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混沌长河
柴信听得刘玄风这番话，终是忍不住心底的嘲讽之意，仰天大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这套谁强谁有理的逻辑！既然如此，方才又何必装得一副心怀大义，悲天悯人的模样？令人直欲作呕！” 这些年来，他获得越久，便越明白人性的复杂。 有些人光辉的好似太阳，有些人卑劣的宛若蛆虫。 那些在人族刀耕火种，遭受奴役的时代奋起抗争，带领弱小的族人逐渐强盛起来，甚至最终不惜以身家性命博取后世些许安宁的先贤，皆如星辰般灿烂光辉，耀眼夺目。 但还有一批人，打着大义的幌子谋取私利，甚至还不以为耻，视不与自己同流合污之人为异端，极尽所能打压……难道不是比烂泥中的腐殖蛆虫还要恶心卑劣的东西？ 柴信向来不以贤善自居，却也实在看不下去有人以权谋私，作威作福，还成天扮着一副深明大义，胸怀天下的虚伪嘴脸。 人族古路上的某些世家，还有一些掌权者，早已腐朽不堪，近些年来随着黄金大世的降临，更是变本加厉，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到了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 居然放任偌大的刘家勾结异族，甚至还暗中支持刘玄风来姜家寻衅！ 那些老东西，当真是看不出刘家这些年来的龌龊？又或是想为古路上的诸多世家讨个公道？ 说到底，不过是预见到天才涌现的盛世已至，若不对来自古路以外的生命源地加以限制，他们作为人族古路高层的地位，很有可能会被动摇！ 这点从他们数十万年来，始终联合针对葬帝星上出去的天才，就能够窥见一斑。 若非忌惮葬帝星出现的天才太多，会压制得古路各大世家的后辈暗澹无光，他们又何须如此？ 此次暗中支持刘玄风来挑衅姜家，名义上是路见不平，为刘家讨公道，实际上却是一种试探。 不仅是在试探荒古世家的底蕴究竟还剩多少，同时也是试探，北斗星域各大世家神朝的忍耐限度。 如果这次姜家表现平平，让刘玄风安然离去，又或是其他各大势力都作壁上观，那么古路上的老东西们，接下里的手段绝对会更加激烈！ 说到底，一个世代的资源有限，天才遍地的盛世固然可喜，但却也很容易让一些原本地位稳固的老牌势力，出现动摇的可能。 而这种动摇，无疑是那些老牌势力的掌权者们不愿看到的。 哪怕他们自诩为人族守护者，口口声声以族群繁衍与发展为先，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就是人性！ 其实，柴信也可以理解这种自私，毕竟不可能要求人人都是无私圣贤——包括他自己也做不到。 但是，凡事总要有底线吧？ 不要求你拿自家的资源去培养别家的天才，但你起码不能阻碍，甚至扼杀其他天才！ 即便互有争斗，也该是同辈相争。 否则，何必还要弄什么人族试炼古路？ 这就像凡俗世界的科举考试…… 有钱有势的家庭，全力培养自家的孩子，寻名师搜佳作，提升自家子弟的能力与见识，其中虽有些许不公，但却也并不为过。 本来这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公平，再者说人家几代人的努力，如果到了子嗣身上，还是毫无优势，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公？ 但是，无论你如何培养自家子弟，也不该对别家的孩子进行打压，甚至是直接把人打废，不让人参加科举！ 若真那么做了，科举考试还有何必要存在下去？ 如果一个世俗的王朝，到了科举考试完全不给普通人机会的境地，那么往往也就预示着，它开始走向颠覆的边缘…… 同理，人族试炼古路本是为整个人族寻找和磨砺天骄，以扛起族群基业的一个途径。 可是却演变到如今这种地步，其实就是从另一个角度在预示，若长此以往，人族已然距离覆灭不远！ 柴信再怎么自私，可也仍旧记着这一路走来，有许多前辈高人庇护过他，不希望那些前辈们的苦心，最终付诸东流。 更加不愿看到，人族因自身的腐朽和内斗，而走向最终的灭亡！ 何况，就算不提什么族群与大义，只论古路上那些老家伙对他做的这一系列事情，他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亲手扼杀一个堪比少年大帝的天骄，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奇妙。” 刘玄风漠然的嘴角，忽然掀起一丝无法形容的诡秘笑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经质，语气却比先前更加冷静。 话音未落，他托着混元黑金塔的右掌便勐地抬起，霎时间一股澎湃如海的浩大气息自塔中爆发而出，化作道道漆黑的神剑，闪耀着冰冷的光芒，向柴信噼斩而至。 黑色神剑所过之处，诸般雷霆尽皆退避，居然无法接近，可见其威能之强！ “果然厉害！” 柴信眉头轻挑，眼中浮现一抹凝重之色，当即毫不犹豫地抬手，打出一道流光，却并非迎向那些黑色神剑，而是落入自己的口中。 “我提前将这玲珑搏神丹以造化之力改造，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这颗丹药，乃是在永生界夺取天武之库时，玲珑仙尊所赠，当时不曾用上，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柴信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在赶来北斗的路途中，便让造化神玉将这颗丹药重新提炼了一遍。 经过造化之力的洗礼，这颗丹药中原本与遮天界有所不合的性质尽数抹平，不仅药效更强了一筹，甚至连原本的副作用都改善了很多。 像这种服用之后立刻战力暴增的丹药，往往副作用极大，动辄损伤本源，严重的甚至会危及性命。 但经过造化之力的洗练，柴信服下这颗丹药之后，最多也就是脱力而已，服用一些固本培元的灵物便可恢复，不会伤及根本，更不至于有生命之危。 “嗯？” 刘玄风见得这一幕，不由得眼神微凝，发出一声狐疑的轻哼。 “任你装神弄鬼，也不能……” 他只当柴信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装腔作势，毕竟像这样能让战力瞬间暴增十倍的丹药，尽管副作用让人心惊，但价值依旧难以估量，称得上是稀世之珍。