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拯济贫乏
搬个新家忙半年，生活趋于稳定，富裕人家应该享受的，必定享受。 田地耕种由三管家管理。庄里的杂务，仍是老管家叔管理。徐盖每天吃过早餐就到田地、畜舍、匠作坊转一圈。三管家的婆娘做厨娘，管一家人的吃喝洗刷。 早餐蒸饼、大锅粟米粥，这与仆佣们一样的，不同的是多了几碟肴菜。杀一头瘸腿老驴腌制咸rou，咸菜咸瓜片，咸rou咸鸭蛋，外加一个盐炒黄豆。厨娘把粥饼肴菜端到主屋客堂，徐盖一家人围坐四方桌，一边吃早餐一边唠嗑家中事。 徐夫人首先开口说：“妞儿，你老大不小了。应该给你说媒找婆家。” 鼠妞刚喝了一口粥，把粥碗一推，丢下筷子，立起身说：“不想听你唠叨，不吃了。十五嫁人十六抱娃，苦死累死了，还是人过的日子吗？”鼠妞撕了一角饼，抓了一个咸鸭蛋，转身去了织房。 感儿嚷嚷：“耶耶，你说给我请老师，教我识字读书的，忘记了吗？” “快了，快了，你先去临帖描字吧。” “哼，耶耶说话没有一个准头，一拖再拖。”感儿悻悻不快走了。 小弼儿望见三管家女儿妮子进了院子，把手中咬了一半的饼子往饭桌中间一摔，翻下凳子就去找妮子玩儿。 徐盖长看着女儿、儿子们自顾自走了，长叹一声说：“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懋功听了耶耶这句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低头喷出嘴巴里的碎饼。 徐夫人笑问：“娃儿耶，难养的女人包括我吗？” 徐盖说：“没知识真可怕。我说的是女子，而不是女人。我和你生出来的都是子，男娃称男子，女娃称女子。没有嫁人称女子，嫁人后称女人。懂吗？” 徐夫人说：“说点正经事。单雄信提了亲事，又不说谋，就匆匆忙忙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懋功说：“三分帮忙走过场，七分帮忙真帮忙，十分帮忙害了人。帮忙十分，包揽包办，一旦停止帮忙，受助人措手无策，那就死定了。阿兄是七分帮忙，给咱提个醒，咱自个儿能做到的事，他就不插手了。” 徐盖说：“我思虑了一夜，妞儿与老乡正这门亲事必须匹配，徐家庄才能长盛不衰。单公子这句话说到点子上，财势、财势，财富必须要势力倚靠。请谁去提亲呢？殷大殷二兄弟俩行吗？” 徐夫人说：“女方向男方提亲，货贱不拿价。必须要男方先来提亲，多给点陪嫁倒无所谓。” 懋功说：“耶耶，咱庄百十口人吃到新麦开镰，还差多少口粮？” “每一天吃两百毛粮，到新麦开镰还缺一大车粮？” “娘，麻纱、丝麻还有多少？” 徐夫人说：“上百口人补旧衣、做新衣，我娘俩织布来不及。庄户中有几个婆娘也会织布，已经分了麻纱给她们织麻布。家中没有丝麻存货了。” 懋功说：“黄麻苎麻刚刚出苗舒叶，需要赊购一批丝麻或麻纱。我去一趟东郡府市肆。” 这日，一个魁梧健壮的小伙子赶着一辆毛驴车来到徐盖的院子，高声呼喊：“伯父伯母，咱送麻纱和丝麻来了。” 徐夫人与妞儿从织房出来了，小伙子说：“徐公子去拉粟米，让我先送丝麻和麻纱回来。徐公子吩咐，这梱纱送到织房，请伯母验货试用一下，好用就留下，不好用就带回去退货。” 徐夫人母女俩瞧瞧小伙子，体格健壮，品貌端正，口齿清晰。徐夫人对妞儿说：“妞儿，搭把手，把麻纱拿下车，看看品质如何？” 妞儿对小伙子瞟了一眼，看着顺眼。不知咋的，情不自禁又膘了好几眼。打开麻纱看看说：“好，蛮好。” 徐夫人说：“妞儿说好就行，麻纱放织房，丝麻卸到对面库房。” 小伙子卸完货，向徐夫人摆摆手，赶着毛驴车走了。 当晚，一家人围坐桌子吃晚饭。懋功说：“娘，今儿个送麻纱的小伙子，咋样？” 徐夫人瞅瞅妞儿说：“妞儿说，好，蛮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妞儿说好就算好。” “啥？”妞儿把塞到嘴里的饼又拉出来。“我说好，是说麻纱好。谁说这个壮如牛的小伙子好了。你们母子俩联手算计我，是呗？” 徐盖笑道：“妞儿，我在村口遇到毛驴车小伙子，这小子一没文官相，二没武将相，只是个种田管家好手。” “耶耶，你也是种地的，别埋汰人家。”妞儿反驳耶耶。 懋功说：“姊姊赞美他壮如牛，护着人家，不让耶耶埋汰人。我的姊夫就这么定了吧。姊，你怎么感谢我呢？” “感谢你？有哇。”妞儿端起一碟咸rou倒进弟弟的粥碗，又抓了两个大饼盖上弟弟的粥碗。嘻的一笑，逃离餐桌，急步去了织房。 笑，就是成功。徐盖与老乡正的家族联姻。徐庄必将成为卫南县的望族大户。 徐庄的名声越来越大，返乡投奔徐庄的流浪人越来越多。如何管理众多人口？ 懋功从市肆回来说：“耶耶，那几家商行知道我家几百亩冬麦丰收在望，又听闻我家烧砖窑盖大院。他们推迟还帐时间，延期到今冬明春还麦子栗谷都可以，延期时间不计利息。” 徐盖说：“懋儿，可知其中为人处世奥妙。世人说：筑土墙，两边光。人交际，要双赢。商家延期收帐，何止双赢，而是三得利。” “三得利？孩儿不明白。” “一、商家自得利，夏粮衡接秋粮，夏粮便宜，到今冬明春粮食才能升值。现在收进麦子，需要增加库房、鼠嚼虫蛀、人工费。秋粮还帐，商家少化费人工与库房的成本。二、是商家给足单雄信的面子，人脉关系是经商的命脉。三、是对我家有利。上百庄户的税赋是笔不小的支出。缴清税赋，还清赊帐，留足口粮，夏粮所剩无几，留待明年的好种子也许不够。 懋儿，我改变主意了，上半年不建徐庄大院，先建大粮仓。把筹建大院的砖瓦建筑仓房，建成鼠不吃、虫不蛀的大粮仓。” ……注：源引《唐书》李勣传……家多僮仆，积粟数千钟，与其父盖，皆好惠施，拯济贫乏，不问亲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