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方驿

    辽通大路，从圣都一路向西北到达平城，只有这一条道路。为幽帝时下令所修，若云州边境告急，哪怕从圣都调兵，也可半月内抵达边塞。

    同时，辽通大路向北三千里，有一座驿站，名为四方驿，由此，可转换方向通往云北司的各大要塞。

    此刻的辽通大路上，两队人马都在向北奔驰，一路是锦衣卫的人马，一路则是奉旨返京的云王一行人，两队人马都神色匆匆，快马加鞭的奔向平城。

    七天前，皇城——

    “皇上有旨，众臣早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武宁挥手，身后的高平便心领神会的拿出一卷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召，曰：朕自继位以来，九州重定，天下太平，然连年兵乱，百废待举，遂颁行新政，安四夷之心，抚万民之殆，而新政之首者，乃民生土地之大计也，然近闻奏言，云州之地多有贵族公卿夺百姓之土地，饱一己之私囊，以致地方府库空虚，百姓离乱出逃，朕览之不胜惊骇，云王武陵山，尔领云北三郡之地，可有知之，知尔留京多日，必是情节不明，但百姓民生之大计不可怠也，特，封云王为清查特使，赏节制四品以下文武特权，明日离京，速返云州，查办此类案件，限期三月，而后呈报刑部，不得有误，钦此！，云王领旨！”

    “臣领旨！老臣在京仅半年不足，竟不知辖下出现如此纰漏，臣一时不察，以遗君父之忧，在此先行请罪，臣明日便奉旨启程，归赴云北，查明此案，呈送刑部。”云王接旨后立刻出班奏道，神情战战兢兢，言辞恳切，丝毫看不出此事与其有半点关系。

    “爱卿久未北归，一时不察也是难免，然此次还要辛劳爱卿查办此案，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也是给爱卿证名。”

    “谢陛下，臣定不辱命！”说罢，云王重重的磕在玉阶上。

    “唉，不必如此，爱卿请起。”说着一个眼色看向一旁的黄振。

    “圣上有旨！奉，天承运，皇帝制召，曰：朕闻云北司司正寒川，及其弟等意欲聚众谋反，甚为震惊，想朕以一疆之安危尽付卿手，卿何以报朕，非但不思皇恩，竟意欲谋反，实令朕心寒，然朕念及寒家数代辛劳王事，劳苦功高，不忍杀害，今废寒川一干人等为庶人，旨到之日，即刻进京，不得有误，钦此。”

    “臣等领旨！”就在一众大臣跪拜领旨的时候，不曾想到又是一道传旨的声音自高平口中传来。

    “圣上有旨！奉，天承运，皇帝制召，曰：云平要塞守将楚萱，英敏勇武，智勇足备，与三军同袍浴血，与百姓秋毫无犯，朕俯察军心民意，酌封楚萱为抚远将军，领兵部侍郎衔节制云北全境军旅，并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以示奖励！”

    云王听后，却不由得面色凝重，出班陈奏到：“启禀陛下，老臣以为云北多年无有边患，楚将军自是不乏功劳，但，我大乾立国数百年也从未听说过有……”

    然而，还未等云王言毕，便背乾帝止住了话语。

    “爱卿此言差矣，楚爱卿为我大乾镇守北疆已有五年，不辞劳苦，爱兵如子，数次击退边犯，如今北境动荡，自当封赏！且爱卿尚有云北侵地案尚要审理，何须劳废心神在此等小事之上，罢了，朕近日也有些困乏了，高平啊，退朝！”说罢，不等云王继续反驳，便起身向后殿走去。

    “退朝！”

    “陛下！陛下……”云王似乎还欲反驳，而就在他抬头望向乾帝的一刹那，他见到的只有一双冰冷的闪着寒光的眼睛，紧接着，只见乾帝一甩袍袖，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随着乾帝的消失，百官也如退朝般散去。翌日，云王才得到锦衣卫已在昨夜离宫的消息，匆匆收拾了一下，递交了离京的折子便离了京。

    辽通枢纽——四方驿

    “快着点！快，这边，收拾好了，还有那，那都擦干净啊！诶呦！你小心点，这可贵着呢，要砸了，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此时驿站内，正忙的热火朝天。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来报：“钦差离此只有五里了！”

    “快！快，都别收拾了，把这个收起来，诶诶诶，那谁你小心点，别洒了！把茶水点心都准备好！大人马上就到了！”

    “是！”一众人紧忙收拾着。

    不一会，只听得不远处有战马嘶鸣，尘土飞扬间几个高挑的人影在在战马上若隐若现，一身锦绣飞鱼服，金线闪烁，为首一人一袭红色刺绣披风，每个人头上，乌金的纱帽中央，一团金色的龙纹让人不敢直视，那是锦衣卫的标志。

    “吁吁！”转眼间，几人已来到驿站门口，此时驿丞已率领众人在门口恭候，见到来者，急忙下跪行礼。

    “四方驿驿丞田禄携属下恭问圣安，并参见钦差大人！”

