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兄妹前篇

    天气真好，黄泉挖草。

    这种愉悦和谐的画面，在听到一声气若山河吼声后，我将手中的锄头挖在了前方那个脑袋上而告终，阿无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我尴尬的咧着嘴，点头哈腰的冲着阿无表达我深深的歉意，我好不容易才央求他与我一同来寻一些常规草药，好家伙，这才挖了一般，我就险些背上谋杀同僚的罪名。

    今日黄泉要比往日热闹的多，就连往日里负责巡检职务的赵巡检都背上锁链，干起了勾人的活计，我看了看阿无这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又看了看一边吼着孟婆一边冲我们走来的赵巡检，开心的笑了。

    “诶，赵巡检，拘人呢，”我主动上前问好。他身后拽着一只鬼，那鬼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果然，赵巡检在看到拿着锄头的阿无，黑了脸，上去就是一顿猛批，他一脸怒气质问阿无是哪个府兵，今日如此繁忙，擅离职守该当何罪，又看了看这一地的草药，指着阿无骂道，“你身为鬼差，职责便是迎来送往，不是在此地替别人打下手”

    他口中的别人便是指我了，赵巡检虽职务高于我，但由于孟婆是受判官直管，他自然也就管不到我，碍于判官情面，他又不能直接骂我，只得一阵的冲着阿无出气，虽说阿无是帮我的忙而被骂，我本该替他说说好话，但阿无这个小鬼差坑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吃瘪，一时之间，情不自禁的就站在一侧看了半天的笑话。

    面对赵巡检的斥责，阿无倒是一声不吭，见他在看向我，我冲他吐了吐舌头，他便将目光看向了我旁边披头散发的鬼，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这鬼不知何时竟然一直在冲我笑，他笑的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有神。

    被骂了许久的阿无终于向赵巡检行了个礼，走进了迎来送往的鬼差队列里，他个子高挑，人又清瘦，这么远远的望着，倒也能一眼看出哪个是他。

    “呵，这小子，还挺懂礼貌。”

    赵巡检的眼里，阿无是个被孟婆胁迫，被自家上司责骂之后，不做争辩，临去之时，还甚是有礼貌的行了礼，是个好下属，而我此刻在赵巡检眼中就变成了个胁迫他人不知悔改还隔岸观火的无良之人。

    是以，赵巡检临走之时，将他将手中的铁链扔给了我，全然不顾我这小身板到底能不能接住，自然也不顾被这铁链砸在脚上痛的嗷嗷直叫的我。

    正当我疼的倒地之时，一双手轻轻的扶住了我。

    “阿九，你没事吧。”

    “多谢”我借着他的力道起身，也顺势将他手上束缚的铁链打开，便问他阿九是谁，他笑了笑道，阿九是他的meimei。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阿九，我叫元羲，你也可以叫我孟婆。”

    他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黄泉四周风景，半晌，说了句今日的黄泉真美。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黄泉阴暗，那些大多我不知名的植物自己发着各色的光，争先的开着，他是第一次来，自然便觉得美，而我看了上千年，自然枯燥的很。

    “你此时觉得美，但若这气味吸多了，就会忘记尘世，你会忘记你meimei的。”

    “有些事情，便是世代轮回，也仍会记得”他一手扶着我，一手去抚摸这些花草，“生命是顽强的。”

    我见他如此，也懒得打断他，心想便是我这几碗孟婆汤灌下去，管你记忆多深刻，都教你忘得一干二净，便道，“你这小鬼，不如同我去喝一碗汤？”

    他欣然同往，也叫我不必多费口舌。

    眼瞅着就要到家了，却突然看到前面人群熙熙攘攘，有一人站在高处，高呼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来尝尝特制的孟婆汤”

    “，，，”

    细看之下，她手中高举的不正是我熬汤的汤勺，她脚下瞪着的不正是我熬汤的锅？我急忙上前，扯着她的袖子怒道，“你谁啊？”

    “你又是谁啊！”那女子也是一惊，她一吐气，臭味熏天，呵，原是个十足的醉鬼！

    她困惑的伸手戳了戳我的脸道，“诶，你怎么从墙上下来了？

    在气愤至极之际，我一把将她拉了下来，“何方小鬼，竟敢在我的地盘闹事，活腻歪了？”

    “呀，你是孟婆？”她似恍然大悟一般，惊呼道，从怀中摸了个物件摆到我的面前，“来，给我盛一碗汤。”

    那是一方小牌子，以我在忘川飘了千年的经历，我一眼便看出此物乃南天门门牌，拥有此物的不是个上神，也是个散仙，此时再看她周身光泽，这明显就是个神仙嘛，我惊呼的后退一步，那女子一时之间没了依托，又酒意上涌，竟然倒地不起。

    这个烫手山芋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我只得将聚集看热闹的众鬼赶走，看着那满满一锅的酒，看来今日又要歇业了。