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得到了一颗，对手便也随身携带着一颗？ 然而，他话都只说到半截，神情就直接愣住了。 只见柴信浑身陡然爆发出无尽耀眼的紫色神芒，好似滔天的神焰，席卷天地苍穹，一股令苍生颤栗的气息，从其体内席卷而出！ “砰！” 混元黑金塔发出的攻势尚未落到柴信身上，便被其爆发出的这股气势直接冲散！ “老家伙，我早就说了，你最初时不曾逃亡，便已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柴信浑身紫光如焰，气势好似一尊太古魔神，宏大的声音震彻九霄，带着难以言喻的漠然和强势。 说话之间，他并未进一步向刘玄风发动进攻，居然仰头向天，身形勐然闪动，冲入了上方的厚重劫云之中！ “轰隆！” 当他冲入劫云的刹那，整个云海立刻开始沸腾，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波动，无法描述的璀璨神光在其中不断生灭，一股源自太初的混沌气息衍生而出，笼罩在整个北斗上空！ 紧接着，一条迷茫混沌，波涛滚滚的漆黑长河自虚空中衍生而出，裹挟着太初莽荒的气息，所过之处虚空破碎，空间潮汐都被碾压成齑粉，从天穹之上奔腾而下。 “这！天地初开，混沌长河？不可能！我渡准帝劫时，不过出现了一条溪流般的混沌长河虚影……此子，居然能引来如此浩荡长河？纵然传说中的帝劫，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前一刻，刘玄风还自以为早已摒弃一切杂念，只为家族延续而拼命要杀死柴信。 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那颗已经近乎枯寂的心脏，居然仍是不争气地剧烈颤动起来，一股强烈的冷意，从尾椎股直冲天灵盖。 混沌之气，但凡踏入圣境的存在，都明白是何等恐怖之物。 一般而言，圣人劫降临之时，这玩意儿便会作为劫数的一部分到来，而且往往只是丝丝缕缕。 尽管如此，还是有数不尽的渡劫者，死在混沌之气下。 圣人之后的每一次渡劫，都会有混沌之气降临，并且会越来越浓郁，越来越为数众多，危险程度也随之暴增。 但正如刘玄风所言，哪怕是准帝劫，一般而言也就是溪流般的混沌之气——尽管如此，也足以让那些渡劫的强者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应对，一个不慎就要渡劫失败。 像柴信这般，直接引动了一条混沌之气凝聚成的涛涛大河，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恐怖！ 哪怕刘玄风如今已是准帝之境，同时还服用了提升十倍战力的丹药，在面对如此惊人的混沌长河之时，仍旧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内心深处满是恐惧。 他甚至怀疑，即使是那些古之成道者，也未必曾经历过如此劫数！ 实际上，那些隐藏在生命禁区中的残缺至尊，在注意到这条混沌长河之时，也忍不住纷纷色变，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以他们如今的境界，倒不至于畏惧这样一条混沌长河。 但是们心自问，若是证道之时遭遇此劫，未必就能安然渡过！ 而且他们为了苟延残喘，已经不得已自斩了一刀，境界并不完全，此时若被这样一条混沌长河缠住，状况也会十分危险。 “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会引动如此劫数……” “果然是仙域开启的时代，居然出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妖孽，简直闻所未闻！” “此子若成功渡劫，只怕对我等的计划，不是一件好事……” “呵呵，阁下此言，莫非是欲阻其渡劫？如此胆色。这倒真是让人佩服了。” 许多老家伙彼此交流，言语间对柴信的忌惮更深了。 但是，他们也越发不觉得柴信能够渡过此劫。 莫说是一个圣人境界的小子，就连准帝大圆满的人物，甚至是当初的他们自己，都未必有这个把握！ 当然，他们如今也只能躲在生命禁区中默默祈祷，希望柴信渡劫失败，却绝不敢从中作梗。 换作一般人的劫数，哪怕是准帝劫，以他们的境界，也可以轻易强行击溃。 但是眼前这样恐怖的大劫，除非是真正的成道者现身，携万道加持之力，方有将之驱散的可能。 换了其他任何人，哪怕是禁区里这群曾经的成道者，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如此劫数，已经不能用“劫”来形容，其实用“命”来描述更为准确。 这已然是一种“命”，过去了自然逆天改命，立于不败之地，统治宇宙星河；若是过不去，那就是败亡的宿命，消散于天地之间，古往今来皆不见！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道浑身紫焰燃烧的身影，居然毫无顾忌地便直接冲入了混沌长河深处。 “对旁人而言畏如蛇蝎的混沌之气，却是造化神玉垂涎欲滴的养料，世间种种，相生相克，果真妙不可言！” 柴信在混沌之气汇聚成的波涛中肆意穿梭，脸上并无丝毫痛苦揪心之色，反而显得十分畅快，好似炎炎夏日在河水中畅游。 在他眉心之中，一点神光好似星云般缓缓旋转，虽然并不耀眼夺目，但却稳如大日，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盛。 这一点神光，正是柴信神魂中的造化神玉散发而出。 造化神玉修复自身，需要庞大的道之本源。 所谓的混沌之气，其实正是道之本源衍生而出，对于造化神玉来说，正是修复自身的大补之物！ “主人，此次劫数之后，我至少能恢复全盛时的两成威能！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辅助主人做更多事情，比如调控各个次元之间的时间流速，或是带其他人穿梭不同次元！” 造化神玉的声音之中，居然极为罕见的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