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强国 8
卫都楚丘宫内，卫成公接见晋使后，大夫元亘劝谏道：“当年重耳逃亡路过卫国时，先君执意拒之门外，谁料如今他竟复国为君，今日他来假道伐曹，微臣以为吾君务必答应他，否则，卫国危在旦夕！” 卫成公思忖半晌，说道：“我国与曹国共服于楚，若借给晋国伐曹之路，恐怕还没来得及讨好晋国，就已经惹怒楚国。惹怒晋国，我们还有楚国可以仰仗；若是惹怒了楚国……我们能依靠谁呢？寡人觉得，这道儿万万不能借！借了，卫国才真的危在旦夕啊！” 元亘：“可是不借就成了由头，如果晋军因此伐卫，如何是好？” 卫成公：“晋侯意在伐曹，不能假道卫国，他们还可走大河以南。况且，目下楚军正在围宋，离卫国不远，万一卫国求救，楚军旦夕将至，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 使臣回来复命将卫君拒绝假道禀告文公，文公说道：“果然不出郤元帅所料！” 于是晋军迂道南行。 过了大河，走到卫国五鹿附近原野，文公感叹道：“此处就是当年子推割股奉君之地！若不是子推，寡人早就……”说着，不觉黯然泪下。 郤縠及众将皆下马除冠，肃然低首，为子推默哀…… 魏犨擦掉眼泪，出列请战：“国主，与其在此哀伤，不如让我等突袭卫国，拔城取邑，为国主雪当年之耻！” 先轸请命：“魏大人说得对，微臣愿率本部之兵，独取五鹿！” 魏犫：“微臣愿助先付帅一臂之力！” 文公点头：“好，去吧！尽量用最少的损伤夺城！切记夺城止战，不可屠城滥杀无辜！” “微臣遵命！” ……………………………………………………………………………………………… 先轸与魏犨领命，率一支军队向齐国五鹿进发。 先轸让军士多带旗帜，凡是经过的山林高坡之地，便叫悬插旗帜，且务必要高出林表坡地。 魏犨莫名其妙，问道：“我听……听说‘兵行诡道’，打仗带兵要善……善于隐匿踪迹，让敌方捉摸不定才对，你却到……到处张帜扬旗，这不是让敌人有备而战吗？” 先轸笑道：“卫国从前臣服于齐国，如今改事楚国，国人必不顺服，早已料到中原之国将来讨逆。寡君欲承继齐国称伯，就要声势逼人，让他们感到震惊和害怕！” 却说五鹿黎民百姓没想到晋兵猝然而至，登城瞭望，只见城外旌旗连绵，铺天盖地，漫山遍野，也不知到底来了多少伏兵。于是，晋军之数量愈传愈大，晋兵之神勇愈传愈猛，五鹿黎民百姓无不惶恐，因而不论城内城外居民，纷纷争先出逃，最后连守城的士卒也跑光了。先轸率兵到达五鹿城时，竟连一名守城将士都没见到，于是未伤一兵一卒便轻松拿下五鹿，同时派人传捷报给文公。 文公听后大悦，下命留老将郤步扬屯守五鹿，大军移营，屯兵卫国敛盂。 偏偏此时，元帅郤縠突然病倒。 文公亲自去营帐问汤问药，感动之余，郤縠说道：“臣蒙国主知遇之恩，本想涂肝裂脑，以报知己。奈何天命难违，当应折旗之兆。死在旦夕，微臣尚有一言说与君上。” 文公十分难过，说道：“郤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寡人定言听计从。” 郤縠说道：“楚国势大蛮横，如不胜他，不能成伯。吾君伐曹、卫，目的在于胜楚。胜楚定要思虑周全、步步为营，因此要事先与齐、秦通好。秦远而齐近，国主应尽快遣使入齐，表示愿与齐国结盟。齐侯正怨恨楚国，一定求之不得。倘若齐晋联盟，卫、曹便会弃楚归晋。然后再与秦国修睦，以免楚国背后离间秦晋之好。此乃制楚万全之策！” 文公紧握郤縠双手，含泪点头说道：“好！郤爱卿思虑周全，寡人定依计而行。” 当时齐孝公已薨逝，国人推立其弟潘承继君位。潘新嗣大位，正想结晋抗楚，以收复阳谷之地，见晋使请盟，当即答应至卫地敛盂结盟。 卫成公见五鹿已失，忙派使臣宁俞到敛盂向晋侯谢罪请降。 文公对宁俞说道：“尔君不让寡人借道，如今害怕了才来说软话，哪里是真心诚意谢罪请降？回去告诉尔君，寡人很快就会踏平卫都楚丘！” 宁俞回去报告卫君。一时间，楚丘城中讹传晋国神兵天将旦夕将至，国人无不战战兢兢、不可终日。 宁俞对卫成公说道：“晋侯盛怒，国人震恐，吾君不如暂时出城一避。晋侯得知吾君已出城，必不会来攻打楚丘，然后再寻机乞求与晋国和好，这样或许才能保全社稷啊！” 卫成公叹气说道：“先君不幸失礼于流亡公子重耳，寡人又一时糊涂，不给晋侯借道，以至于连累国人遭殃，寡人也没脸住在卫国了。” 于是，卫成公让大夫元亘同其弟叔武暂摄国政，自己避居襄牛之地，一面派使臣孙炎求救于楚国。 当月，晋军元帅郤縠不幸病死营中。 文公惋惜哀叹不已，使人护送其丧归国厚葬。 因先轸有取五鹿之功，升为元帅，贾陀辅佐；用胥臣佐下军，以补先轸缺位。 听说卫君出奔，狐偃建议文公趁机灭掉卫国，文公召集将帅问计。 赵衰说道：“微臣以为，我们本是因楚围宋，来解其困。如今宋之患未解，而先覆人国，这恐怕不是称伯存亡恤小之举！” 先轸指着中原地图说道：“赵大人言之有理，卫虽无礼，但卫君已经出奔，废置都由我们。微臣以为，卫君一定已经遣使到楚国求救，楚军旦夕将至，我军此时不如移兵伐曹，等楚师来救卫，我们已经在曹国了。这样由我军牵制楚军，才会不断耗其军力，最后使他不得不解宋之围。” 其他将帅纷纷附议，同意主帅先轸策略。 文公深以为然，于是下令移兵伐曹。 ………………………………………………………………………………………… 楚国郢都。 楚成王正在宫内与大将斗勃围棋，内侍将一封谍报送进来。楚王展开看罢，掷在几上，怨道：“这个子玉！得了齐国阳谷便罢了，怎么又去围宋？寡人一再强调不让他围宋，他偏不听！” 斗勃说道：“大王息怒，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子玉大人定是审时度势，觉得有利于楚，才决定围宋的。” “围宋势必会招惹晋国，这不是给楚国找麻烦吗？” 楚王发命道：“传寡人口谕，若晋国兴师救宋，成得臣务必即刻解围返回楚国！”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