,李神通就足够资格。 他是李氏的宗亲,也是开国的元老,在多年征战之中,实际上属于原太子一系,但其背后的力量,当然是李渊。 李神通讲出了大部分文臣武将想讲,但不愿意讲或是不敢讲的话,“臣举兵关西,首应义旗,今房玄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 李神通指出了这个排名榜,最大的问题。 这个榜单,如果放在十七年后的凌烟阁时期,大体是公平而正常的。 但以当日的形势而言,时间是武德九年,是李渊在位的最后一年,确实不能免去,只论亲疏而不论功绩的讥笑。 非常明显,房杜二人,就是榜单上最大的瑕疵。 他们在当时名位不显,功业不著,但以秦府僚属,策动玄武门之变,除开裴寂这个吉祥物,堂而皇之位居于功臣之首。 这当然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与其说这是一份功臣榜,还不如说是一份秦王府的酬勋榜。 有这种想法的人,朝野之间不知有多少。 唐朝的版图,是军队流血流汗,牺牲无数,才打下的江山。 他们居功至伟,理当受到最高的嘉奖。 唐朝初年,军方有三大方面军。 一是李世民亲自统领的中原野战军,二是李神通河北一系,他的背后是李建成和李渊,第三方面军,就是李孝恭统帅的江南大军,核心骨干是李靖。 但在这次的功臣榜单上,李孝恭竟然只有区区一千二百户,比房杜都要少,要说李孝恭非常开心愉悦地接受这个结果,恐怕并不是真实的。 悠悠众口,既不能堵,就只能疏了。 李世民早就预料到群臣们的反应,他早就想好了对生,不慌不忙地回复李神通。 李世民先是回顾了李神通的革命之路,“义旗初起,叔父虽首唱举兵,盖亦自营脱祸(隋朝追捕)。及窦建德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合余烬,叔父望风奔北。” 这让李神通老脸挂不住了。 他在山东的战绩,是他一生的污点和黑料,虽然他挂元帅之名,最后山东尽平,也得以报得大仇。 但结局虽美,过程却未必佳。 李世民揭了李神通的老底,接着再赞美了房玄龄等人的功劳,他心诚意正地说道:“玄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 李世民说的是事实,他也点出了关键的一点,以前的天下,是李渊的天下,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也会成为李建成的天下。 李世民的皇位,确实是房玄龄等人拼命,甚至冒着灭族的危险挣来的。 这是天大之功,也是不赏之勋,从这点来讲,排第二档的四人,又有谁可以不服? 现在已经不是李渊的时代了。 李世民不为己甚,接着打起感情牌,他安慰李神通说:“叔父,国之至亲。朕诚无所爱,但不可以私恩滥与勋臣同赏耳!” 这也是一句直击李神通心理的话。 让他放宽心,现在虽然给另外的人封了高官,赐与厚赏,但这天下,始终是李氏的天下,有李世民在的一天,作为宗亲的叔父,还忧虑什么富贵? 李神通无话可说,也不能再去说话。 而余下的群臣,论亲没有叔侄之亲,论功则又更次一等,李神通都闭口不言,他们又哪敢再出头。
情势已经非常明显。 他们赶快站了出来,纷纷表态说:“陛下至公,虽淮安王(李神通)尚无所私,吾侪何敢不安其分。” 于是,皆大欢喜,各自领赏,各回各家。 但这个榜单还存在一个弱点。 那就是李世民虽然用厚赏回报了,给他争得皇位的高级核心领导,但秦王府的旧人,那些和他拼命出生入死,准备武力夺权的中下层官僚,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赏。 这来自于李世民天下为公的理想。 他发动政变,夺得皇帝之位,但他的志向并不止步于做个独断专行的皇帝。 他有着敢为天下先,开创盛世的内驱力,这就决定李世民的用人和统治,必须兼收并蓄,海纳百川。 为了在原太子党、元吉党和李渊派系之间保持平衡,原来秦王府中一些老部下们的利益,不可避免受到损害,这当然会引起他们心理失衡。 他们当日也是豁出了身家性命,蒙上眼往前冲,现在可以采摘革命果实了,他们却似乎被忘记了。 有功不赏,甚至被有意忽略,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 职位未升迁,心有不平的秦府旧属,直接找上李世民理论. 他们在私下议论中,愤愤不平地说:“吾属奉事左右,几何年矣,今除官,反出前宫(太子),齐府(建成)人后,“ 这是实情,但僧多粥少,李世民作为家长,实在是有苦难言。 他只好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说:“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当择贤才而用之,岂以新旧为先后哉!必也新而贤,旧而不肖,安可舍新而取旧乎!” 李世民以至公之心,轻风化雨地消弥这种新旧之争。 新旧利益之争或者稍告一个段落,但新旧名誉之争,又立即摆上台面。 在涉及到最核心的侍卫人选时,从安全考虑,为了以防万一,有大臣建议应该全部选用原来秦府的旧兵,想将他们全部授与武职,充当李世民的贴身侍卫。 但李世民表示了明确的反对。 这源于他在战场之上的自信,也是他的传统作风。 刀头舔血,以心换心,这种强者的自信和包容,是积极刚健,年少锐进的高标之风,但即使是李世民本人,在多年的皇帝生涯后,在对待同一件事情上,也依然会变成一个合乎规矩的政客。 但年轻时的李世民,睥睨天下,不可一世,其风范足让后世仰望。 当年他刚刚平定西秦薛举,就敢让他们挟弓带矢,陪自己在野外围猎,现在虽然已是和平时期,但李世民并没有改变他从战场之上形成的作风。 他站在一种更高的层次,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追求。 “朕以天下为家,惟贤是与,岂旧兵之外皆无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广朕德于天下也。” 李世民甚至有意压制了旧人的权利,以换取在政治上更大的便利。 但他心中未免没有一丝愧疚,那些老伙伴,老朋友,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本来更应该享受太平盛世的果实,但自己为了更高更大的追求,不得已而作出了让步和牺牲。 人非圣人,孰能无情? 这让他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远大的目标,而动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