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清暑殿天子夜饮 灵宝殿藩王泄愤(十一)
道子心中不忍,又见众客不置一言,意讨众客欢心,便道:“今日已晚,略备小酌,不称夜宴,待大军凯旋班师,再于灵宝殿举酒高会,礼接门客众卿,如何?” 众客果然高兴,举额称庆。赵牙道:“班师悬远难定,臣恐等候不及!” 王国宝想起孙泰教嘱,思忖再三,赶紧讨好众客道:“东府门客三千,遍布台署机枢,贤王东府权势,不弱当年孟尝君!众卿录名藩府,便是贤王腹心,贤王有喜,理应让门客均沾喜气。座中诸客,三停未来一停,喜不及众,如何称庆?莫如明日遍投敕帖,众门客无一例外,齐会灵宝殿,申贤王祝捷之心,众人亦领姐夫贤王美意!” 道子为难道:“明日太急,且库中月俸不敷,料难急备!” 赵牙、茹千秋彼此对视,笑看国宝,心领神会。 赵牙率先进言:“舅子欲申贤王美意,贤王不可不领!” 茹千秋道:“此举可邀人心。贤王试想,三千人排宴灵宝殿,济济一堂,别开生面,人气超过太极殿。大臣闻之,谁不想来投灵宝殿?人心所向,必能早成贤王羽翼。与天子共称双璧,再生兴废,谈何容易?” 道子果然动心,便问赵牙:“库中藏金,其数几何?” 赵牙屈指数算:“建新王府亏欠若干,租赋未收若干,流民逃租若干,朝廷亏欠俸禄若干——”于是叹息道:“东西二府人丁日增,年俸月供入不敷出,维持日用开支尚不敷足,要排数千人大宴谈何容易?”言语时,眼观茹千秋,频频示意。 茹千秋故意道:“赵大人何意?莫非借口亏欠,不愿促成贤王美意?赵大人掌两府日常用度,须时时在心,如此亏空,必是催督不勤,是也不是?” 赵牙诉冤叫屈道:“朝廷数十万大军开赴前线抗秦,日耗惊人,供犹不及。日征赋敛,未及入库,即于市上转兑现银,拨供前线,其数尚且不敷。方今天子用度亦有收缩。卑职每去库上领取月俸,朝廷三停只拨其一。谢相亲口相告:‘欠俸悉数在帐,只待将士凯旋,便当如数奉还,一文不欠!’卑职返府时,未敢隐瞒,及时禀告贤王,王其果忘?” 道子点头默应。 赵牙又道:“东府地面本有百姓若干,年年纳租,月月上赋,只因起造东府,迁往别处,非但少了往年租赋,安置百姓又有耗费。此处拆迁事体,茹大人躬亲cao持,料比卑职更知?” 茹千秋连忙道:“有之,有之!千秋依王所嘱,拆迁安置悉数拨付流民,既无截留,也未挪用。” 道子忽问:“既已安置,何有流民?” 茹千秋连忙改口:“非流民,实留民!百姓留恋故地,不舍贤王恩情,辗转不去,因呼留民!此处用项,千秋把关甚严,有据可依!” 道子略微放心,点头乃止。 赵牙却道:“贤王欲笼人心,大捷之庆适当其时,切勿荒废?” 道子挠腮道:“堂堂亲王藩邸,府库寒酸虚竭,盛事捷庆,一宴难设,委实羞煞颜面!” 茹千秋若有所思,去座越席,揖于道子面前:“臣有一计,贤王不想一试?”
道子喜出望外:“何计?快言!但能筹足宴资,有何不敢一试?” 茹千秋道:“臣邻坊有贷者,低出高进,救人缓急。贷币一金,偿币二金,贷息虽高,宴庆足备。” 道子大喜:“甚好,卿便贷十万金,聊备酒水之费!” 茹千秋道:“臣明日立办,只是偿还他时,本息折算需二十万金,贤王可要心中有底!” 道子道:“一年之后,秦人必败,朝廷须还本府俸银,纵无现金,便将孤那琅琊国土地折钱抵还,岂不两便?再说这土地本属朝廷,也非本王私有,只赖得挪用一时,管他今朝明天!” 茹千秋这才放心,归座不言。 道子又叹:“可惜十万金只做得酒水钱,难置彩灯、歌舞,却又扫兴!” 赵牙早已不平,闻声而出,引袖承应:“臣愿为贤王贷金十万,以助节庆!” 道子又喜:“酒水、彩灯并有,唯少歌舞之费,谁愿出资?” 诸客面面相觑,不置一言。 琅琊王便对国宝笑道:“舅子亦贷十万,聊以歌舞助兴,如何?” 国宝大惊,正要推辞,忽见赵牙、茹千秋四目如炬,正向他频使眼神。 国宝六神无主,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