    “圣躬安！起来吧。”红袍男子对天拱手回答道，紧接着飞身下马。

    “去准备些水草和上等的饲料，将我们的马喂了，告诉你，这可是御马，要是出一点差池，小心自己的脑袋！”身后一个随身的锦衣卫对着田禄喊到。

    “是是是，下官必定精心照料，不敢出一点纰漏，列位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下官已为各位大人备好了上房酒菜，列位大人，请随下官来。”说着便引一行人向楼上走去，穿过了一楼正堂，登上楼梯。

    “大人，下官此驿站地方狭小，偏僻局促，还望各位大人不要介意，已为孟大人准备了天字号房，其他各位委屈一下，下官给列位大人已备好了地字号上房，这间是孟大人的房间，您请。”说着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还算不错，辛苦你了，白影、飞鸟留下，其他人都去各自的房间好好歇歇，明日辰时继续赶路！”

    “是，属下领命！”

    “那大人您早歇息，下官就不打扰了，有事情您随时吩咐。”

    “嗯，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列位大人，请随下官来，这边这几间便是地字号房间……”田禄转身退出房间，又引一众锦衣卫向各自的房间走去。

    “白影，把门关上。”

    “是，大人。”

    “万岁爷的旨意你们都看了，你们有什么想法？”飞鸟走过来，将孟杰的披风和纱冠取了下来，整齐的摆放在一旁，而孟杰则看向两人问道。

    “属下以为，万岁爷的旨意已经说的十分清楚，押寒家等一众人进京，那我们抓人就是了！”白影率先回答道。

    “嗯……属下以为不然，万岁爷的意思应该不单单是带他们进京，旨意也说了让我们走访当地的民情，调查证据，既然寒家已经定罪，也有了旨意处罚，想必万岁爷此言必定另有深意。”飞鹤沉思了半刻回答道。

    “诶呀，能有什么什么深意，你就是想太多！旨意说的多明白啊。”

    还是七日前，傍晚时分，锦衣卫官邸。

    “黄振黄公公到！”

    “属下见过黄公公。”大院内，此时已跪满了十多个人，个个都身材魁梧，虎背蜂腰。对着来人行礼道。

    “罢了，有旨意！”

    “臣锦衣卫镇抚使孟杰问圣躬安！”

    “朕安！奉，天承运，皇帝制召，曰：朕近日风闻云北司司正寒川等人意欲谋反，甚为惊骇，然念及寒家勤劳王事，功绩斐然，特念旧恩，今命锦衣卫镇抚使孟杰，前往云北，押一干人等回京，且朕闻新政施行，地方多有不察之事，尔等当一路走访察探，凡有不法者，皆一体缉拿，赐卿密折专奏权，凡有不决者，可八百里加急速报朕知，不得有误，钦此！”

    “臣，锦衣卫镇抚使孟杰，领旨谢恩！”说着，高举双手，接过圣旨，然后起身有些迷惑的看着黄振。

    “黄公公，这陛下不是已经派遣云王回云州自查了吗？这旨意？”

    “陛下自然有所深意，咱家不便置喙，但咱家送你句话，曲径通幽玄妙处，路归尽头才见真。”黄振淡淡的看了眼孟杰。

    “是，属下谨记，谢黄公公提点。”

    “罢了，咱家宫里也还有差事，就多絮叨了，都办差去吧。”说着转身上了撵轿，扬长而去。

    “属下等，恭送黄公公！”

    此刻的四方驿内，孟杰突然想起来黄振的那句话，不由自主的念起来。“曲径通幽玄妙处，路归尽头才见真……”

    “大人，您说什么呢？”白影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这是黄公公在宣旨是一并带给我的话，我琢么着，当事暗指此次的圣旨，玄妙处应当指的是陛下的真实用意，而具体的位置…………”

    “路归尽头，想必应该是指圣旨的后半段，陛下命大人一路查访，还赐大人密折专奏权，想来，才是圣意的中心所在。”

    “飞鸟说的不错，闻陛下当日几道圣旨连下，云王奉旨北归查案，但却只能节制三品以下，已经表明了寒家之事云王无权干预，想来陛下是另有心思了，而寒家虽然被安上了谋反罪名，但却并没有受到重处，旨意还明确提出功绩斐然，显然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孟杰接过飞鸟的话，继续说着。

    “且属下觉得，第三道旨意最为有趣。”

    “哦？你说说如何有趣？”孟杰看着飞鸟，疑惑的问道。

    “大人，陛下钦封楚萱节制云北全境军旅，相当于由楚萱代理云北司司正的职位，而楚萱可是寒川的……”

    “嗯，看来，陛下之意确实说的很明了，我们奉旨办差吧。”

    “是，属下领命。”

    “大人，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什么云王，云北的啊……”孟杰和飞鸟一人一句的说着，而白鸟此刻却一脸懵的看着两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就在白影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只听得楼下一阵慌乱，紧接着车辙与嘶鸣声相继而来。孟杰等人，支开窗户向下望去。

    “云王驾临，我等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罢了，去，把最好的房间给我们王爷腾出来，否则，打死你我们王爷还担得起。”车轿前的引马上，一个贼眉鼠眼模样的人对着驿丞说道。

    “额下官……下官……”

    “还不快去！找死不成？”说着，纵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