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哭二闹三寻死
水泽县是山南省贫困扶助困难县,在整个山南省,不说是最穷,但也位列前三。【】 下了大巴车,我等了好久,才等到接我的同事,小周。 小周原名周传雄,注意了,可与台湾那个歌手无关,只是重名而已。 小周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很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很短,根根竖立,似乎喷了很多发蜡,全身上下套着满身的杰克琼斯,与他的时尚外表极不相符的是,他身后破旧的二手摩托。 这辆摩托如此之破,以至于我都不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我甚至都怀疑,这辆破摩托,是不是产于六十年代。 坐在破摩托上,小周热情的为我讲解本地的风土人情,而我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内心在无比担忧,小周开得如此之快,这辆破摩托,会不会颠簸的散架掉。 远远地,莲泽村,展现在我的面前,说实话,莲泽村给我的第一印象,有些诡异。 山南省是一个穷省,发展滞后,党中央也不愿意拨钱建设这里,外商更不愿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投资,当然,有弊也有利,没有人为的破坏,这里的环境相当的好,没有污染,天空蔚蓝,云卷云舒,甚至空气中都能闻到花草的清香,让我感到诡异的是,在如此明媚的夏日,这个村庄的上空,始终有一片乌云盘桓。 用一句时下很流行的词汇来形容,这片乌云,是那么的不和谐。 摩托车开进了村子,村里的老人和小孩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感到很诧异,在我安徽老家的农村里,来一个陌生人,村里人是应该很好奇的上下打量才对,而这里的村民,对外来者很冷漠,或许用无视这个词语,更贴切些。 不对,有些不对劲,怎么全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哪去了? 我满脸疑惑的问了问小周,小周头都没有回,耸了耸肩,不确定的说:“谁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个村很邪行的,晚上我再慢慢的讲给你听。” 按照惯例,对于新来的我来说,是应该先到村长家打声招呼,和本村村长见个面,对于以后的工作开展,也是大有好处的。 结果是,村长家人山人海,我暗自高兴,你看,这村民都多热情啊!知道我要来,组织这么多人热情欢迎我,就是没有红色条幅,嗯,说不定,还会有一番艳遇呢! 结果的结果是,我发现我太自作多情了! 围着的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是欢迎我的,而全是看热闹的。 一个中年妇女趴在一个棺材前,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以这架势,哭倒长城够呛,但村长家的房子,我看是危险了。 周围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什么赵连才最近太猖狂了,挖坟掘墓的事都做得出来,不怕遭雷劈,什么赵连才最近和一家房地产公司勾结,胆壮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连自己的姓都不记得了,早晚遭报应。 我正听得云里雾罩呢,村长家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信步走了出来。 中年留着板寸头,皮肤黝黑,身体结实,人高马大,一双铜铃大的牛眼怒目而视,嗯,这个应该就是村长吧!还别说,这个村长还有那么几分当官的派头。 中年男人怒喝了起来,“老田家儿媳妇,我告诉你,别无理取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人死后火化是党和国家的政策,作为21世纪新农村的村民,咱们要响应党的号召,要有着跟党走的觉悟,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做得无愧于心,如果不服,你可以去上告,随便你去哪里告,就是告到北京,我也绝不含糊。” 中年妇女一听,哭得更加的卖力起来,“我怎么那么苦命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就是你死了,也死得那么的不消停,他们把你又刨了出来,你要是听得见我说的话,就显显灵,劈了赵连才那个王八蛋。” 我一听更纳闷了,这都哪跟哪啊!怎么个情况? 就在我纳闷的空当,闹剧的**来了,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到棺木前,一把扔掉手中的拐杖,凄厉的喊了一声,“我-滴-儿-呀!” 惊得我一激灵,说实话,这个老太太的嗓子实在是太尖、太恐怖了。 “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你妈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走在我前面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我怎么活啊!”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村长赵连才似乎也看不过去了,他可以义正言辞的数落中年妇女,毕竟是同辈,但老太太是长辈,他还不能坐视不理。 “三婶,您老要节哀顺变,别哭坏了身子。” “小王八羔子,给我滚远点儿,谁是你三婶?”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口中怒骂道:“不易尸骨未寒,你就让人把他刨了出来,我来问问你,你还知道自己姓啥不?” “三婶,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国家有规定,不允许……” 还未等赵连才说完,老太太就打断了他的话,“国家规定算个屁,我就问问你你还知道自己姓啥不?当了两年村长,你连自己姓啥都忘了吧!” “三婶,我……” “别叫我三婶,谁是你三婶!”老太太拾起身边的拐杖,抡起来就打了过去,“小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 村长赵连才不敢躲,任由老太太打他,但他面不改色,我估摸着,这老太太上了年纪,打起人来,估计也没什么劲,疼不到哪里去。 我拉了拉小周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个意思?” 小周撇了撇嘴,小声的在我耳边道:“唉,别提了,这里特封建,人死了不火化,直接埋,你也是知道的,这人不火化,天又热,容易发生瘟疫,就因为这直接埋,这里发生好几次瘟疫事件了,可这里的人似乎都死脑筋,不开化,县里宣传队来宣传好几次了,可没人听,这不,村长为了做表率,拿自己的邻居开刀了。” “死的人似乎年纪不大吧!好像是那个老太太的儿子,哎,对了,刚刚她们说把他刨出来了,什么意思?难道埋了后又被村长刨了出来?”我不解的问道。 “可不是吗!”小周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来丧子,家里的顶梁柱说没就没了,赵连才也是拿准了这家没男人了,决定拿这家开刀,人都下葬三天了,趁着天黑,赵连才带着几个人,把死人给挖了出来,拉到火化场火化了,现在棺材里是空的,顶多也就有一个骨灰盒。” 我点了点头,心中开始鄙夷起这个村长来,人品真次。 不是我同情这个老太太的遭遇,也不是我不主张火化,而是觉得,你赵连才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净捡软柿子捏,你还是个爷们吗你?干脆自己把下边割了出家算了。 不过,我倒是更觉得,赵连才这次是走错了棋,惹怒了男人,顶多是胖揍你一顿,到你家乱砸一通,还能拿刀砍了你不成?但惹怒了女人,后果不堪设想,她们敢死给你看,这要是死在你家门口,你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惹上了人命官司,你这辈子痛苦去吧! 仿佛验证我的猜想般,老太太一头向村长家的墙头撞去,当即血流满地,赵连才似乎慌了,抱起老太太,开着拖拉机直奔医院。 周围人群渐渐的散了,小周笑了笑,摇了摇头,对着我说:“走吧!今天他是没时间接待你我了,这山村,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遇得到!” 我哦了一声,问他:“咱们现在去哪?” “给你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