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广陵散

    姜衍挑了支青色的簪子。

    一双皓白的纤纤玉指挑起秦绍的长发，神情专注，动作仔细又轻柔。

    一刹那，谢若寅脑中想到了往后，姜衍为他梳发的情景，内心甚是愉悦。

    不消片刻，姜衍便将秦绍的发髻梳好，青色的簪子插入发间。她取过一边的铜镜，放在秦绍眼前。

    “不知公子可还喜欢。”少女双手托腮，眯着眼笑望着他。

    秦绍往镜中望一眼，平日散漫惯了，今日被姜衍一梳理，镜中那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竟不似自己。

    发顶被精心梳理过，脑后被绾起一半的发，一直青色的玉簪横在其中。

    若换一身衣裳走出去，莫不是这长邺城中哪家贵不可言的世家公子哥？

    “喜欢。”他璀然一笑，如同梨花盛放。

    “你若喜欢，那我有空便来帮你梳。”姜衍转而道。

    “那秦某当真是受宠若惊。”秦绍一时竟也不好拒绝“劳烦衍小姐了。”

    “她怕是馋你这的梅子茶罢了。”裴若寅在一旁失笑道。

    正在说话间，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听得一男子大声在叫嚷，几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走出屋去到院中观望。

    只见西边绮音娘子的屋前，几个管事的正拦住一位身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一边在劝着。

    “我今日便是不走了，也要见到娘子。”那公子哥朝着屋内喊着，神色激动。

    “看着像是梁太史家的大公子梁轩。”姜衍细看了几眼道。

    小侯爷点点头，“正是他。”

    听闻梁太史家的长子梁轩，自从前几月见了栖霞楼花魁绮音娘子一面之后，接连几月夜夜守在栖霞楼，掷千金，为求一面。

    可是为见娘子的长邺公子多如过江之卿，几个月下来也并未守得云开见月明。

    怎奈前些日子，绮音娘子对外宣称已有入幕之宾，从此闭门不见客，凭你再是金山银山，稀世珍宝，也无路可寻。

    “奴家福薄，只求一人怜惜。请公子到此为止罢。”屋内传来袅袅的话语声。

    “梁某别无他求，只求再见娘子一面。”梁轩痴痴的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道。

    姜衍低叹了口气“流水有意载落花，落花无意随流水。”

    小侯爷低头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梁公子，还是请罢。”栖霞楼管事横身挡在梁家公子身前，态度礼貌却强硬。

    “梁某今日但求，见娘子一面，便死不足惜。”梁轩并未放弃，仍在痴痴的说着。

    正在此时，众人注意到，不远处下方的台阶上渐渐走近两个身影。

    只见走在前方的男子，仍是身着一袭黑色华服，长长的衣摆曳地。右手随意的横在身前，正拨弄着食指上的戒指，步伐沉稳，冷冽华贵。

    在他的身后同样跟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侍卫。

    “你没死过，怎知死不足惜。”男子走到梁轩身边停住，扫了他一眼，冷冷反问道。

    梁家公子一瞬间不知如何回答，抬头望着眼前着男子，只觉得被他这样俯视着，倍感压迫。

    此时西屋的房门嘎然而开，只见那着一身浅蓝色罗裙的女子浅笑悠然，缓步走到男子身边，身姿袅袅，柔声道：“侯爷今日来的竟比往日早些。”

    “可惜茶还在烹，侯爷怕是要等一等了。”她微微垂下头，一副自责的模样，惹人怜爱。

    “不急。”他淡淡的道。

    说罢便径自往屋中走去。

    “梁公子，今日便也见到了奴家，快走罢。”绮音望了眼还在一旁的公子哥儿，柔声相劝。

    “他便是你的入幕之宾？”梁轩反应过来追问道。

    绮音并未理会他，往屋内走去。

    “你是哪家公子，为何我在长邺城内未曾见过。”他依旧不肯死心，不服气的问道。

    此刻已步入屋内的裴郁停下脚步，转过头，眉眼轻蔑：“世事如棋局，众人皆棋子。而你，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也配问本侯是谁？”

    说罢，便进了屋子。

    梁轩神色一震，顿觉瘫软无力，便被几个管事的抬了下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秦绍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转而看向一边的裴若寅“没猜错的话，那位应该是小侯爷的兄长罢。”

    放眼整个长邺城，此般睥睨傲慢，震慑人心的气魄岂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哥能有的？

    裴若寅点点头，看了眼一旁的姜衍，只见她怔怔的望着那扇已经关闭的房门，双唇紧闭。

    片刻后，只听那屋子里传来琴声。

    只听那曲子，旋律激昂，戈矛杀伐，惊心动魄，仿佛身处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中。与这满池盛开的芙蓉，流水亭榭格格不入。

    “小姐，这是什么曲子，为何这般。”胖果哪里听过这种曲子。

    姜衍仍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冷冷的开口道。

    “广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