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真实身份
神父看着燃烧成灰烬的伊莲娜，目光闪烁，沉默了很久。 和神父一起沉默的，还有安塔丽娜。 虽然只有1年的羁绊，远远比不上神父和伊莲娜待在一起的时间，但安塔丽娜此刻依旧是心情复杂。 她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因为伊莲娜那个时候确实已经是完全陷入疯狂了。 只能说，人将死，其言也善吧？ 话说回来，她那些话，也根本算不上是善言吧？ 她同情伊莲娜的遭遇，但同情不代表认同。 以及，她还对伊莲娜嘴中说的那个“教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按照伊莲娜自己的话来说，她是自愿跟随那个叫梅迪夫的男人的，但仅从语言上，安塔丽娜并不认为他有什么值得人如此效忠的品质。 那么也就是说，他必然有其特殊之处…… 至于哪里特殊，这就得等到亲自和他见面的时候才能明白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一点——为什么她一定要召唤彼岸邪神呢？”安塔丽娜好奇地问道。 其实她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问的，也没对神父抱有任何的期待。 但没有想到，神父他居然真的知道！ “我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神父看向了安塔丽娜，问道：“你知道‘侵蚀值’吗？” “侵蚀值？那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世界毁灭的进程’，彼岸邪神每次出现在现世，都会让侵蚀值增长，而一旦侵蚀值达到100%……” “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理论上是这样的，因为侵蚀值从来没有满过，所以也无法证实这个论点。” 安塔丽娜面色古怪。 好家伙，也就是说，现在这颗星球头顶上顶着一个进度条，等进度条到头了，它就炸了呗？ 这比多灾多难的地球还多灾多难啊！ “鬼面教要这什么侵蚀值干嘛？他们不是要去找什么真理吗，怎么又拐弯到毁灭世界上了？” 神父耸了耸肩：“这就不在我理解的范围内了，你得自己去问他们。” “好吧……那我们难道没有什么方法消除侵蚀值吗？只能任由它增长？” “不，是有消除的方法的。” “什么？”安塔丽娜来了兴趣。 “既然邪神降临会带来侵蚀值，那么与之相反，只要让正神们降临，就能够消除侵蚀值。 然而让正神降临这门技术，目前还只有教会掌握，而且还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他们召唤正神，所以他们是否真的可以请到正神还存疑。” “所以，她来黑桐镇召唤彼岸邪神，就是因为这里一般不会有教会的人来，所以成功率高？” “这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哦，那您继续。”安塔丽娜乖巧地坐了下来。 “……” 神父嘴角微抽，然后继续道：“其实，除了请正神降临之外，还有一种方法能够清除侵蚀值，但那只是据说，并没有事实根据。” “哎呀，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安塔丽娜催促道。 神父翻了个白眼，道：“是神级魔法。” “神级魔法？” “嗯。传说记载，有些神级魔法能够消除邪神带来的负面影响，大概指的就是清除侵蚀值了。” “那这跟来黑桐镇有什么关……” 安塔丽娜话说到一般突然愣住了，因为她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神父看了她一眼，道：“你应该也知道的吧——龙之秘宝。” 是啊，那本龙语魔法上，不就记载着神级魔法吗？！ 安塔丽娜喃喃道：“所以，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夺龙之秘宝，不让其他人拿到神级魔法？” “嗯。她口中说的那个‘jiejie’袭击的那个城市，我也有所耳闻。在那一次袭击之中，她夺走了那座城市的镇城之宝。 那件宝物是一件圣物……哦，所谓的圣物，就是指神明留在凡间的东西。我想，她那么做大概也是为了防止圣物能够清除侵蚀值吧。” “竟然是这样吗……但她又是怎么知道，龙之秘宝还在黑桐镇里的？” “首先，不要小瞧鬼面教的情报能力；其次，就连你也知道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她不知道？ 骑士团那些家伙显而易见是空手而归的，没有拿到龙之秘宝。至于龙之秘宝到底去了哪里……” 神父眯起了眼睛，看着安塔丽娜，道：“恐怕只有你知道了吧？” “我吗？”安塔丽娜试图装傻。 “维泽德只是你的假名吧？在你伪造的身份之下，你的真实面目又是什么呢？” 安塔丽娜挠了挠头：“这么说的话，神父你不也没有说你的真实身份吗？” 神父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真实身份，神父现在就是我的真实身份，我没有在这层身份之下隐瞒任何东西。” “那也只是现在啊，曾经呢？”安塔丽娜戳破了他的文字游戏。 “……”神父叹了口气，道，“我曾经是世界第一暗杀组织的成员，代号是‘教父’。” “所以伊莲娜才叫你……既然你之前不肯说，那为什么现在又想说了呢？” “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罢了，毕竟，我马上也要去找她了。” 安塔丽娜瞪大了眼睛，急忙从地上蹦了起来，冲到什么面前：“怎么会呢？！你的伤不是都好了吗？” 神父指了指头顶那个还未燃烧殆尽的魔法阵：“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才能烧掉那个魔法阵？那玩意儿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我的生命力，虽然我已经尽力放缓速度了，但，你看……” 神父伸出了自己的手，安塔丽娜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上出现了褶皱的皱纹。 不仅如此，他的头发也逐渐从原来的颜色变得白花花的，脸上也开始缓缓出现了皱纹。 “就没法阻止这种生命力的燃烧吗？” “这是不可逆的，一旦启动了，就无法停下了。” 说着，神父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不过，我也已经满意了。我不像那家伙一样，死之前还有说一说自己的故事，让别人足够了解她才肯安心去死。 我想要做的，已经做到。你看—— 夕阳已经快要翻过山头出来了，小镇还在，大家还在，这不是生机勃勃的希望吗？” 神父的脸上出现了老人斑，他挺直的背也佝偻起来。 “你如果不想说自己的身份也没事，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快要死了，知道那么多的秘密也没什么用了。 现在，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着，别来找我了。” 说罢，神父迈着步履蹒跚的步伐，缓缓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安塔丽娜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了。 “神父！” “嗯？” 在神父回过的那一瞬间，安塔丽娜取消了易容魔法，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看着安塔丽娜那再熟悉不过的模样，神父的瞳孔微微缩起，甚至连手都颤抖起来。 “……绝望魔女，安塔丽娜？” “嗯。”安塔丽娜担忧地看着神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神父闭上了眼睛，最终叹了口气，道：“这或许也是命吧，被拯救自己组织的人杀死，呵，鬼面教的这种下场还真是符合他们啊。 所以，你又是仅凭自己的兴趣在做事？” “不，我是真心想要帮忙的。”安塔丽娜认真道。 神父看了她许久，随后点了点头，道：“其实我知道。” “诶？” “你和她，完全不一样啊。不光是眼神还是性格，虽然是同一个样貌，但却是不同的内在。 而且，你比她弱多了。” “……” 最后一句话其实你可以不用说的。 “虽然我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愿意选择相信你。你并非是她，你就是你自己。 不过，你这个样子出去确实会惹到不少麻烦，也难怪你用易容魔法了…… 我这人平时没什么收藏东西的习惯，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就用这个凑合着用吧。” 神父伸手竟是抹去了手背上的火焰纹章，然后朝着安塔丽娜招了招手。 安塔丽娜快步向前走去。 而神父则是拉起她的手，手掌轻轻往她的手背上一按，伴随着一道赤红色的的光芒亮起，安塔丽娜的手上竟是出现了与神父之前手背上一模一样的纹章！ “这是什么？” “我离开组织以后，老大给我的临别赠礼。这是一个圣物，效果是可以用火焰燃烧一切东西，包括魔法阵，甚至记忆。 这玩意儿没什么使用条件上的限制，我把它转让给你后，你就可以随意使用了。 但你要记住，烧掉的东西品质越高，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多。就好比说，如果你用它来烧神明的话，那到时候你恐怕会自燃吧。” 神父长吁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子：“还有，教堂里有我攒的钱，你自己拿走也好，留给镇子重建也好，我也管不到了。 但是，一定要在我死之后再去拿，要不然我亲眼看你拿走还是会很心疼的。 想要说的就这么多了，那么，永别了。” 神父摆了摆手，朝着远方走去。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神父突然回过头来，安塔丽娜也看向他。 “记得照顾好伽洛斯托，不要再让那个小子受苦了。” “我会的。” “那样就好。”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而是径直地离开了。 看着那苍老的背影缓缓离去，安塔丽娜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她好像，还是没能救下任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