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二）

    厄流狂妄的语气在风暴中回荡。冷斌望着萧条的大地上浮着的巨大机器，眼神都恍惚了。

    “毁灭世界……”冷斌吞了下口水，不解地大喊，“可是，你为什么只摧毁玄子呢？这个世界强大的国家不止玄子一个，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

    厄流顿了顿，然后笑了一声，以耐人寻味的表情对冷斌说：“你为什么觉得，我只对玄子出手了？”

    冷斌咋舌。

    “是因为你在玄子，也因为我的生产在玄子，所以玄子的损坏比较严重罢了。”厄流说，“现在其他国家的海岸线，应该正在被海里的异型冲击吧？”

    此时，大洋彼岸，布多国的海滩一片混乱。无数海洋异型爬上了他们的国土，大海中翻腾的TS型鲨鱼不断吞噬着海防战士，海水已经被染成紫红色。

    而再向外，章鱼母舰称霸着海洋，一炮轰出，震天动地，山呼海啸，炮火打在布多国城内，顿时一朵蘑菇云升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如同一颗核弹炸在了市中心。

    整个布多都被海上的入侵给搅得天翻地覆。

    冷斌又一次吞了下口水，把目光抛向那个多面体机器。

    “这个机器……就这么自动生产异型吗……”冷斌居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啊，如你所见，是的。把核污水提纯分离，核废水排放到大海，核物质就用于制造异型，就是这么简单。”厄流回头看了看，然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其实，冷将军，你已经研究出了异型是如何产生的，你距离真相真的就差一步了。若不是华斩将你重伤，而沙浒又彻底打断了你的进程，恐怕我的秘密很快就会让你发现。”

    冷斌瞪着眼，瞳孔震颤。

    “那……核污水怎么解释？”冷斌还是想探究真相。

    “当然是这个国家发展各种重工业和核武器产生的了，虽然这本身不被允许，但皇子偷偷压了下来，也没人知道。”厄流说。

    “核武器……”冷斌倒吸一口凉气。

    “看吧，它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核武器。”厄流让开一个身位，把异型制造机展示给冷斌，“由于长久且大量的生产，它内部积攒了大量高密度的核物质，如果它爆炸的话，恐怕……”

    厄流卖了个关子，看着冷斌阴暗的脸色笑着说：“恐怕整个玄子的西北部——也就是剩余的城市，都会变成历史。”

    冷斌牙都要咬碎了，双手撑在扶手上剧烈地抖动着，极力想要站起来狠狠地给厄流一拳，但他终究是个残废。

    一怒之下，冷斌抬起头对着厄流射出一道激光，却半路被一层若隐若现的电磁屏障拦截了。

    “冷将军，我很佩服你，但越是你这样的人，我就越不能留！”厄流抬起手，异型制造机上的金属多面体旋转起来，逐渐升高，隐隐约约的电弧在橙红色的天空中蜿蜒。

    冷斌昂首瞠目，只见下一秒多面体下方的地面八花九裂，像海浪一样向外翻涌，土石升空，大地崩溃，一座座小山似的从地壳表面生长，排山倒海地袭向冷斌。

    “完了……”冷斌全身麻木，愣愣地看着地面的裂缝向自己延伸。

    碎裂的岩石从头顶飞过，流星坠地般地砸向冷斌。后者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审判。

    忽然，冷斌身体一轻，耳边风声呼啸。睁眼一看，一双黑色的翼包裹着自己，正在迅速飞离崩坏的中心。

    冷斌瞳孔一缩，大声喊叫：“韩思铃？！”

    韩思铃抓着冷斌的椅子，凭着一对翼尽可能地远离那里。

    她的头上仍旧插着鬼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自主意识了。但她衣服上大面积的血污却证明她根本没有脱离战场，而是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外奋战。

    按理说，赋予受控的韩思铃指令的应该是陌雪儿，所以此刻的陌雪儿应该……

    冷斌平时着前方愈来愈近的光亮，忽而心如绞痛。

    陌雪儿的嘴唇以及下颚满满都是口水与鲜血的混合物，她已经透支了太多生命来进行照明。

    “够了！已经够了！”冷斌对陌雪儿大喊，“快停吧，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陌雪儿瞥见冷斌，抬手艰难地擦了擦血，难看地笑了笑，精疲力尽地收了翼，差点摔在地上。

    “陌雪儿！”冷斌连忙赶到陌雪儿身边。

    “长官……还好没事……”陌雪儿咳了两下，差点把肺子咳出来，“见你去太久没回来，怕你出事，就只能派她去找找你了。”

    冷斌看着这个小丫头，明明自己总是让她置于困境中，她还是对自己死心塌地。

    她可能是翼团最后与长官之间羁绊了。

    “长官，现在什么情况了？”陌雪儿问。

    “情况非常糟糕，搞不好我们都得死在这了。”冷斌不安地说，“现在每一个战力都很重要，我都忘了韩思铃的存在了。”

    “之前她就一直跟着大部队，也算帮上很大的忙了。”陌雪儿解释，“她多次负伤，但是都神奇般地痊愈了。”

    “是吗，真是我疏忽掉了。”冷斌顿了顿，“陌雪儿，让她恢复自由吧。”

    “什么？！”陌雪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思铃已经帮我们很多了，现在我们不该继续这样的控制了。”冷斌说。

    “可是……”陌雪儿面露不解，“她当初可是要把黎阳变成傀儡……把我杀掉的啊！”

    “我知道，她给你造成的伤害不可挽回，但现在拥有自主意识的她肯定比一个听你指令的她要强，至少不需要你再分心。”

    “可是你能保证她会站在我们这边吗？”陌雪儿直视着他。

    “韩思铃的目的是向沙浒复仇，现在沙浒已死，我觉得她没有什么要和翼团作对的其他理由。”冷斌沉思着，“现在是人与翼者的大危难之际，没有人会不为了自己的家园奋斗。就算她不是为了站在我们这边，为了她自己，她也该去对付异型。”

    “我……”陌雪儿还是有自己的顾虑。

    “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做错过决定？”冷斌摸了摸陌雪儿的头。

    “你做错的可多了。”陌雪儿哼了一声，如是说到，却还是拔掉了韩思铃头上的鬼手。

    冷斌盯着韩思铃，生怕她醒过来第一时间反抗。现在的冷斌和陌雪儿可拦不住她。

    鬼手被拔掉的一瞬间，韩思铃身躯一震，随后瘫软地倒了下去，在昏迷了五六秒以后，睁开了迷茫的黑色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