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被堵住的光明
湿热闷热的昏暗空间里，腐尸的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着，阳光从极遥远的地方，透入这建筑，而后七折八拐，反射至此。 一点昏暗的光亮，从细小的门缝里透出，照亮角落里的脸庞，那面容削瘦至极，眼神麻木，看不见一丝光彩。 许昌盯着那门缝里不断闪烁着人影的微小光景，神色木然。 他不知在这小小的杂物间里待了多久，他能感受到蝇蚊在他的身躯上爬来爬去，蛆虫在他的伤口里蠕动，身旁同伴倒下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腐rou的气息引来了老鼠。 一动不动的许昌，忽然伸出手，速度奇快得抓住了那只老鼠，在后者还没有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前，十分熟练得“啪”得声扭断了它的脖子，然后缓缓送到嘴里，咀嚼起来。 咔嚓咔嚓，伴着清脆的骨头破裂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许昌面无表情，将嘴里的东西尽数咽下。 不是他心头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膈应，而是因为此刻，他嘴里的老鼠rou吃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 没有生食的血腥气，没有皮毛的臭气，吃进嘴里的rou口感很奇怪，像是某种又老又难嚼的蘑菇，而皮毛则像是他以前吃过的还没煮熟的宽粉。 尾巴要脆些，像是笋尖。 但除此以外许昌便没有再多的感受，总的来说，味同嚼蜡。 相反，身旁同伴的尸体，房间里丧尸的尸体，哪怕是空气里飘散的血腥味，在他现在的感觉中，都无比甘甜。 在变成这样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吃过，确实是人间美味，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出过这个房间，每日只靠吃老鼠过活。 越想心头便越是馋虫涌动，许昌原本木然着的神色忽然狰狞起来，越是刻意得不去想，但那日人间珍馐般的顶级享受便越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就仿佛某种致命但无比诱人的精神药物，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深深刻进了他的骨髓里，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许昌的脸颤抖起来，紧接着那副壮硕的身躯也跟着颤抖起来，他转头，布满血丝的瞳孔不断震动着，死死盯着一旁倒下的同伴尸体，缓缓伸出右手。 但旋即，他看见了那只被巨力撕扯下左手，看见了那个手肘旁的巨大缺口，参差不齐的边缘看起来极为吓人，像是被某种残暴的野兽狠狠咬去了一大块rou。 于是，许昌伸出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狰狞神色也在看见那道伤口的瞬间，转变为一抹愕然，旋即这份愕然又化作了深深的恐惧与无可奈何的悲伤。 那只伸出的手，陡然间握成拳状，狠狠锤击在许昌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他看着自己那苍白无比的手，感受着其中暗蕴的强大力量，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或是高兴。 许昌不想再思考为什么自己没有变成丧尸，或者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这种自己无比清楚但无法理解，所以非常无聊的问题，他只是张开干枯开裂的嘴唇，不清不楚得低声喝骂出一道沙哑无比的声音。 “你就是个畜生，你不配活着。” 而后，他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彻底闭上了眼睛，连门缝里透出的那道微光也不再去看。 门外游荡的丧尸群听见声音，动作停顿了下，有丧尸四处张望时，瞥见了坐在房间里的那道魁梧身影，向来没有神志的普通丧尸，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慌忙转过头，朝其他地方走去。 在心灵感应的作用下，门口四周的丧尸仿佛水面上骤遇清洁剂的油层，迅速四散而逃。 …… 这是一栋极大的商贸大楼，足有近百层楼高，在末日之前就是洛城的地标建筑，离体育馆只有不到一公里，两者之间形成了一个相当繁华的城市经济圈，每日都会吸引无数外地游客。 幸亏丧尸病毒的爆发时间是清晨，商贸大楼的广场上空空荡荡，这周围数百米内都没有多余的建筑，所以附近大部分的丧尸都停留在这世贸大楼内。 而此时，空旷的广场上，却停着数辆改装车，甚至改装车围成的圆圈中央，还立着一柄太阳伞，伞下放着一套桌椅，桌椅旁还有着一辆推车，在厨师的动作下，燃气灶上，数块rou类正在缓缓旋转，油滴落在火焰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椅子上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披甲跨刀，一手抓着个烤羊腿啃得不亦乐乎，浓密的胡须上全是油腻腻的亮光，另一手则是揽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不停抚弄。 听着耳畔的娇哼求饶声，洛帮的三当家无比惬意，只是做这等欢愉之事时，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真正移开那栋巍峨的大楼门口。 这栋商贸大楼有负一楼，但负一楼只通向地铁，而地铁里的道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丧尸死死堵住，三当家相信进入大楼内建立前进基地的那只只不过十余人的达丰队伍，既没有能力清剿第一层甚至负一层中的丧尸，更没有胆子踏入负一层。 所以他带上了不少人手，一直等在外面。 放在末日之前，如此之大的建筑可以作为一城最好的观光景点，但在末日之中，这栋楼便只剩那个最有效的用途。 住人。 然后将自己的势力往四面八方辐射。 达丰庇护所是这样想的，洛帮也是这样想的。 达丰庇护所往外扩张的第一步是这里，但很不巧，如此风水宝地，洛帮也想要。 所以许昌一行人在进入后，便被洛帮直接堵住了门口，进出不得。 三当家仔细打量着这栋建筑，心想着直接堵死达丰那只队伍，再放一个回去，好让那些拿着枪却不敢用，只敢拿来保护自己的废物庇护所高层明白，究竟谁才是洛城的老大。 只要那达丰庇护所不敢招惹洛帮，其它那些零散的小型庇护所听到消息，还不是得乖乖得，一个一个挨着来投？ 便在这时，随着身后轰鸣声传来，一辆改装车驶入三当家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