    待待我将一切收拾完毕，那趴在桌子上的女神仙才悠悠转醒，她捂着额头，含糊的问了句“这是哪啊”

    我站了起来，冲着这女君便是一个大礼，“敢问这位仙子尊姓？今日来小的这里所为何事？”想着人家是仙，就算把我这小店烧了，惩罚起来，可能都是不痛不痒的，我何必去触霉头。

    她皱着眉头看我，“你·····哦，想起来了，你是孟婆”对方倒是镇定自若，就跟自己家似的，整了整衣服，坐了起来，兴冲冲的道“孟婆，有酒吗？”

    我看了看这小店西北角，那里有根柱子下埋了几坛酒，是阿无去凡间勾人之时，带回来藏在此处的，听她如此问，便摇了摇头道，“没有”

    她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准确走到那柱子下面，将地里的酒坛子翻了出来，“小姑娘，下次再说谎的时候，记得眼神不要飘。”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已然咕咚的喝了起来，又扔给我几颗光溜溜圆滑的石头，那石头发光亮，虽是好看，但是看着不太经用的模样。

    “上仙，这是何意？”

    “明珠呀”

    “····”还没等我再细问她何为明珠的时候，便听到门外啪啪的敲门声，

    “元羲，给钱！”

    今日诸事不顺啊！门外那人正是阿无。

    “哟，谁啊，相好？”

    还未等我辩驳，这上仙已先我一步，打开了门。

    “哇，这小破地方竟然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美男子呢？”

    “····”

    “····”

    我顺着她的目光一脸懵逼的看到了同样一脸懵逼的阿无，我们彼此摇了头，表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谁啊？”阿无皱着他好看的眉毛，一把将我从门里面拽到身后，向着女上仙问道“要债的？”

    “·····”

    “……”

    待我将前因后果都同阿无讲过之后，阿无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事情就是这样”我喝了口水继续道，“咯，如你所见，这一位等着要喝汤的生前是个皇子，名叫李元初”，我凑到阿无的旁边悄声告状道，“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女酒鬼，可恶至极，她喝的就是你藏的酒！”

    “听见了！”那女神仙嗤笑的回我，却转而一脸笑意的问阿无，“这位小哥哥，哪里人士，可有婚配？”又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道，“哦，你是鬼差，这比较麻烦，你若此时投胎转世，我还是能等的，只是不知你转世之后相貌如何，赌的成分有点大。”

    阿无没有回话，看着这女神仙想了半天，试探的问道，“金甲战神苏墨？”

    “哟，你认识我？”

    这话一出，不仅阿无，就连我都极度震惊。

    金甲战神苏墨，传言凡人升仙的典范，他刚上升神的时候就做了北方统帅，众神不服，妖界也不服，是以，北方的妖族频频霍乱人间，扰乱天规，那时候统领妖界的是九头枭，此妖号称修为仅次妖王始祖应龙之下，其妖阴险狡诈，天宫连连派兵有去无反后，更是助长了此妖的嚣张气焰，此次听说天界封了个凡人做将军，那更扬言要打上九重天，活捉天帝老儿，这不刚脚踩神妖分界线，就被一箭射的魂飞魄散，至此妖界大为震撼，也再不敢轻言妄动，而这射箭之人便是苏墨。

    只是，金甲战神竟然是个女的？

    “咳咳，低调，低调”

    苏墨摆了摆手，拿着酒壶就闷了一口酒，呵，金甲战神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个女酒鬼。

    “上神来此地是为了····“我毕恭毕敬的行了个上神礼问道，又想到昨日初见之时，她哭哭啼啼，莫非上神也有什么伤心事？

    “哦，没事，天界待的无聊，下来走走。”

    “···”

    你可真无聊，都下到九泉了。

    “诶，元羲，这酒不错”自从她知道我叫元羲之后，便不喊我孟婆，这元羲叫起来，也很是顺口，她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四处转转，“你这里不错，我便在这里住下了，你也别老上神上神的叫我，便唤我苏墨吧。”

    不容我拒绝，她快步走到阿无跟前，抬手就要摸阿无的脸，阿无连着后退了几步，才未叫她得逞。“上神请自重。”

    “小哥哥你别怕嘛，我就是想问你，你刚刚为何听到我是上神之后，未对我行礼呀？”

    她羞中带怯的问道，问的阿无明显一愣，立马回礼道，“还请上神大人见谅，小的还是第一次见上神，一时心慌，才忘了礼节，请上神饶恕。”说着，阿无，左手嗒右手，长弯腰行了个大礼。

    苏墨轻笑着接过阿无的双手，将他扶了起来，“哎呀，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啦，这么好看的小哥哥，本座怎么会怪罪你呢。”

    “····”

    “····”

    色字当头，看来这不是个什么好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