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神土
九幽世界，第十五层空间。 柴信速度何等之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经从黄泉魔宗所在的第九层，来到了这里。 这里的幽冥之气更加浓郁，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凝聚成了实质，化作一条条涓涓溪流，在虚空之中缓缓流淌。 能够降生或是抵达这里的鬼神，无不是极其强大的存在，最差都是虚仙级的强者。 “果真有半步金仙层次的存在！” 柴信目光如炬，掠过幽深黑暗的无尽异度空间，立刻就发觉了很多超乎想象的强大存在。 当时刚他入九幽世界不久，他就察觉到过一些让他都感觉到颇为忌惮的气息。 显然，便是这些半步金仙层次的强大鬼神。 若非有九幽世界的限制，凭这几头鬼神的实力，足以颠覆整个三千大世界，成为凡界永恒的统治者。 如果是在此之前，尚未从黄泉宝库中得知有关九幽世界的秘辛时，察觉到这几头强大鬼神的存在，柴信必定会很欣喜，然后倾尽全力将之镇压、降服。 但是此刻，他却仅仅是略感惊讶，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柴信望着眼前茫茫无际的黑暗，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再往前踏出一步，便会进入传说中无人可知，神秘莫测的第十六层。 回想起黄泉大帝对这地底世界的论断，即便是以他的坚韧心性，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根据黄泉大帝留下的警示，九幽世界本该是诸界众生轮回转世之所，奈何却不知何故，未能演化完全，以致于只是个如今这样的雏形。 当初轮回道人，正是在这九幽世界中得到了大轮回术，并观摩了无数强大鬼神莫名诞生的过程，从而证得无上轮回大道。 黄泉大帝继承轮回道人的衣钵之后，根据其遗志，以及自身之志向，发下要创建地府，塑造六道轮回，划分世间善恶的宏大誓愿。 之所以将黄泉魔宗放在九幽地底，不仅是由于此地适合魔修修炼。 更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本就充斥着强大的幽冥轮回之力，会自动接引诸天万界的阴魂来此。 只可惜，九幽世界显然功能不全，虽然将各种英灵都召唤而来，却无力助他们投胎转世，只能使之停留于此，永世不得脱离。 而黄泉大帝留下的最惊人的秘密，则是轮回道人其实就是一尊极其强大的太古英灵！ 他在九幽世界深处醒来，混混沌沌地依照本能修炼了不知多少岁月。 直到有朝一日获得了大轮回术的青睐，才终于回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渐渐明悟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且，据说轮回道人从未用飞升的方式去过仙界，而是直接从九幽世界深处……走到了仙界之中！ 换言之，九幽世界似乎和仙界本就是连通的！ 不过，轮回道人的传承中并未明言这些事情，黄泉大帝也是从其留下的一些痕迹中推断得知。 他当然也尝试过去证实此事，但最终却铩羽而归。 即便他当时的实力已经非常强，但依旧在九幽世界的第十八层，也就是最后一层，被一股诡异而强大的力量逼退。 最终，他不得不选择走飞升的路子。 其实他如果只是老老实实飞升，大概率也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快。 可惜他心比天高，竟生出了要带领黄泉魔宗举教飞升的逆天想法，并且还付诸行动了。 如此，仙界如何能容？ 三十三天至宝出动，多位天君亲临，黄泉大帝不敌身亡，宗门更是分崩离析。 若非在举教飞升之前，黄泉大帝就留了后手，只怕黄泉魔宗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连今日这点散碎道统，都不会留下。 “黄泉大帝明知举教飞升风险巨大，却也不曾选择带着众人从九幽世界前往仙界……可见，其中凶险绝不一般，甚至还要超过仙界众多强者带给他的压力。” 短短刹那之间，柴信脑海中已是百转千回，闪过了无数念头。 但是，他却并未动摇继续深入的打算。 这并非是他缺乏自知之明，敢去做连黄泉大帝都最终放弃的事情。 而是他自幼黄泉大帝没有的底气，甚至哪怕是轮回道人、造化仙王，都未必有这份底气——造化神玉。 造化神玉拥有无上威能，其中最关键的两点，便是拥有穿梭时空之能，以及遮掩天机之力。 纵然最终无法取得成功，在这件神物的加持下，柴信有充分的自信可以保命。 “如果遭遇不可抵抗的风险，立刻开启时空穿梭，前往遮天界，不必征询我的意见！” “是，请主人放心。” 下完这道命令，柴信不再犹豫，身形微微一闪，冲入了面前深不见底的黑暗。 并不是预料中暗无天日的无穷深渊，短暂的漆黑之后，居然有一团璀璨的光芒自远处浮现。 不过，并不是炽烈耀眼的阳光，而是泛着昏黄色彩，好似夕阳斜照般的霞光。 而且柴信也没有感到身体有任何不适，反而还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好似在温暖的水域中徜徉。 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体内的世界树居然开始有些躁动，或者说有些异乎寻常的亢奋。 就好像是闻到了rou味的猎犬，又或是感受到了阳光的飞蛾。 实际上，自从进入地底世界以来，世界树都处于一个相对兴奋的状态，只不过此前都未有如此明显。 最初柴信也对这种情况感到惊异，不过后来遭遇神族强者之后便释然了，以为是他们所引发的。 以往有神族强者现身时，世界树也会有所感应。 只是，神族强者已经解决了，而且现在越向深处探寻，世界树的反应就越激烈。 柴信渐渐意识到，其中的缘由只怕并不是那么简单。 “有点儿意思，不仅世界树越发亢奋，这里和三千大世界的联系也更加疏离了，几乎已经无法感受到玄黄大世界的气息。” 柴信一边前进，一边调动全部灵觉，感受着周遭的每一丝变化。 这里与前十五层最大的差异，便是异常的寂静。 虽然环境其实比前十五层还要适宜常规生物生存，但一路行走而来，却连一个活物都未曾遇见。 直到柴信闯入第十七层，那昏黄的霞光仍在无尽远处，好似永远无法接近，并且仍旧无法感应到任何具有灵性的存在。 