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飞钱

    并州大都督李世勣策划成立侦骑队，要求侦骑队所有将士学习北胡言语，穿胡服羊裘，吃羊rou喝马奶。

    可是急于求成，将士们不习惯，口味肚腹不适，体质下降。军中医士劝告都督李世勣，不能急于求成，只能逐步适应，慢慢来。

    正月二月，正是草原缺少草料的季节，各个牧户急于出售牛马驴。牲畜贩子有利可图，北方大量的马匹进入太原城牲畜市场交易。

    多数马贩不喜欢开元通宝铜钱，首要的是丝绸麻布帛，其次是米麦粟盐，陶瓷药材竹器。马贩回程携带开元通宝铜钱，到大草原少有人稀罕，一来一回只赚一头钱。而回程带货去草原，可以两头赚钱。

    稻米丝帛这些大宗货物产于江表，通过大运河直航到洛阳。从洛阳到长安城旱路车运，人工费昂贵。水路运输成本低廉，货物通过黄河接渭水进长安城。黄河冬天封冻期，春天有开冻凌讯期，夏天有洪讯期，渭水旱季水位低，都不能通航。大商贾在洛阳建仓积存货物，洛阳的物价比长安便宜多了。

    商贾从洛阳贩运货物来并州，得到许多开元通宝铜钱运回洛阳。开元通宝外园内方，园径八分，单枚重二铢四絫，十文钱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注：古制一斤等于十六两。方孔圆钱有文字：開元通寶。这四字由书法家欧阳询书写模刻。）

    一千文为一缗，计重六斤四两。十缗钱六十四斤，百缗铜钱六百四十斤。沉甸甸的铜钱在途中别提多惹眼。并州向南去洛阳，东是太行山，西有吕梁山，山有山霸。过黄河，河有河霸。千里长途路，卖路钱不可少。小商贩无所为，大商贾随身携带几百斤铜钱，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只有虚待日子，等待成群结队而行。等，等，等？并州大都督李世勣等不得。

    惊蛰阳气升，万物复苏生，春分地返青，季节不饶人。必须在大草原返青之前购进大批马匹，越多越好。

    商贾货物周转慢，并州市肆货物间断，影响马市交易。今年春天收购万匹马的希望，将要成为南柯一梦。

    张文瓘寻思，我在大都督面前夸下海口，一两万匹马指日可待。这可怎么办呀？

    张文瓘只得到李世勣面前实话实说，一个春季收购万匹马太难了。无非派兵沿途保护大商贾，快速来回周转。

    李世勣一听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派官军为商贾保镖，名不正言不顺。官商合流？御史谏官正好缺少把柄。前任并州总管李仲文，并州总管刘世让，怎么冤死的？我来主管并州，只有一颗脑袋，不够斫哇。”

    张文瓘抬头望天，自言自语：“铜钱若像天上大雁小燕子，南来北往，飞起来就好了。”

    李世勣听到此话突然一楞，转而开怀大笑：“好哇！钱飞起来，飞钱，好主意。朝庭户部调拨给咱的开元通宝，从洛阳官府发运，千里迢迢押送到太原城给咱作军需。商贾又从太原把铜钱运回洛阳购货物，来回捣腾多累赘。以太原官府凭据到洛阳官府取铜钱，多省事。”

    “好好好，这叫啥钱？”

    “就叫飞钱。你传话给李孟尝将军，让他好生管军。我立马去京城长安，与尚书省户部通融通融，三五天就回来。喂！苏敬，苏敬，备马。立马就走！”

    李世勣与苏敬一伍卫士，跃马扬鞭，离开了太原城。急驰近百里，到驿站换马。昼夜不息，沿途换驿马，两天两夜疾速奔驰，到了京城长安。

    李世勣进了皇城尚书省户部大堂，不由分说，拉起户部尚书裴矩，直奔皇宫觐见唐皇世民。

    李世勣向皇上陈述飞钱购马一事。大商贾以并州府凭据，到洛阳官库领取开元通宝铜钱。抢在草原返青之前，购进大量廉价马匹。

    这事忒简单了。唐皇世民说：“行，这事好办。裴尚书，急事急办。你从户部遣派两个特使，持户部行文，分赴洛阳府与太原府两地，凭州府公文领取铜钱。世勣将军，你昼夜兼程，太辛苦了，歇息两天吧。”

    李世勣谢恩出皇宫，看到一个御医进出内宫。突然想起什么事，信步向太医署走去。

    李世勣很少来京城，长安城中很少有人认识，只闻其名，不识其人。但是提起瓦岗贼头徐懋功，改名易姓李世勣，天下皆知，无人不晓。

    太医署门房卫士问：“你是何人？”

    苏敬上前一步说：“他是并州大都督李世勣。”

    “请，有请，请进厅堂。”

    几个太医听说瓦岗寨贼头来了，围上来看个稀奇。端凳的，拎暖壶倒热水的，热情好客。

    一个太医说：“当年你抢了隋皇帝御河贡品，有一箱蜜渍人参，分给老人孩子们当作甜果脯吃了，味道咋样？”

    李世勣笑道：“皇帝御河贡品太多了，区区小事记不清了。我来贵署找你们这些贵人帮个大忙，不知可以吗？”

    “找咱们帮忙？看你面色，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挺好的。没病，帮啥忙？”

    “我在并州训练侦骑将士，让他们学胡人，单纯吃羊rou喝马奶。开始几天吃rou，狼吞虎咽，甭提多开心。如同新郎新婚，夜夜几次娱乐不消停，几天之后，口干舌焦人消瘦。我选的这些宝贝健儿，连吃几天烤羊rou之后，人人倒味口。厌食恶心，肠胃不适，如何是好呢？”

    一个太医笑道：“这个容易，参杂吃些爪果蔬菜，保管就好。”

    李世勣大笑：“呀、呀、呀，好办法。我请突厥可汗为咱的侦骑将士准备好瓜果蔬菜。可是突厥人自己也吃不上爪果蔬菜，年年到内地抢麦粟杂食调节肠胃。你们诸位给我想个好办法，反正瓦岗贼头赖上你们了。”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他。一太医说：“医者治病，这不是病呀，真难为咱们了。”

    “这不是疾病，这属于是养生术。”

    “养生术？有个同仁，姓孙，名思邈。北胡贵族酋长常常找他疗治燥热之症。”

    “养生道士孙思邈，早有耳闻，未曾谋面，现居何方？”

    “孙大师不愿为官，隐居长安城北，京兆华原五台山。都督大人如果经过龙门津渡回并州，正好同方向，绕道不远。”

    “谢啦，告辞，后会有期。”

    李世勣与苏敬马不停蹄出长安城，向北去华原五台山，寻访医道孙思邈。

    …………

    注：《宋史》记载……交子之法，取于唐之飞钱。

    飞钱，公元806年，唐宪宗元和元年，曾经禁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