整个第十六和十七两层，简直像是一处无边无际，空无一物的荒原。 甚至就连那些本来无处不在的幽冥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以rou眼望去，那昏黄霞光的发源地仍旧无尽遥远，但柴信的灵觉却能敏锐地感知到，距离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 “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何玄虚。” 柴信已经调动起造化之力，将周身尽数包裹，提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终于，他穿过了广阔的第十七层，来到了第十八层。 进入第十八层的刹那，柴信眼睛便瞪得滚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感知！ 眼前，一个庞大不知多少兆里直径的巨大光球悬于虚空，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神芒，仿佛映照九天十地，勾连着诸天万界。 “唰！” 陡然之间，扎根在柴信体内世界，已经成为其神魂与体魄一部分的世界树，居然不受控制地破空而出，万千枝条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莹莹绿芒，显化在虚空之中，如浪潮般向着远处的巨大光球席卷而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 柴信能够感受到世界树的兴奋和喜悦，就好像久旱濒死的禾苗，终于碰到了甘霖，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土黄色的光球。 “玄黄圣土！竟然是传说中的玄黄圣土！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想不到真的存在！” 突然，一声震惊的咆孝自柴信的体内世界传递出来。 柴信立刻回过神来，认出是被他渡化不久的枯夜魔尊的声音，顿时眉头轻挑，传去一缕神念：“枯夜，你知晓此物来历？” “回禀主君，实在称不上是知晓来历，只能说是在九幽之地待久了，听过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据说在第十八层空间深处，隐藏着一件孕育诸天生灵的至宝，名为玄黄圣土……” 枯夜虽然渡化，但依旧保留着自己的个性与情感，言语之间有着无法遏制的震惊味道。 “玄黄圣土，又名‘息壤’。传闻世间最庞大的智慧种族——人族，便是由某位无上存在，以此物孕育而出……就连天下第一大世界，玄黄大世界的名字，都是由此而来！” 他说了很多东西，但却有些颠三倒四，并不清晰完整。 这倒不是他震惊之下头脑不够清醒，更不是刻意想要隐瞒。 好歹也是一尊玄仙高手，再加上已经被柴信完全渡化，岂会出现这两种情况？ 只是他所知道的一切，其实也都只是传闻而已，并无真凭实据，都是捕风捉影的讯息，当然不可能详实清楚。 但是，听到“息壤”两个字后，柴信却是眸光一亮，对此物的来历有了一些判断。 自从当初得到世界树之后，他就对相关的资料十分留意，曾经在无极星宫的一枚玉简中，看到过几行记载。 说是天地开辟之初，世界树仅是永生之门喷薄出的一颗死寂的种子，在宇宙中漂流无尽岁月，都未曾焕发生机。 直到因缘际会之下，流落到玄黄大世界的一抔神土之上，才终于生根发芽，最终历经无尽岁月，终于长成勾连万界，通达仙凡的无上神木。 那神土的名称，便是“息壤”。 而且正如枯夜所言，人族师祖乃是无上大能以“息壤”创造的传说，也在许多古籍之中有所记载。 只不过，却甚少有提及“玄黄圣土”这个名称。 “若那典籍中所载属实，也就难怪世界树此刻会如此疯狂了……可是，这么大一片息壤，简直不亚于十座大世界的面积……真有这么大面积的神物？” 虽然所知的信息和世界树的状态，似乎都在表面这个推断很可能属实，但柴信却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主君，传闻息壤乃是人族的克星。无论再强大的人族，一旦接触到息壤，实力都会受到极大压制，甚至很可能返本还源，被同化为一抔神土！” 这个时候，枯夜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之中更多了几分忌惮和敬畏。 柴信顿时一惊，汗毛都不禁竖了起来。 这个说法很不可思议，既然人族乃是以息壤创造，又岂会被其所克制？ 但是，思绪刚转到这里，他却又立刻联想到了一个相似的设定——世界树和神族！ 神族正是由于世界树才能够诞生，可不正是又被其死死克制么？ 似乎在永生界，相生相克还有这样一层特别的意味。 “不过，我却并未感到任何不适，莫非传言有误，人类根本不是以息壤创造？” 柴信立身在息壤散发出的无穷霞光之中，却未曾生出任何被压制的感觉，无论法力还是rou身，都跟平常毫无差别。 这个时候，造化神玉传来一道意念，解答了他的疑惑—— “主人，你是否忘记了，自己并不是永生界土生土长的人族……虽然你和他们们的rou身乃至魂魄结构，都如出一辙，但来历却并不相同。” 这一句话，立时让柴信如同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却是犯傻了，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若果真如此，我要是将息壤收了，或是哪怕只收取一部分，将来在面对人族强者，岂不是就跟面对神族一样，大有优势？” 想到这里，柴信顿时双眼放光，望向远处的巨大光球。 光球看似近在眼前，其实是实在太大所造成的错觉，实际上双方相隔还足有数千万里。 饶是世界树有洞穿空间的神力，一时间也仍未接触到息壤的本体。 “或许黄泉大帝未曾严明的诡异而强大的神秘力量，正是这块息壤！也唯有这传闻中天然克制人族，甚至连天君都要忌惮的神物，才会让黄泉大帝那样的人物，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柴信加快速度往息壤而去，心里也渐渐有所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